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松予的眼神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司机下来给他开了车门,祝松予朝他点点头,然后钻到了车里,看见盛霁皖正坐在后座上,脸上便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他惊喜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盛霁皖笑了一下,道: “我怎么会把你自己留在这里?我估摸着探视时间差不多要结束了,你该下来了,就让司机开到前面买了一个烤红薯,想着给你暖暖手。” 说着,盛霁皖从纸袋里掏出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递到他手里。 烤红薯的甜香气味散逸在狭小的车厢里,祝松予感受着手中的温度,很没出息地红了眼。 “你怎么这么好呀?” 盛霁皖屈着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脑袋,道: “怎么又犯傻了,你是我夫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哪怕是盛霁皖已经向他表明心迹,祝松予仍然不敢相信他真的喜欢自己。 毕竟自己是一个出身贫民窟的小骗子,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男人。祝松予总觉得自己就好像行走在云端一般,生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就算是梦,也请让他多沉醉一会儿吧。 盛霁皖哪里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他知道祝松予这样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其实内心很缺乏安全感,而这也让他愈发地心疼他,也愈加地想要对他好。 两人说话间,司机已经开着车往家里驶去了。 祝松予一边吃着盛霁皖给他买的烤红薯,心里却比着烤红薯还甜。 也许是气氛太好,祝松予竟不知不觉地说起阿奶刚才同他说的话。 “我跟阿奶起你了,阿奶让我有机会带上你去看她,你愿意吗?” 即使是坐着,盛霁皖也比他高出不少,因此祝松予说话时总是微微仰着头。 从盛霁皖的角度看,祝松予一双眼睛又大又无辜,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挠得他心头发痒。 出门前,盛霁皖还特地说了只在医院门口等他,不跟他一起进病房,以免给他压力。 没想到祝松予在医院里待了两个小时,竟然主动提出下次要和他一起看望老人。 盛霁皖有些惊讶,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当然愿意,阿奶是你最亲的人,我也一直很想拜访她,顺便问一问她是怎么将你养得这么好的。” 盛霁皖说的“养得好”当然不是指身体,而是指他的品性。 盛霁皖曾经思考过祝松予究竟哪里吸引他,也许是出身贫寒却善良正直的本性?也许是危机重重却愿意舍身为人的勇气? 抑或更简单一些?长相漂亮?性格乐观?举止可爱? 盛霁皖没法说具体是哪一点,也许都有,但这林林总总的许多点共同构成了一个祝松予,不知不觉就让他越来越移不开眼。 如今祝松予主动提出想带他去见抚养自己长大的人,这就表示对他开放了自己的私人世界,盛霁皖又怎么会不愿意? 祝松予见他答应得爽快,心里也是开心的。 谁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不仅关爱自己,同时还能给予自己的家人同等的在意与尊重呢? 只是,祝松予还是有些顾虑,他犹豫道: “不过……你别生气,我还没有跟阿奶说我们的关系,你,你会介意吗?” 盛霁皖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摇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怎么会,说不说都没关系,老人家的身体最重要。” 事实上,盛霁皖猜测祝松予的阿奶大概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关系,否则也不会提出想见他。 只是眼前的小笨蛋大概还没有察觉到呢。 盛霁皖能够猜到老人家想见他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退让的。 祝松予对于他们双方的内心激荡一概不知,只低着头吃他的烤红薯,还吃得不亦乐乎。 他一边吃着,一边想下回带盛霁皖来时需不需要提前准备些东西,让阿奶知道他是真的对自己很好。 车子开了一会儿,前路因为学生游行又堵了起来,司机便换了一条路走。 祝松予看着窗外的景色,觉得越来越熟悉——这不是去报社的路吗? 他突然想起自己稿子交过去了,还没去问主编刊发情况怎么样。今天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如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可问题在于,他还没跟盛霁皖坦白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呢。 祝松予嘴里的烤红薯都忘了咽,心虚地看了一眼盛霁皖。 盛霁皖每次见到他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就想笑,挑眉道: “怎么了?” 祝松予正想坦白,却忽然灵机一动。难道盛霁皖就没有秘密瞒着他? 之前陈白沅绑架他的时候,故意编排盛霁皖红颜知己多得能从上海排到南京去。 这话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是没有那么多,也不代表一个也没有吧?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嫁过来之前宋小姐特意交代了盛霁皖有一位虐恋情深的红颜知己。 陈白沅会骗他,宋小姐总不至于骗他吧? 祝松予眼珠子一转,决定今天一定要把这个大秘密挖出来! “那个......不如我们玩一个游戏吧!” 盛霁皖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又想到了什么,饶有兴味地点了点头。 “可以,什么游戏?” 祝松予假意咳了咳,十分正经道: “这个游戏呢叫作秘密交换,我觉得恋人之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坦诚互信,所以我们之间也应该坦诚一点对不对?” 盛霁皖大概知道了他的意思,十分配合地附和道: “嗯,说得对。” 祝松予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继续说道: “那好,我们这个秘密交换的规则非常简单,就是我用我的一个秘密,交换你的一个秘密,怎么样?” 盛霁皖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两人既然已经互通心意,那么他就没有什么不能给祝松予知道的。 “好,那我们谁先开始呢?” 祝松予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为了公平起见,咱们剪刀石头布决定,输的先讲,怎么样?” 盛霁皖同意。 祝松予摩拳擦掌,将手背在身后,想要一举得胜,却没想到他的剪刀被盛霁皖的石头打败了。 出师不利,祝松予只恨自己手臭。 ————— 小祝:听说你的红颜知己从上海排到南京去?(ᵒ̤̑ ₀̑ ᵒ̤̑) 阿皖:......没有的事,那绝对是造谣!我马上派阿金去处理! 小祝:哼,解决不了问题,就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盛霁皖,我看透你了!。°(°¯᷄◠¯᷅°)°。 阿皖:啊啊啊陈白沅!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第47章 祝松予输了划拳,盛霁皖还故意激他。 “愿赌服输,你不会想耍赖吧?” 祝松予不乐意了,他是这样的人吗?他只是......只是要酝酿一下。 眼看距离报社越来越近,祝松予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就是,就是,你受伤的时候,我给你读报纸,你还记得吗?” 盛霁皖点点头,他已经猜到祝松予要说的秘密是什么了。 “当然记得,要不是有你给我读报,我每天躺在床上都要发霉了。” 盛霁皖知道他不好意思讲出来,便暗暗地鼓励他。 祝松予的工作得到了肯定,果然很受鼓舞。 “那,那你还记得我给你读了什么吗?” 盛霁皖当然记得,他还记得自己误解了《落花记》里的主人公,祝松予当时很不高兴呢。 “我想想,你读了好多,不过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落花记》,听说它已经完结了,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忙着照顾你,报纸买回来还没有时间看呢。” 祝松予面上一喜,他没想到盛霁皖真的记得,而且对《落花记》的印象那么好,这样一来,他下面要说的话就没那么难开口了。 “其实,我今天想跟你说的秘密,正是关于《落花记》的。” 祝松予说完,还偷偷瞄了他一眼。 盛霁皖知道他在偷看他,表情十分自然道: “关于《落花记》?是什么秘密呢?当时你给我读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对这个故事特别熟悉,对人物性格也拿捏得特别到位,原来这里面还有小秘密吗?” 祝松予的心被他安抚得妥妥帖帖,现在非但不紧张了,反而还有一些小小的雀跃和期待。 “嗯嗯,今天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对《落花记》那么熟悉,是因为、因为我就是《落花记》的作者!” 这在盛霁皖眼里早就不是秘密,可当祝松予亲口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十分配合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真的吗?我们小予可真是太厉害了,能够写出《落花记》这样人人喜欢的小说,真了不起。” 盛霁皖内心其实很开心,因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祝松予第一回对他坦白自己的秘密。 就像是一只猫儿,养了许久,终于肯躺在地上翻开肚皮给人摸了。 看到他的反应,祝松予才放松下来。 他原本担心盛霁皖会看不起他,觉得他写这些个小情小爱的东西上不得台面,甚至是有损盛家门楣,可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一直在称赞他。 祝松予还有些不放心,又继续问道: “那,我写小说这件事,你会不会觉得不好啊?” 虽然说进入了新时代,对女子的禁锢也不像前朝那样严重,可是大户人家还是不准家里的小姐姑娘看那些个情情爱爱的小说,唯恐玷污了思想。 连看都不能看,写就更是不被允许了。 祝松予虽是男儿,但同时又是盛家的二少奶奶。如果盛二奶奶在报纸上写小说的事情传出去,这恐怕影响不好。 盛霁皖捏了捏他的脸,他总是心疼于祝松予的小心与体贴。 “怎么会不好呢,我们小予这么优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写小说的人多了去了,也没有几个像我们小予这样出息的,写的小说整个上海滩都抢着看。” 祝松予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地低下了头。 “那我以后还能继续写吗?” 虽说现在没有金钱方面的压力了,可祝松予发现自己是当真喜欢写东西的感觉,喜欢和读者分享不一样的故事,喜欢和故事里的人经历不一样的人生,他不想放弃这项爱好。 “当然可以了,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而且如果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第一个读者就更好了。” 祝松予鼻头一酸,一把扑进盛霁皖的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蹭啊蹭的。 “阿皖,你对我这么好,会把我宠坏的。” 盛霁皖唔了一声,煞有介事地捏了捏他的腰。 “我看看,坏了吗?没坏呀。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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