李时衍懊恼地仰躺在床上,床发出嘎呀一声,他双手捂住脸,不知道是搓的还是其他原因,他脸红起来,连带着耳尖和侧颈一起。 屋内的空调太旧,运作起来呼呼作响,热水不够了,李时衍用接近凉水温度的水简单冲了冲。 方屿舟靠在床头看手机,听到他出来,抬眼朝他看了眼,半响,提醒道:“里面有吹风机。” 李时衍背对他低着头,发梢的水滴在后颈上,转过来说:“你要休息吗?” 方屿舟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吹风机声音太大了,你要是现在休息我就不吹了,擦一擦,一会就干了。”李时衍说着用浴巾在头上用力擦了擦。 “我还不困,你去吹吧。”方屿舟盯着手机屏幕,听到人进卫生间才抬头跟着看过去。 卫生间的门是老旧的磨砂款式,晕上一层水雾后,更加看不清里面,他只能听见吹风机的声音,短暂地响了两分钟。 李时衍吹到半干出来,又去烧了一壶热水,他倒出来半杯兑上纯净水,端到床头放下,也不喝,就那么放着。 做完这些,李时衍脱鞋上床,拿出看半截的书开始看,过了好久,他看对面床上的方屿舟问:“你不喝吗?” 方屿舟放下手机,看了眼床头的温水,反问道:“你给我倒的?” “嗯。”李时衍认真地点头,然后伸出手碰了下杯子,掀开被子下床,“有点凉了,我再给你兑点热水。” 这两天接触下来,方屿舟觉得李时衍不是呆楞的性格,相反他敏感聪慧,旁人只言片语,甚至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就像自己只是反问他为什么镜头里外的称呼不一样,他就能明白自己不喜欢方总这个称呼。 可是为什么李时衍在自己面前这么呆啊? 方屿舟思绪乱着,都没发现李时衍已经端着杯子站在自己床前。他眉眼低垂,自己需要真正意义地仰望他,立体的五官,流畅的轮廓线条,这张脸每一处都显得那么完美,那么无可挑剔。 方屿舟从他手里接下水杯,客气地说:“谢谢。” 李时衍平和地回他:“没事。” 方屿舟喝完,舔掉下唇的水珠,舌尖轻扫过红润的嘴唇,放下杯子看人还杵着不动,仰头不解地问:“你还有事?” “没事了。”李时衍走近床边,又想起来问,“那我现在关灯吗?” 方屿舟看了眼手机时间,他确实有点乏,不过关不关灯对他来说都一样,反正也很难入睡。 “你看书吧,等你困了再关也可以。”方屿舟关上手机。 “我不看了,我也困了。”李时衍合上书放回原位。 换其他人可能会客套问一句“你不是刚看一会吗”,但方屿舟不喜欢虚伪的迎合,反正李时衍说关灯就关灯吧,是真心困了,还是妥协他都无所谓。 李时衍看方屿舟躺好,走过去关灯,又摸黑回到床上。 光线一瞬消失,眼前有两秒的白光,紧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方屿舟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空调的显示温度有一丝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屋里安静得甚至有耳鸣的错觉,下一秒,他听见距离两臂宽的李时衍温柔轻声地和他道晚安。 第二天早上六点开始拍摄,小导演五点半去敲门,方屿舟整夜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被叫起来后一脸的起床气。 方屿舟和李时衍需要和厨房的人一起准备早餐,他俩都不是擅长做饭的人,所以只能打下手。 等吃完早饭收拾好厨房已经九点半了,方屿舟罕见的想要偷懒,他屁股刚沾凳子,庆哥过来说要带他们去采购午饭和晚饭的食材。 方屿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李时衍正在和庆哥说话,看表情像是在商量什么,不过庆哥义正言辞地回他:“不行,得按我的规矩来。” 李时衍泄气,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向方屿舟刚坐的地方,眼里带着无来由的自责。 关怀中心附近没有菜市场,一般都是商贩送过来,但是录制期间为了节目效果就需要嘉宾自己去挑选。 这触及到了方屿舟的知识盲区,他看着摊前摆放整齐的蔬菜瓜果,上面明明摆着价格,但庆哥还在和人讨价还价。 摄影机还在拍,方屿舟捂了下脸,他躲避般退到李时衍身侧,等了好久庆哥都没有结束的意思,他忍无可忍地小声说:“这个钱我来付,赶紧走吧。” 身旁的李时衍略低下头,轻笑出声,“那总不能以后都是你来付钱吧,他这次把价格谈好,下次就可以直接买了。” 方屿舟说:“可是这个也不贵啊。” 李时衍哑言,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对方屿舟这种矜贵的少爷,这三五几块钱好像确实不算回事。 买完菜,庆哥核对清单,看了眼时间,和李时衍说:“还好没听你的休息会再来,要不然回去都几点了。“ 李时衍忽然被点,慌乱地“嗯”了一声,虽然没抬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确定方屿舟的目光就在自己脸上。 庆哥看到清单最后,折起来和方屿舟说:“前面有个超市,你和时衍跑一趟,买点小孩子喜欢吃的糖果。” 超市不算大,人也不多,李时衍推着购物车,方屿舟走在车子旁,身后还跟着个摄影师,架着摄影机跟拍,一时间超市货架旁的理货员都看过来。 方屿舟站在零食货架前,淡淡地问:“小孩子喜欢吃什么糖?”、 李时衍手里拿着两袋糖认真地来回看,“我也没带过孩子,不太清楚。”,说罢举起一袋糖问方屿舟,“屿舟哥喜欢吃这个口味吗?” 方屿舟瞥看一眼,上面写着混合水果味,“我不爱吃糖。” “但是这个是西柚味的,很好吃。”李时衍把其中一袋放回货架,又去挑选其他的,好像只是随口一说。 而方屿舟忽然愣怔,他看着放回去的那袋糖,模糊的记忆里有一个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 “周周哥哥,这个西柚的好吃。” 李时衍买了几袋,回过头看方屿舟正盯着那袋糖,他试探地问:“要买吗?” 方屿舟面无表情地走开,“我不喜欢吃糖。” 去收银台结账路过润喉糖的货架,方屿舟驻足了几秒,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他这两天嗓子干哑涩疼。 但是今天不能买,因为开销不能超过庆哥给的钱,也不能当着摄影机自己掏钱买。 中心严禁车辆进入,所以采购回来的食材需要在门口用推车推进去,一个人在车上搬,一个人在下面接。 方屿舟把筐放在推车上,小导演抬手示意,方屿舟走到镜头外,小导演说:“刚刚那几个镜头够用了,方总先去一旁休息吧。” 方屿舟没太理解导演的意思,扭脸看向旁边,摄影机还在拍,小导演也没叫李时衍,他站在车上,和庆哥一筐一筐地往下搬。 趁庆哥罗列菜筐的闲隙,李时衍看过来,看他在导演身边站着,第一反应不是疑惑,不是埋怨,也不像会质问导演的样子,他只是冲方屿舟浅浅笑了下,便又开始整理菜筐。 对于方屿舟在一旁休息这件事,他似乎比导演更觉得理所应当。 方屿舟皱了下眉,在心里发问:他一直都这么傻吗? 看方屿舟朝小货车走回去,导演叫住他,反被方屿舟质问:“我投了那么多钱,你们就是这样拍摄真实性?” 导演吞了吞口水,不敢直视方屿舟的眼睛。 “屿舟哥,我来吧,这个有点脏。”李时衍抱着蓝色菜筐,筐下是胡萝卜沾带的湿泥,他侧过身子躲开方屿舟,背对摄像机小声说,“没关系,你去坐着吧,马上就搬完了。” “你是想自己在镜头前表现吗?”方屿舟和他开玩笑。 李时衍身子一僵,类似的话他听过无数次,有些是刻意嘲讽,有些是无心发问,不过他以前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从方屿舟嘴里说出来,李时衍很难忽视掉,他后背发出一层薄汗,像是提醒他在方屿舟眼里是多么普通,多么不堪。 方屿舟看他反应奇怪,“怎么了?” “没。”李时衍顺势松开手垂下脑袋,让方屿舟接下菜筐,自己又去车上搬其他的,两个人来回擦肩几次,李时衍都没再说话,只安静利落地摆放推车上的菜。 菜筐摞在厨房入口处,方屿舟推车出去,上面的筐摇摇晃晃,方屿舟反应了两秒,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筐歪着砸下来。 方屿舟闭上眼睛,但想象中的钝痛并没有袭来。耳边呼啸过一阵热气,他睁开眼睛,眼下是一小片阴影。李时衍的侧脸近在咫尺,他只是稍微侧了一点,自己的睫毛放佛要碰到人侧脸的皮肤,差之毫厘。 方屿舟不敢眨眼睛。 筐被李时衍扶住,他单手捏住筐脚,笨重坚硬的筐体压在他手腕上。 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什么,他呼吸加重,视线垂落,看着方屿舟的耳尖,关心地问:“没碰着你吧?” 方屿舟屏住呼吸,他摇摇头佯装镇静,撤开一些距离,然后下意识看了眼镜头,不知道刚刚李时衍扶筐的那个镜头会不会剪进去。 作者有话说: 小李同学男友力max
第5章 梦魇 周六晚上,导演通知各位嘉宾第二天是休息日,嘉宾可以自由安排行程,但必须保证周一的录制能正常录制。 方屿舟冲完澡出来,李时衍和往常一样,坐在床头看书,只不过他今天换了一本,是白天找庆哥借的。 书很旧,封面已经掉了,扉页上的书名也看不太清,纸张湿软,泛着受潮后的黄色。 李时衍抬头,不确定地看了眼时间,才不到三分钟,他问:“你这么快就洗好了吗?” “嗯。”方屿舟用毛巾拨弄半干的头发,“没怎么出汗。” 太阳能的水温不稳定,每次方屿舟洗完,水都不热了,他也不好意思每次都让李时衍洗凉水澡。 方屿舟躺靠在床头,一般他会看一些经济文刊,不过今天拿着手机,半天都没看进去。 头顶的灯太旧了,上面蒙着积累的灰,光线黯淡,方屿舟伸手把床头的台灯也打开。 昏黄的色调,能模糊地看到空气中跳动的灰尘,灯罩发散出的光透过李时衍的发丝,衬得整个人都很柔和。 方屿舟偏头往旁边看了眼,他以为李时衍会说什么,结果对方把书摊在桌子上,用马克笔对着上面勾勾画画,颇有上学时,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模样。 有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说话,一直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李时衍装作看累了书,不经意伸个懒腰,去看方屿舟一眼。 方屿舟本来正在看新闻,闻声抬头,“你还不去洗澡吗?” “现在去。”李时衍放好书,拿上睡衣,走看几步又折回头,“要我先关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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