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治的耐心在这种略带嘲讽和审视意味的注视中迅速消耗殆尽,他想,韩江雪确实是欠打,这人就该被打断双腿,打得只剩一口气,才会乖乖低头趴在脚边向主人示好。 他拿着塑料袋上前,韩江雪终于有了反应,那人稍微坐直了一点,似乎是感到怕了,嘴里却反问道:“佐治,我都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扮蠢,竟然敢同和胜和合作。” 佐治闻言,走到韩江雪面前,抬手就要把对方的头套进塑料袋里,再用胶带将开口一圈圈缠紧封死。 “等等,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那人赶在最后关头说道。 佐治停下动作,这是允许韩江雪发问的信号。 被困在椅子上的人抬头看向他,一双眼睛在灯光映照下似乎淬着冷光,佐治不愿承认,但事实上他在这个眼神的注视下,忽然感到一丝心底发寒。 “从你瞒着所有人找我,到现在这一刻,过去多长时间了?”韩江雪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吹风:散播消息 屈:陷害 博懵:装傻占便宜,趁人不备从中获利 揾我笨:当我傻骗我。“揾笨”是一个词,意思是欺骗别人。
第十一章 | 11. 唔使惊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你想拖时间?”佐治眯起眼睛打量韩江雪,同时心里默默计算问题的答案。 如果从劫持那个小朋友开始算,再到现在为止,一共过去了五个多钟。 “回答一个问题只要几秒钟而已。”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说。 佐治看着韩江雪,说实话,虽然新义安、14K同和胜和三家争了这么多年,水火不容,但他和韩江雪之间其实并无血海深仇,仅仅是因为分属于不同的帮派,他们才成了敌人。 可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和人本身没太大关系,和人的选择也没什么关系。就好像佐治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领导才能,但他生下来就是14K的太子爷,等他爸死后注定要继承帮派话事人的位置,为了不然家族产业易主,他无论如何都要坐那个位子。 “五个钟,多一点。”佐治终于开口,回答道。 韩江雪似乎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甚至笑起来,出现笑容的俊朗面孔在此情此景下显得非常不合衬。 “我答完了,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佐治为这个仿佛稳操胜券的笑容而感到不爽,他捏着韩江雪的下巴,逼问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是又如何?人人都听到了,暗花是你出的,师爷的头也在你家,”对方缓缓开口,看过来的眼神隐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同我有乜关系呢?” “你当我傻?”佐治抬手甩了韩江雪一巴掌。 这一巴掌不轻,特别佐治手上带着的首饰,刮在脸上更痛,韩江雪用舌头顶了一下刺痛的面颊,说:“五小时前,警方搜查14K话事人的家,并发现师爷的人头,与此同时14K话事人行踪不明,你猜猜大家会怎么想?” 怎么想?当然是14K对和胜和动手后跑了,就算是阿豪,估计也要认为是佐治中途变卦,撕毁了合作的协议。正好师爷死了,他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师出有名,来对14K动手。 警察和黑社会都在追捕他的情况下,佐治能成功逃脱的可能性几乎渺茫。 佐治捏着韩江雪下巴的手骤然用力,像是恨不得把那人的骨头都捏碎,只听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韩江雪,你好嘢。” “不如这样吧,”明明还被人反绑在椅子上,但韩江雪看起来却格外闲适,“我猜你同和胜和合作也不过是想杀了陈孝平替你父亲报仇罢了。既然如此,我来帮你,如何?” 这句话没能说完,打在韩江雪下颚的那一拳带来的剧痛,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真的不考虑考虑我?我比林炳豪更值得信赖吧?”韩江雪的语气让他看起来像是在追求心上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喔。你就算现在把我杀了,也无法改变什么,反而会坐实一切都是你做的。” 佐治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他也很清楚韩江雪的提议其实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但问题是,韩江雪可不是慈善家,会好心施舍救人,他主动提出这个条件,背后肯定还有更深的目的。 佐治将抓在手里已久的塑料袋猛地套到眼前这人头上,接着用力攥住了开口,让韩江雪的头完全被禁锢在袋里,只能靠里面剩余的那点空气生存。 像是还不解恨,佐治抬手隔着塑料袋给了韩江雪一拳。这一下力道不小,塑料袋上立刻就多了一些猩红的痕迹。他隔着那一层沾上水汽的塑料袋凑近韩江雪,看着袋子因为呼吸而鼓起又收缩,紧紧贴在脸上,露出一点似是而非的轮廓,开口道:“韩江雪,那你又有什么目的呢?” 地下室重回死寂。 受伤后呼吸本能地变得急促,袋里仅剩的那丝空气很快便消耗完了,原本还鼓起的塑料袋在韩江雪的一次次喘息中逐渐变得干瘪,最后紧紧贴在他脸上。 吐息的热气在塑料袋内侧凝结成水珠,又和蹭到上头的血混到一块。 “我是你哥,不忍心看你将自己送上绝路,你信吗?”韩江雪朦胧的说话声从袋子里传出来。 关于“韩江雪和佐治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个传言其实暗地里已经流传了许多年,但因为这则陈年桃色新闻还牵扯到陈孝平,而谁都知道,韩江雪母亲这个人一直都是陈孝平的雷区,谁都不能提,因此这些年来,谁也不敢信誓旦旦地站出来证明这个传言的真实性。 “我真是多谢你,哥哥。”佐治冷冷地回应道。 木箱的四面没有完全封死的,木条之间留有差不多一指宽的缝隙,让万径勉强能看到一点外面的环境。 把他绑来的那伙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但看作风就知是黑社会。万径不清楚对方的用意是什么,却察觉出这伙人似乎没有要他命的打算,抓来后只是将他关进这个箱子,之后再没做出任何行动,甚至连拷打虐待都没有,仅仅是留了几个人来看守他。但就在不久前,负责看守的那几人似乎是接到了什么紧急通知,连他这个人质都没心思管了,匆匆忙忙离开,于是四周顿时没一点声响都听不见了。 此刻,万径的手被反绑着,脚也被绳子绑在一起,他试着蹬了蹬木箱的四面,却因为蜷缩的姿势而没法用力,加上木板钉得够死,使得他的尝试收效甚微。 这时候万径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而这个念头有些太不合时宜,以至于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长高了。 要是还和以前一样瘦小,他大概不用像现在这样必须艰难地弓着腰背,曲起腿紧贴胸口才能勉强挪动一下身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万径渐渐感到一丝无助涌上心头,让他丧失了挣扎的欲望,然而他始终都还有一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就擒。 忽然,沉寂许久的木箱之外重新响起一阵脚步声,万径心里一紧,猛地停下了在箱子里挪动的动作,屏气凝神地去听外面的动静。 难道是那些人又回来了?他理所当然地想。 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停住,然后是“叩叩”两声,有人像敲门一样敲响了装着他的木箱。 万径立刻如临大敌般绷紧了浑身的肌肉,他没有透过木板的缝隙去确认来的是谁,而是低着头假装失去知觉,以降低对方的警戒心。 然而下一秒,来人隐隐带着笑意地说道:“小兔子乖乖。” 熟悉的声音和语气一下子让万径放松下来,这时候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怕了。可正当他要开口时,又听韩江雪说道:“别动,转过去,把头挡起来。” 他想都没想,立刻听话地照做,竭尽所能地把自己远远缩进角落,紧紧闭着双眼。 空气被撕裂,利器砍进木头里,发出一阵阵闷响。不时有小碎屑飞溅出来,打在万径紧闭的眼皮上。这一刻,他的人,他的心,都在跟着这个困住他的木箱震颤。 原本昏暗的光线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然后声音终于停下。万径试探地睁开眼,看见木箱被人沿着缝隙劈开了一个破口,从破口处出现了韩江雪手握斧头的身影。对方见他手脚都被捆住了,便将手里的斧头随手往脚边一扔,接着跟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跳刀。 伴随一声弹簧的轻响,寒光弹现,下一秒,束缚着万径双脚的绳索便被隔断。 双腿重获自由,万径艰难地挪动身躯,想要站起来,但大概是因为在狭窄的空间里保持蜷缩的姿势太久,以至于腿麻了,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韩江雪看不下去,手一伸,揪着万径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扯进怀里,再托着屁股一颠,直接把对方半扛到了肩上。 “别动。”他一边说,一边用刀将反绑着万径手腕的绳子也切断。 终于彻底自由的万径被放回地上,他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后看向韩江雪。 其实万径不难猜出,这些人绑他大概率是因为冲着韩江雪去的,而非他本身,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韩江雪的心里是否重要到足够成为所谓的“人质”。 不够是正常的。万径心里清楚,可他依旧会为此感到些许难过。 人总是贪心的,对钱是,对爱也是,但凡体会过被爱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点点,万径也忍不住想要更多。 有某个瞬间,他真心期待着韩江雪会来救他。他想,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也算父子一场,那人应该不至于那么无情。可他终究没敢将太多的希望寄托在这个念头上,似乎这样他就能更平淡地面对被抛弃的可能,哪怕韩江雪不来,他也不会太难过。 可韩江雪真的来了,当那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万径平生第一次懂得渴望依靠某人是何种感觉。他不想再去多疑猜测韩江雪是否是出于别的原因才来的,他决定自顾自地当那人是真的将他放在心里。 “没受伤吧?”那人问道。 万径没回答。 他在韩江雪困惑的眼神中往前走了两步,接着一把抱住了对方,喊道:“阿爸。” 这两个字很陌生,万径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叫过谁父亲。在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酸涩的泪意不受控制地自心底涌起,差点由眼睛里流出。 韩江雪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喊自己,他不可避免地愣了愣,但很快回过神来,抱着这个白捡的儿子,拍拍对方的后背安慰道:“知了知了,唔使惊。” 作者有话说: 唔使惊:不用怕的意思; 著草:指惹事了之后走人,逃跑。
第十二章 | 12. 刀 【痛就早讲啊】 万径松开韩江雪时,察觉到对方脸上有伤。下颚和脸侧都出现破损的痕迹,破口的地方开始变得微微红肿,有一股不知是血还是铁锈的腥味从那人身上传来。
93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