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锦程攥紧手中的书,用力点头。生怕柏腾会改变主意,失去能再次见到柏腾的机会。 小孩的眼睛即使上过眼药水,眼睑一圈还是泛红,乖得像只小兔子。 柏腾喉咙一痒,下意识伸手,想要摸一摸他蓬松柔软的卷发。 指尖还未碰到,被敲门声打断了。柏腾收回手,转头看到门口的林恣意。 林恣意巴掌大的脸掩在黑色棒球帽下,穿着宽松简约的白色短袖,也难掩优越的气质。 他慵懒地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眼睛,在柏腾脸上停顿几秒,随后移到李锦程身上,“是他啊,何浪说的那个小朋友,原来是成钰的同学。” 又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会儿,得出个像模像样的结论:“是小,长得挺乖。” 李锦程被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抬头看向柏腾。 这一幕被林恣意看到,他轻笑一声,“这小孩还挺依赖你这个叔叔。” 柏腾眉头轻敛,“有什么事?” “看把你紧张的,我又没想欺负你家小朋友。”林恣意扯了下唇角,“关于我那个综艺,张哥想和你谈一谈,劳驾柏总去我休息室一趟。” 柏腾“嗯”了一声,手轻轻搭在李锦程的肩头上,“叔叔有些工作要处理,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到处逛逛,过会儿来接你。” 李锦程抿着唇点点头,左脸的酒窝又浮现出来。 不知为何,柏腾很是喜欢这个酒窝。和李锦程这个小朋友一样,如此讨人喜欢。 他唇角扬起笑,还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乖。” 林恣意脸上没了笑,他站直身子,自然而然的牵住柏腾的手,“柏老板,就别墨迹了。” 柏腾微微皱起眉,低声道:“注意点。” 林恣意回头看了眼李锦程,随后踮脚揽住柏腾的脖子,近乎咬着他的耳朵,“这会儿装什么正经,关爱未成年?” “恣意。” 低沉的声音明显带了几分严厉,林恣意立马松开手,老老实实说:“我错了。” 林恣意知道柏腾最吃他这一套,也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气。 柏腾轻叹口气,语气无奈,“别闹了。” 林恣意仰脸朝他笑,身体贴近他,这次柏腾默许,和他一同离开了茶水间。 李锦程呆呆地站在原地,想看又不敢看他们。
第十八章 不准 柏腾这次去的时间比想象中要久,李锦程等得胸腔生闷,实在是坐不住。起身出了茶水间,决定沿着走廊转一转。 先前柏腾带他来过这层的阳光花园房,平时也作为艺人拍摄取景地。有个木架上放着几排茉莉花盆栽,是柏腾亲手植上的。 只不过当时还都是花苞,他想去看一看现在是否了开花。 左拐右拐,也没能找到。李锦程不免失望,正想原路返回,肩膀从身后被人轻轻拍了拍。 他回头,看见一张周正帅气的脸。 李锦程知道他,叫周榕,是一名歌手。 并不是因为自己听过他的歌,而是高一上学期时的女同桌很喜欢他,笔记本上贴得都是他的照片。 周榕的眼尾本身有些下垂,像饱含笑意,给人亲近感。 “你是来找柏总的吗?” 李锦程犹豫了下,缓缓地点点头。 “柏哥托我们照顾好你,这会儿我正好没事,带你去这层的花园房转转?” 李锦程忙不迭点头,“谢谢,哥哥。” 这声软软的“哥哥”,听得周榕微微一怔,垂眼看着李锦程精致瓷白的脸,唇红得像是被颜料浸染过。 他垂在一侧的手指尖微微蜷起,尔后莞尔,“不客气。” 花园房其实就在附近,只不过中间要穿过一个录音室,所以李锦程一直没能找到。 如他所想,阶梯木架上的茉莉花果然都开了。 白色精巧的锥形花冠,一朵挨着一朵,单瓣的,双瓣的,多瓣的......乍一看过去,甚至比绿叶的数量还要多。 茉莉香充盈着整个房间,香味能传出一走廊远,沁人心脾却不甜腻。 周榕拿过架子上的喷水壶,朝着绿叶洒下水雾。洗得花朵更白,叶子更亮,香味也更浓。 “现在是茉莉花开得最盛的时候,气温高,需要大肥大水,傍晚浇肥,第二天接水,这样花开得会很好。以前都是柏总亲自照料,他忙得时候顾不上,我就过来浇浇水。” 他走到李锦程身边,把喷水壶举给他,“你来?” 李锦程没接,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说“可以吗”。 周榕低头看他两秒,抓住他的手腕,将水壶放到手里,“放心,浇多点也没关系,这花不怕水。” 李锦程点点头,学他浇着剩下的花。 他抿着唇,眼神认真。微垂的眼睫洒下阴影,遮着瞳仁里的光。 周榕本是想看花,可现在这里有个人,比花要好看得多,引得他总是忍不住看。 窗外有风吹进,吹得木梁上悬着的紫藤萝沙沙作响,飘下几片紫色的花瓣,正巧落在李锦程的耳后。 他伸手去摘,大概耳朵太过敏感,稍稍一碰耳廓便“唰”地泛起红。 李锦程侧头,大眼睛带着疑问看向他。 周榕将指尖的碎花捻落,喉结攒动:“粘了这个。” 阳光花园房的对面,是柏林娱乐的整个大楼采光和风向最好的房间,也是林恣意的艺人休息室。 镀膜玻璃能看到一切景色,而从外面看却看不到里面。 林恣意饶有趣味地盯着一旁的柏腾,手搭在他肩膀上,语调上扬:“柏老板,眼神收一收,先看完文件?” 柏腾拿开他的手,视线移到桌上白底黑字的合同。 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没看半页,又抬头看向对面,被站起来坐到桌上的林恣意挡住了。 他双手撑着桌面,纤薄的身体靠近。全然不顾坐在对面的张初正,去亲吻柏腾。 唇还没碰到,便被柏腾按住了肩膀,“还在工作。” 林恣意不理会,伸手圈住他的脖子。 张初正轻咳一声,拿起旁边的手机,“柏总,我去趟洗手间。”飞速离开了办公室,顺手带上了门。 “还挺有眼力见。” 林恣意弯起眼尾,低头吻上柏腾的唇。 柏腾不拒绝,也不回应。林恣意突然觉得没劲,报复似地咬了下他的唇,结束了这个吻。 他静静地看着柏腾片刻,眼里的笑意淡了,“你最近变了。” 柏腾依旧皱着眉,看着他没说话。 林恣意的指腹轻轻压着他的眼尾,盯着他的眼睛,“这里面,过去没有我,现在也没有我,但是有了别人。” 气氛沉静几秒,柏腾移开视线,扯开他的手,“别闹了,先处理工作。” “周榕是gay。” 手上动作一顿,柏腾抬眼看他,眉骨压着眼窝,折出一条褶痕。 “几年前何浪在同志酒吧见到过他,不止一次,而且当时他身边那个小男朋友......和你这个小朋友,长得还挺像,看着也挺乖的。” 闻言,柏腾眼睛微乜,眼神深了些,转头看着阳光房里,此时距离算得上近的两人。 下午五点半钟,柏腾结束了工作,开车带李锦程去了家港式餐厅吃饭。 小孩爱吃甜食,他便叫服务员将招牌糕点上了个遍。 喜欢吃甜是一方面,李锦程怕浪费,把盘里的凤梨酥一个一个地往嘴里塞,嚼得腮帮子鼓着,像只小松鼠。 噎得实在不行,李锦程捧着水杯喝了半杯,才将喉咙里的噎挺顺下去。 刚放下水杯,他听见柏腾说:“你和周榕关系很好吗?” 突兀的一句,问得李锦程一愣。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想起周榕是谁,反应几秒,才记起是下午见到的那个哥哥。 这个哥哥确实很好相处,但只是见过一次面,他们的关系没办法评定好或者不好。 李锦程诚实地摇摇头,“不熟悉,没有很好。” 柏腾的表情稍稍舒缓,眼里带了些许笑意,还没持续多久,又听小孩继续说:“但是哥哥,人很好。” 这声“哥哥”听得他眉心一跳,嘴角没了笑,“你和他不熟,就知道他好?” 李锦程眼睛睁得大了些,带着疑惑,“哥哥,不好吗?” 柏腾嘴上一噎,没了话。 周榕人品怎么样,先放在一边。现在倒像是他的人品有问题,背后嚼人舌根。 安静少间,柏腾没回答这个问题,“不要叫他哥哥。” 李锦程一怔,下意识说:“那是叫,叔叔?” 柏腾声音沉了些,口吻不容置喙,“更不准叫。” 这下李锦程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只好应了一声。 心里觉得柏腾好像有点奇怪,和平时的柏叔叔似乎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傍晚李锦程回到家后,李楠已经去便利店打工了。 本来是只上后半夜的班,现在开始值整夜了,说可以多挣些钱。 桌子上留着饭菜,用防蝇罩罩着。 想了想,李锦程掀开罩子,就着电饭煲里剩的米饭,把菜吃得干干净净。 虽然他在外面已经吃过,但还是不想浪费姐姐做的食物。 洗干净碗筷,李锦程回到房间,从书包里拿出那本蓝色的《泰戈尔诗选》。 他翻到第七十九页,标题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的诗映入眼帘。 诗很长,有五节,三页。 李锦程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明晰整首诗的内容后,他怔怔地盯着那字许久,直到眼前重影,揉了揉眼睛又从头开始看。 不知看了多少遍,李锦程终于慢慢地,磕磕绊绊地,读出了第七十九页的诗。 对于普通人来说,读一首诗不难,流利地读一首诗也不难。但对于患有语言障碍症的李锦程来说,是一件不算容易的事。 李锦程不想让柏腾失望,他一定要读好这首诗。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拿出来读。 连李楠都有些好奇,问他:“这是你们的作业吗,怎么一直在读这个?” 李锦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含糊着点头。 以前见不到柏腾的日子,李锦程觉得一天一天过得很慢。 虽然现在依旧见不到柏腾,但不同的是,这次是在等待见柏腾,总算不再那么难熬。 读完最后一句,李锦程攥着纸,倒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天花板上飞速旋转的电扇叶,渐渐地疲惫感袭来。 眼皮愈发地沉重,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想到的是:明天可以见到柏腾了,他有一点点想他。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透,李锦程便睡不着了。他利落地起床,洗漱后去厨房熬上粥。 勺子在粘稠的白米粥中搅动着,一手拿着抄在纸上的诗念着,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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