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对峙了十来分钟,阎一宁精力锐减,坐在地上艰辛地喘息起来,随即竟要手脚并用地爬去门外,何叔见拦不住,一个箭步窜到人前头,打开大门自己闪了出去,随后又阖上大门,把身体压在门上,喝道:“少爷,今晚无论如何,咱都不能把您放出这道门,您赶紧躺床上休息吧!” 话音刚落,一道浓重可怖的黑影就投射到自己身上,把何叔罩了个全乎,仿佛误入什么魍魉地狱,有恶鬼欺身索命。这一扭头,何叔把自己吓趴下了,前一句还中气十足,后一句只剩“哎呦喂”的颤音。 “……何叔?” 恶鬼竟讷讷地喊出他的名字,何叔纳罕,在昏暗的楼道灯光的映照下,他看清了来人,硕大的块头,硬朗的五官,这、这不就是害少爷中精毒的罪魁祸首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你倒还敢再来!”何叔一把揪住对方的T恤领子,两人的体型无疑是蜉蝣撼大树,相差甚远,“你把少爷害成这样,我们阎家不能放过你!” 酒意微醺的魁梧小子些微迟疑,有点惶惑:“他、他怎么了?” “哼,你怎么问得出口?都是你干的好事,装不知道?”何叔盛怒,“少爷现在发着高烧,还坚持要去跳舞,不都是你害的!” “……啊。”徐擎愣住了,“他发烧了?他在房间里吗?”说着自顾自地摁起了电子锁密码,何叔见他熟门熟路的样子,愈发生气:“谁准你进去的!”啪,门开了,徐擎挣脱何叔的拉扯,挤进门缝,早已虚脱的阎一宁此时如一滩融化的蜡液倒在地上纹丝不动,徐擎的心脏悬滞了一秒,酒意醒得极快,立马蹲下去把人抱起:“一宁!” 何叔跟进来,慌不择路地拉住他:“快、快送医院!” 徐擎听从他的意见,调头要往外奔去,但阎一宁忽的支起脑袋来,面色痛苦但强忍着说:“我不去——放我下来,我要去、去舞蹈教室……” “不行。”徐擎一口拒绝他,“你要休息。” 阎一宁满头虚汗,双颊绯红,眼里因难受而积蓄着满盈盈的泪水,他殷切的要求被一口回绝,还是被致使他高烧的元凶回绝,气得他双臂如软趴趴的柳枝般乱舞,骂道:“怎么又是你,你滚,我不要你管,我的事情我、我自己做主……” 徐擎被他胡乱甩动的手扇到几记耳光,但不躲,阎一宁见他雕塑般挺立着,愈发气上心头,一巴掌狠狠地呼上徐擎的侧脸:“滚蛋!懦夫!” 啪啪啪,脸皮化作鼓皮,手掌化为鼓槌,一个狠捶,一个硬挨,何叔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出言劝道:“少、少爷,别打了,手该打疼了……” 徐擎一侧的脸颊明显肿起一摞,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打完就半眯起眼,不久于人世的模样,终于是不折腾了,徐擎沉声问何叔:“还去医院吗?” 何叔思忖一下,道:“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少爷受不得颠簸了。” 于是徐擎把人抱回床上,家医似乎是就住在走廊似的,没五分钟竟然来了,他进屋见多了个陌生人,用鼻子一嗅,道:“是你,精毒散播者。” 徐擎一僵:“精毒?” 家医抬了抬镜框,颇有些愠怒:“以后你不戴套就别射在少爷体内,男人的精液都是带毒性的,容易引起烧热,知道吗?” 被当场揭穿丑行的徐擎尴尬地拢着肩膀,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哼。”家医的镜片一反冷光,又瞅了眼何叔,才道,“阎家上下还有谁不知道你这个男妲己的?” 呃……喜提新昵称的徐擎默了,心想有阎一宁这么纤瘦的纣王吗? 家医重新量了阎一宁的体温,决定给他来一支退烧针,并叮嘱何叔,少爷万不能再情绪大幅波动,否则影响休养。何叔思量片刻,道:“那只能先把这个小子赶出去了。” 徐擎立即道:“我想留下照顾他。” “不行。”家医决然否道,“留你下来再对少爷散播精毒?” “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我可以发誓。”徐擎此刻是真的很后悔,他虽然不是第一次精虫上脑,但这次无疑是良心最受谴责的一次,他在阎一宁最要紧的关头拖了对方的后腿,“我想为我自己犯的过错赎罪。”他如树桩般死死杵着,何叔看他义无反顾的表情,猜强行火拼下场难收,便道:“好吧,你和我一起留下。” 家医再次离场,徐擎开始端水盆拿毛巾,给阎一宁擦拭身体降温,何叔见他做得熟练,倒也有点刮目相看:“看你五大三粗的,好像挺会照顾人。” 徐擎腼腆道:“我家里有弟弟妹妹,他们生病也是我照顾的。”何叔恍然:“哦,这样啊,做大哥的确实比较扛事。”随即他又感慨起来,“少爷自小是我在照顾,大小姐和他不亲,如今两个人水火不容的,唉。” 徐擎问道:“一定要让一宁继承阎家的事业吗?他姐姐就不行吗?” 何叔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这老大老二都不想继承,说不定生个老三就可以了。不过啊,夫人走得早,只有这两个孩子了。我向来知道少爷最终还是要回到家里的,但我也不想逼他,看他这么热爱跳舞,看他跳得这么好,谁舍得斩断他的梦想呐!” 徐擎忽的激动起来:“你也这么认为,何叔?一宁跳得很棒,根本不像他姐姐说的那样不行,是吧?” 何叔苦笑:“那比起大小姐还是差了点。不过少爷也很棒了,唉,但是如今,马上就不会再有赶超的机会了……” “跳完这次比赛,他就必须要回阎家?”徐擎问道。 何叔讶异道:“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呵呵,那有什么办法,愿赌服输,就算你现在改口说愿意也来不及喽。赌约结束了,少爷马上就不再是一个自由的孩子了,他不得不……唉。” 徐擎扔下毛巾,唰地站起来,面容严肃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宁失去追梦的机会。” 何叔道:“那……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你替少爷从商?” “咳,不是,我没那本事。”徐擎搔着后脖颈,“我想帮助一宁拿到这次比赛的第一名。” “这……”何叔打量这个门外汉,“这个比赛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可别痴人说梦啊。”
第77章 (七十四) 将日历往回翻那么十好几页,定格在某人坐直升机离开海岛那天,一个围绕着他而结下的牵扯命运转折的赌注悄然诞生了。只是当事人毫无察觉。 阎一敏劝那张布满泪珠的脸放弃:“你怎么做,他都不会留在你身边的……”她以老道的经验回答,“你们就是无法相融的两个世界的人。” “我不信。”有些倔强地擦去淌到腮边的泪,阎一宁仍保持着他的天真,“一定会有办法。” “呵,你真是……”阎一敏被他逗笑了,“这样吧,实践出真知,我给你一次挽回的机会,如果你能让他承认,他喜欢你,愿意跟你走,那我以后再也不会插手你的事情,给你完全的自由,不过你要是做不到……” “我做得到。”马上抢答的阎一宁,似乎转头就将方才可怜哭泣的自己抛诸脑后,他一把抢过何叔手里的平板,对着屏幕那头的女人下战书,“我会爱人,就算不会,我也可以学,我可以的——” “你未免太有自信了,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蓦地,背后有一道冷酷的声音反驳他道,阎一宁一惊,猛地扭头,但眼前却扑来一阵黑暗,令他瞬间跌入一片晕眩的深渊之中。 “啊啊啊——”失重的恐惧感令他奋力挣扎起来,四肢如螃蟹的横足般张牙舞爪,一顿胡乱的扑腾后,唰——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下去,一阵清凉的感觉唤醒了每一个昨夜都大汗淋漓过的毛孔,阎一宁突然就醒了。 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这里不是海岛的别墅,是他在S大的小小宿舍,是做梦啊,他摸了把脖子上的冷汗,随后花费数分钟才搜寻回零碎的记忆,他发高烧了,烧了一夜……然后他想去练舞,被何叔拼死拦下,再然后……他晕过去了?唔,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脑袋实在是昏沉,阎一宁艰难地起身,发觉浑身虚软,确实是大病后的状态。但时不我待,就算体力难支他也要珍惜那极速流失的练习时间,于是他边摇晃着身子下床,边粗糙地拨开缠满脖子的长发,睡眼惺忪地摸到卫生间门把手,咔哒,一拧,门缝里争先恐后地涌进一股凉风,将他的额发吹得飞起,豁然的强光照得他面目通透。 六个保洁阿姨正跪在地板上,一左一右交叉着撅着屁股猛力地擦拭着地板,对面的落地镜照出了房间的全貌……他的卫生间是装了任意门吗,怎么打开后竟通到了他的舞蹈教室里?!这幅奇观着实震惊到了阎一宁,他以为是梦中梦,又使劲儿揉了揉眼,那六个阿姨仍有条不紊地摩擦着地板,将地面擦出清晰的倒影来。 再回头,真相被轻松揭晓,几块三夹板竖在地板上,搭出了他宿舍的“分身”来,是谁捣腾的这一切?!费尽周折地将他的卧室搬到了舞蹈房里?! “谁、咳!谁叫你们来擦地板的?”阎一宁一张嘴,嗓子便破了音。 其中一个阿姨抬起头,毕恭毕敬地朝他笑笑:“少爷,您醒啦?我去通知何管家。”滋溜一下,阿姨腿脚灵便地闪出了舞蹈教室,阎一宁纳罕着,何叔这是整哪一出戏?没一会儿,错落的脚步由远及近,阎一宁循声回头,正想开口询问,却见推门而入的人比何叔膨胀了一倍个头,令他霎时间悚然,并出声喝道:“站住!谁准你进来的?咳咳!滚出去!” 来人充耳不闻,持续性向他靠近,一双沉黑的眼细致地打量他:“你烧退了?别激动,我有话想跟你说——” 阎一宁向后节节败退,不愿看他:“我不想听你说,看见你我反胃,滚开。” “一宁我……” “别叫我,恶心!”阎一宁就这样突然躲回了那三块三夹板搭起的临时避难所中,徐擎被他挡在门外,但由于墙壁过薄,一切声响无所遁形,他站在门外也能解释:“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让你生病了。” 阎一宁堵着门板,听见他波澜不惊的声音,怒意翻涌:“咳咳、闭嘴!和我这种作恶多端的人,费这么多话干吗?” 门外一滞,随即声音变得闷闷的:“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已经知道不是你找球探来签我,使用特权让我走后门,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地误会你,我想为我冲动的下场负责。” 怎么感觉臭熊才是烧了一夜的人,脑袋秀逗了吧,阎一宁对他的180°反转态度抱有疑惑:“误会我,然后上了我发泄是吗?呵……”阎一宁猛一拍门板壮胆,“道歉算什么,你给我去警察局自首!说自己是个变态,强奸了男同学,罪无可恕,要求主动坐牢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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