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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常安眯着眼睛，像是毒舌捕猎的姿态。 “你很有个性，可惜你的羽翼还没有那么发达，现在折断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孔常安说罢，意犹未尽般舔着下颚，看向纪靳，说：“你说我要不要做些什么呢？我的好儿子。” 纪靳没有理他，眼神始终冷漠着，犹如不可染指的莲，又似怜爱世人的魅。 “你会来找我的，今晚，会是你的平安夜吗？” 纪靳站在路灯下，落叶随风飘零，前方的树木簇拥在一块，形成一道永远没有尽头的路，唯一能望见的只有一片漆黑。 孔常安再次消失在黑暗中，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纪靳回到家时坐在桌案前假寐了许久，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给纪舒打了电话。 “儿子，大晚上不睡觉找你妈什么事？” “孔常安来找我了。” “什么？他来找你干嘛？需不需要妈妈现在过去？” “不用，他只是跟我说你瞒着我做了一些事情。”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传来一声错愕。 “我怎么会瞒着你，你别相信那个神经病说的话，你老妈我向来不喜欢背着你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纪靳嗯了声，说：“他说我要是实在好奇的话可以找他。” 纪舒哑口无言，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静止，过了许久才听见她纠结的声音。 “不要去找他，他就是个魔鬼。”纪舒深呼了一口气，说：“我给你办了转学手续，那所学校避免不了他们的骚扰，倒不如换一所如意的。” 纪靳瞳孔猛缩，语气有些急切，“他们对我影响不大，我不想转学，再者我马上也要高考了，万一……” 纪靳话还未说完就被纪舒堵在嘴边，“我相信学习对于你来说不是问题，可我也不愿意看见你被他们折磨。” “可是我！” “没有那么多可是，纪靳，我不想看见你受伤，这一次就由着我，行吗？”纪舒的语气里带着绝望的恳求，有气无力的声音让纪靳无法开口。 “我知道你很在乎你那位小男朋友，放心，我给你找的学校很近，出门拐个弯就可以见着面。” 如今这事已成定局，他不转也得转。 纪靳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微微张开双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不清不淡地说了声嗯。 电话始终没有挂断，耳边时不时传来女人无助的抽噎声，他知道那人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也知道纪舒在害怕着什么。 佘时，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107章 我该怎么办 周一。 纪靳本以为现在就要收拾东西打包走人，还未踏入教室就被如佩桦叫去了办公室。 清晨，办公室却已堆积满了人，最后几个月，大家都在全力以赴。 “纪靳，你妈妈跟你说过了要转学的事情了吧？” 纪靳微微点头，嗯了声。 如佩桦放下包，抱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你妈妈说让你辩论赛结束后再转去那所学校，你不用担心，那所学校很适合你，是我们全省特别有名的学校。” 纪靳低着眸，语气很冷淡，看得出情绪很低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如佩桦也不好说什么，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复杂，最后点点头让纪靳去上早自习。 看着纪靳远去的背影，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造孽啊。 纪靳背着书包进教室时，望向窗时发现玻璃上不知何时凝成了一层厚厚的霜，树叶上还存有今早的朝露。 他扭头看向身旁无人的座位，手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像是至宝一般。 很多次，如佩桦问他需不需要换座位，全都被纪靳一一否决，不少同学也感觉奇怪，明明都是年级第一了，有优秀选择座位的权利，为什么要一直坐在后面。 纪靳没有说什么，唯一的回答就是，守着佘时仅存的财富。 他们笑嘻嘻的，纷纷夸赞纪靳重视友情。 只有罗潇潇一人，坐在前方注视着纪靳，她没有吭声，又默默把头转了过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轨道中有序地运行着，直到那天，纪靳的平安夜被打碎了。 “纪靳！你真是狠心啊！好歹我们夫妻两也照顾了你这么多个月，结果你倒好，说走就走！怎么，是我们容不下你还是怎样？要来的是你，现在要走的也是你！洋娃子就是养不熟！” 纪靳倚在门旁，没有给孔东开门，任由对方撒野。 “你妈妈也是歹毒！怎么说我儿子对她也是好的！就算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好歹之前是你妈是百般讨好吧！就连我孔家第一个孙子也跟着她姓纪，她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既然你非要跟她回美国，我们爷孙缘分今个也就断了！我孔家又不是口香糖，何必一定黏着你不放！倒像是我们老人家难为你这个小年轻了！” 说罢，孔东重重地哼了声。 纪靳闭着双眸，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顺着那扇门慢慢跌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为什么要骗我。 纪靳没有站起来去开门，门外的喧闹声也消失了，屋子里霎时间安静得吓人。 他没有力气再去给纪舒打电话了，就算问了又能问出个什么结果。 纪靳靠在门框上仰着头，手覆盖在自己眼上，一滴泪顺着流了下来。 佘时，我该怎么办。 - 夜色慢慢渗进屋中，黑暗席卷了大地，房门被人从内推开，发出刺耳的声音。 街上下着下雪，正片天地都处于一层薄雾中，而薄雾却怎么也撕不开。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你的好妈妈怎么会告诉你真相呢？” 纪靳冷着脸，厉声道：“闭嘴，要说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孔常安啧了声，勾起唇角，心情看起来颇为愉快，“诶呀小朋友，这么凶以后是不讨喜的。”他话音一转，居高临下地看着纪靳，笑里藏刀，“而且，这是你求人的态度么？”
第108章 我们还会再见么？ 纪靳嘴唇紧绷成一条笔直的直线，气势毫不逊色于孔常安：“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孔常安听后噗嗤一声笑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精神院里逃出来的疯子。 他面部扭曲，尖酸刻薄的话像是无数把利刃，直捅纪靳心脏。 “血缘关系是你这毛头小子可以改变的？再怎么样，我是你老子的事实永远都改变不了！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憎恶我吧！唾弃我吧！你迟早也会变成这种人！” 纪靳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孔常安，吐出两个字眼，“疯子。” 街上没有行人，巷子里漆黑一片，路灯只能照亮其中的一小角，纪靳的半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中。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这个作为父亲的怎么说也得告诉你，你妈妈可是又把你转回了美国读书，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以后没有人会打搅你了。” 纪靳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也知道结局可能就是如此，但当真的被人证实后，纪靳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他再也没了想跟男人争辩的心思，只留了一句话后就转身自愿融入黑暗中去。 “即使你厌恶光明，你也不得不承认是它延续了你的生命。” 所以我又何苦要破坏未知，这样我就能一直活在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国度中，但就是因为未知，所以我大胆想象。 有时候，我就像 传说中的“飞翔的荷兰人”号，永远在轨道上漂泊，找不到安全的港湾。 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在宇宙中又充当什么成分？我们又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历史真的会重演吗？我们真的还会再见吗？ 回家之后，纪靳把自己丢在床上，苦思冥想半天，给纪舒发了一则消息。 [纪靳：妈，我知道了。] - 十二月二十四日，冬。 城南晴空万里，没有一丝冬日的寒冷。 这是纪靳的倒计时，昨晚，他还在跟佘时聊天。 佘时刚回寝室就问纪靳明天辩论赛紧不紧张，纪靳只是笑着摇摇头。 “你们明天辩论赛题目是这么？” “分别是不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佘时似懂非懂地哦了声，随后笑嘻嘻地看着屏幕中的小人，“那咱们岂不是马上就可以重逢了？” 纪靳垂着眸，苦笑地嗯了声。 两个人互道了一声晚安后，屏幕熄灭，谁料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跟对方说晚安。 辩论赛上，不变的是人们热情澎拜的心，变的是辩论的人。 他们抽到的是反方——分别不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这像是在无声中提醒着纪靳，让他不要抱有任何无所谓无的幻想。 比赛赢了，但纪靳并不开心。 因为赢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故事就要结束了。 比赛中，纪靳说过这样一句话。 “所有离别后的重逢都有着一定的引力，如果之间含有诺言的话，上天会让你们如愿以偿，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离别都有好的结局。我们不是小说主角，没有能力成为世界的主人公，只能尽其可能地成为自己世界中的主角。” “人生是一趟永远都在说再见的列车，会重逢的人，不管中途遇见多少艰难险阻，他们依旧会重逢。”
第109章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啦 作为获胜的一方，他们需要进行合影，纪靳抿着唇，并不愿意强迫自己微笑。 但一想到这是他留给佘时的最后一张照片，他原本僵硬的唇瓣缓慢扬起，唇边扬起一抹牵强的笑. 台下是热烈的掌声，是观众们响彻云霄的喝彩声，无数人群汇聚在此，却没有一个面孔是他所期待看见的。 雪落，是少年的笔落，亦是声音的消逝。人们总说雪无温无情，但为什么一定要看见它的恶劣？如果你想的话，它会是那令人动情的精灵。 决定某件事情的因素往往并不是根据事情本身来决定，而是你自身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可纪靳现在并没有这个权力。 纪靳在一阵欢呼声中退场，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内。与此同时，佘时提着行李，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迈出校门。 “是妈对不起你，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是我的儿子，又让我该怎么放下？妈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体谅体谅妈妈好不好？” 纪舒抱着纪靳，眼泪打湿了她的睫毛，肩膀随着抽噎不停地颤抖着。 纪靳垂着眸，发梢遮挡住了他的神情，安慰道：“好了妈，我跟你走就是了。” 是雪，混染着冬日的劲风，肆意地拍击处于自然的众生，一片片薄雪如坚硬的冰锥，恰如杀人不见血的利刀，借着飓风狂卷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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