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沅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夺得陈家的权,他要把这些年来看低自己的人全部踩在脚下。 盛霁皖算什么?他背靠盛家,自小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名声、权势,钱财,只要他想,所有一切都自动送上前来。 盛霁皖凭什么说他是孬种,又凭什么说他不如那老东西? 陈白沅将面前的椅子一脚踹开,指着盛霁皖的鼻子怒道: “盛霁皖,你懂什么?没有盛家你连狗屁都不是,如今我所拥有的一切全是我自己拼来的,都是我的本事!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盛霁皖冷冷地看着他,全然不理会他的嚣张与愤怒。 “你所谓的本事就是做英国人的走狗,为了钱连人性都不要,走私鸦片烟残害自己的同胞。你爹虽然窝囊没用,还不至于像你这样连人都不做了。” 祝松予没想到这陈白沅人模人样的,竟然走私鸦片烟。 他记得前些年家对门搬来一户人家,据说那户人家祖上也是阔过的,就是因为家里的男人都吸鸦片烟,万贯家财尽数败光,最后连传了好几代的府邸都变卖了,只得搬到他们那又脏又臭的贫民窟。 这些年来,常有吸食鸦片烟的人在路上走着走着就烟瘾犯了,口吐白沫浑身痉挛地躺在地上,场面好不可怕。 每当遇上这种情况,祝松予从不敢上前去看,只远远绕着走。 盛霁皖生意做得这样大,看着鸦片烟这块肥肉难道就没动过心? 可是从他进到盛家以来,祝松予从来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一丝鸦片的味道,甚至连烟味都少。 但这样利润丰厚的生意,盛霁皖不做,自然有的是人做,而陈白沅正是抵抗不住诱惑的一个。 祝松予不知道,盛霁皖还有一个身份是上海总商会的会长。他一早便立下规矩,凡是商会成员,全都不准碰鸦片生意。 陈家老家主还在世时,虽然动过这个念想,但终归慑于盛霁皖的威势,不敢真的去做。 陈白沅却不管这许多,老早背着他那老爹跟英国人搭上了线,瞒着陈家偷偷走私鸦片。也正是因为如此,陈白沅才能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迅速积累了充足的资本来跟他的那些兄弟抗衡,并最终成为陈家的掌权人。 然而正当他终于大权在握,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遇到了重重阻碍。 就在前日,他从印度运回来的一批货刚到码头就被盛霁皖派人拦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整船的鸦片沉入海底,几个月的心血全部打了水漂,怎么能让他不气? 陈白沅当时就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盛霁皖,你装什么仁义道德,你敢说你赚的每一分钱就都是干干净净的?这生意你不做,难道就不许旁人做吗?况且这鸦片可不是我逼他们抽的,我不卖,他们像狗一样跪着求我,我卖,才是给他们解脱。” 陈白沅并不觉得自己有半点错处,要他说,他不仅没错,还是普度众生的大善人呢。 盛霁皖看穿了陈白沅为人已经烂到极点,没有任何一点拯救的可能。 “你说对了,鸦片,我不做,我也不准别人做,要是有谁胆敢违逆,我便不会轻易放过他。”盛霁皖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向前走去。 陈白沅看他越走越近,周身散发出修罗般的气势,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一边后退以拉开距离,一边呵道: “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然而盛霁皖却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陈白沅立即朝自己的一帮手下喊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把他给我拿下。” 盛霁皖甚至没有往旁边看上一眼,身后阿金早已带着人与陈白沅的手下形成对峙的态势。 “第一,你不该碰鸦片。第二,你不该碰我的人。我的这两条禁忌你全犯了,陈白沅,你说,你该不该死。”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弄死他。”陈白沅情急之下,将祝松予从地上一把抓起,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死死地抵住祝松予的脖子。 “你可以看看究竟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祝松予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盛霁皖的枪口已经对准陈白沅的胸口。 陈白沅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额头瞬间渗出了冷汗,手上不稳,匕首便在祝松予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陈白沅,放下你的刀,否则我立马毙了你!” 盛霁皖见到祝松予受伤,心中怒意顿时升到极点。 陈白沅见他对祝松予如此在意,眼眸一转,忽然计上心来。 “这女人要胸没胸,要屁股没有屁股,也只有你才把他当个宝贝,你不是想要吗?好,我现在就把他还给你。”说着便将祝松予甩到地上的粮袋堆里。 祝松予后背被撞得疼痛不已,却不敢耽搁,马上动手去解腿上绑的麻绳。 盛霁皖也立即冲上前去,想要把他抱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陈白沅不知从哪里掏出几个火折子,一把扔进粮袋堆里。 麻布袋本就是最好的助燃材料,一接触火苗便升起猛烈的火势。 时间紧急,已经容不得祝松予慢慢解开麻绳。 盛霁皖单膝跪在祝松予面前,一手穿过膝弯一手绕过后背将他抱在怀中,动作利落,嘴上还不忘安抚他道: “不怕,抱紧我,我带你出去。” 祝松予终于又闻到他身上清冷而令人心安的味道,一瞬间就红了眼。 “阿皖......” 然而就在盛霁皖抱住祝松予的时候,陈白沅突然出现在盛霁皖身后,双手握着匕首高高举起,正要扎进他的后心。 “不要——” 祝松予眼睛骤然放大,他没有一丝犹豫,拼尽全力将盛霁皖推到一边,用自己的身体生生迎向陈白沅刺过来的匕首。 盛霁皖眼睁睁地看着祝松予的胸膛被匕首深深地扎进去,喷出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祝松予偏过头,朝着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身体无力地朝后倒去,整个人瞬间被大火吞噬。 “小予,祝松予———” 如果祝松予此刻是清醒的,听到盛霁皖叫出自己的名字一定会非常惊讶,可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这样也好,他永远不会发现我的身份,也永远不会知道,我骗了他。” 祝松予很想再看他一眼,可是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眼皮也越来越重,祝松予最终无力地合上了双眼。 ——— 小祝:我看谁敢伤害我家阿皖!٩(๑`^´๑)۶ 阿皖(眼红红):.......傻
第41章 疼,好疼...... 祝松予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都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承受着剧烈的疼痛。 “嘶......啊.......” 祝松予试着动了一下手指,便疼得满头大汗。 “小予?你醒了对不对?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祝松予觉得耳朵嗡嗡响,好像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但却怎么也分辨不清。 他只觉得自己处在一片混沌之中,脚踏虚空,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坠入深渊。 祝松予内心升起一阵恐惧,他努力想挣脱出这一困境。可是周围一片黑暗,他找不到任何参照物。 远处那个熟悉的声音又说话了,祝松予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莫名觉得那低沉的嗓音混着浓重的悲伤,这种悲伤仿佛能够传染,竟让他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祝松予来不及考虑,下意识地朝那声音的来处奔去。 他像是穿过一片浓雾,冰冷的雾气抚过他的身体化为水珠,让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而他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祝松予觉得自己就要跑不动了,可是那声音仍在呼唤他,而且越来越清晰。 “小予,小予.......你醒过来吧,你别怕,我不怪你骗我,你别怕......” 那个声音是谁?小予又是谁? 祝松予努力去想,但身后好像有猛兽在追赶他,祝松予几乎能感受到野兽那尖利的獠牙撕破了他的衣服,他不敢分心,用尽全力往前跑。 可是他好累好累,就在他力气耗尽,身后的猛兽要将他一口吞没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亮着白光的洞口。 祝松予看不清洞的那边是什么,而他实际也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只凭着本能往前一跃,那猛兽终于被他抛在了身后。 下一秒,他终于跳出了那片混沌。 祝松予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周围光线亮得刺眼,逼得他不由渗出了些泪液。 “小予,小予,你真的醒了,你终于醒了。” 盛霁皖靠在床边,一双大手将祝松予的左手握在掌心紧紧地攥着,祝松予甚至能够通过皮肤接触感受他身体的颤动。 是......是刚才的那个声音。 祝松予缓缓将头转过去看他,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活动,颈关节竟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眼前这张脸熟悉又陌生。 盛霁皖好像瘦了,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脸上的轮廓显得更加分明,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有一茬新长出来的胡子,像是来不及刮,青黑一片。 这跟祝松予印象里永远丰神俊逸,端方倜傥的模样相去甚远。 祝松予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看到的盛霁皖大概也是假的。 以前只听说过人死之时看到的人、事都是一生中最为美好的,这话显然是骗人的,否则他怎么会看到如此憔悴颓唐的盛霁皖。 祝松予又觉得不公平,他一个已死之人,还不肯给他看往日那个玉面潇洒的盛霁皖,实在叫他死也不能瞑目。 祝松予心里委屈极了,嘴巴一瘪,嘟囔道: “不要......不要你.......” 祝松予刚刚醒过来,声音有气无力的,叫人实在听不清。 盛霁皖俯下身子贴近他,仔细分辨他的话。 “不要什么?” 祝松予觉得他明明听清了自己说什么,还故意装作没听到以接近自己,顿时更生气了。 “不要你,你不是我的阿皖,你走开。” 盛霁皖好容易盼得他转醒,又头一回听他说“我的阿皖”,心里软乎得不行。 他退后了一些,让祝松予能够看清他的脸,温柔道:“是我呀,你的阿皖,你再看清楚些。” 看清楚了也不是。 祝松予费力地摇摇头。 “你别想骗我,我家阿皖可好看了,你装他也不装得像一点,你骗鬼呢?” 祝松予刚说完又立即想到,他可不就是骗鬼嘛。 自己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了,不知道盛霁皖见了他的尸体会不会伤心。 盛霁皖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小予,真的是我,我没骗你。” 祝松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哀愁里。 他死了,盛二奶奶的位置又空出来了,盛霁皖这回成了寡妇了,不过以他的身份,估计用不了多久,小别墅又要迎来新主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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