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焃偃旗息鼓:“……回去我就办卡!” “那你不如来云鹤练,我们有专门的健身房,免费。” 姜焃诚恳道:“你是真敢说,我是真不敢去。”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张彧一声不吭坐在旁边,肚子咕地响了。 于是他又收到了两道目光洗礼。 姜焃:“其实我也饿了。” 季浔苦笑:“没办法,忍着吧,出去了我请你们吃大餐。” 姜焃:“听见没张彧,出去了狠敲他一顿,季总有钱。” 季浔:“喏,跟着你姜老师才有的机会,错过没有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张彧低沉的情绪,姜焃戳戳张彧:“哎,你们本地有什么特色菜介绍介绍?” “好啊,我们这儿最有特色的就是各种菌子。” “噢噢我听说过,吃了眼前跳小人……” “这个时候说吃的不会越说越饿吗?” “就不能适当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一下?” …… 不知过了多久,张彧靠在最里面的墙壁上张着嘴沉沉睡去。 每过一段时间,外面温度就降一点儿,姜焃脱掉冲锋衣,在季浔开口之前抢先说:“一起盖。” 季浔没有拒绝,默默地从对面坐过来,挨着姜焃,共同分享一小块温度。 “这时候你倒是不避嫌了。” 姜焃:“可能因为我是个人吧。穿着前任的外套放任他冻死,我的良心会受谴责的。” 季浔偏头看了眼张彧,姜焃:“睡着了,还打呼呢。” 季浔:“你不睡?” 姜焃:“睡不着,平时也熬夜。” 季浔:“我也睡不着。” 俩人忽然又没话说,安静了一会儿,季浔:“聊聊?” 姜焃:“聊什么?” “不知道。” “那你说个屁。” 季浔:“有些话我找不到人说,想来想去,竟然还是想找你说。” 姜焃:“怎么,我看起来真的很像知心大哥吗?” 季浔低头轻笑一声:“谁让你人好呢,是吧。” “这句话我受用。” 季浔重新抬头:“其实我这次过来除了做开发考察,还想找陆知棋道歉。” 姜焃心念一动,想起下午阿沐说的话,再回忆前几天的饭局,心道这俩人果然不对劲。 “这几个月,我们的关系都很僵,我……”季浔支支吾吾地开口,“我不知道我们现在,或者将来要怎么相处。” “这不是很简单吗?”姜焃说,“喜欢就表白,不喜欢就做朋友,友情到爱情有时候只需要主动跨过一条线。” 季浔转头,姜焃的眼睛在晦暗不明的火光中依旧亮晶晶的,即便他遭受过那么多不幸,也依然纯澈得像未受过污染的清泉。季浔反问:“万一我现在还喜欢你呢?” “啧,你这就没意思了。”姜焃说,“一个我很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即便我们分开了八年,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依然了解彼此。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仍喜欢我,不会等到八年后才重新和我联系。当然,你也是那种……不太敢面对自己内心的人。可以这么说吗?” 季浔:“嗯哼。” 张彧在里头的呼声停了一下,引得两人齐齐噤声,等呼噜再次响起,姜焃感慨:“年轻人睡眠真好。” “你现在睡眠不好?” 姜焃坦诚道:“是不太好……扯远了。季浔啊,你有没有发现,你明明不喜欢我了,却总是想靠近我,靠近我以后你也不干别的,总想跟我聊过去。” 季浔:“或许是因为我们除了过去没有其他可以聊的。” “也或许是因为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对我们的过去一直都不甘心。” 季浔:“那我听听,姜老师有什么见解。” 姜焃举起手指:“先声明,不准吵架,哪怕你不高兴也给我憋着。” “行,我今儿不就是找你取经来了么。” “特简单的道理,你出身富贵,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学习兴趣交友做人……方方面面都挑不出毛病,简而言之,你有底气,也有傲气,不说所有人都捧着你,至少你一路走来都平顺无比,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我想我们两个的分手由我单方面提出这件事,肯定很让你难以接受,耿耿于怀。”姜焃紧接着说,“你承不承认,当年你一定很生气。” 季浔笑笑:“是,那会儿我也赌气呢,又气又委屈,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说失联就失联,我要是回去追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顿了顿:“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病了,对不起,怨了你好几年。” 姜焃:“嗐,我俩这相互道歉起来没完没了,我也没少怨你啊。说到底,咱们还是有缘无分罢了。你可别忘了,那件事之前,我们已经吵过很多次了。”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季浔:“说实话,你有没有后悔和我报同一所大学。” 季浔犹豫片刻:“有。” “我也有。”姜焃双手一摊,“你看,两个人都后悔了,可见年轻的时候,还是不要为了所谓爱情放弃前程。” “我们两个,本质上就不是一路人,你有你的抱负,我有我的理想,你要在你的领域大展宏图,而我只想在我的行业居安一隅。你的家庭、家族都对你有巨大的期待,而我的父母只希望我健康平安。” 季浔问:“那你和袁西峰呢?他的家庭也不一般,你们又为什么可以走到一起。” “老袁又不用继承家业。”姜焃说,“其实我俩都没那么多远大的志向,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完成那么一点点心愿,就很满足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大概相遇在了正确的时间。”姜焃重新看向季浔,“在我们都已经成熟、对待感情不再以争吵、赌气、玩闹的方式时,在我们恰好都需要一段真心的、能够长久的关系时。” 姜焃这段话也意有所指,“也许你可以不要总是习惯性回头看,好好看看眼前那个人,你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呢?” 季浔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可万一是他等错了人呢?”这些年,他们以朋友身份相处,开过无数个凑合在一起的玩笑又轻轻揭过,哪怕是几个月前陆知棋唯一一次失控,他们也默契地把它当成酒后的冲动。可到头来,他们还是没能像从前那样当做无事发生。 楚雁玲要给陆知棋介绍对象的时候他有什么资格阻拦?陆知棋要养猫他又凭什么阴阳怪气? 姜焃说得对,他就是还在执着于那该死的过去,他自欺欺人地把对姜焃的愧疚当作挡箭牌,似乎这样就可以不用光明正大面对自己的内心,到头来,对陆知棋的亏欠也越来越多。 “犹豫不决的才是渣男。不然你为什么要来找他?” 季浔没说话,姜焃:“你别不承认啊,你肯定是想来找棋哥。”季浔一惯的臭毛病,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不想撒谎,也不解释,就沉默以对。姜焃贼烦季浔这一点,他习惯性翻白眼,自己被张郸臭骂的时候可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来骂季浔。不过姜焃心里也清楚,人总是双标,往往教导别人做决定时说得轻松,轮到自己时却畏手畏脚。 因此他也点到即止,毕竟感情这回事,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 最后姜焃说到一个关键点:“对了,我见过袁西峰爸妈,他父母完全尊重他的取向,从不干预他的个人生活。如果换做你,你父母如今能接受你找个男人吗?” 季浔不语,姜焃从他的沉默中读懂了含义:“我之前就猜你回国后出来投资什么娱乐公司,就是在和你爸妈作对,可你能和他们对抗到几时?到时候,你该怎么保护你的伴侣,不再让他受伤害。” “再?”季浔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他盯着姜焃,“什么意思?当年我爸妈是不是找过你?” 姜焃:“……”意识到说漏嘴,他赶紧搪塞,“找没找过现在说都没什么意义了,人嘛,最难得的就是活在当下,不沉溺过去,不预设未来。” 季浔点点头,不再追问:“是,很有道理。” 姜焃拍拍自己的脸:“哎,感觉我今天说话好有哲理!” 他望向季浔:“我们算是彻底说开了吗?” 季浔勾起唇角:“算。” “好吧,看样子这个倒霉的意外,也不是完全倒霉。”姜焃伸出手掌,说出一句迟到八年的话:“分手快乐。” 季浔也举起手,轻轻击掌:“分手快乐。”
第32章 三十二、救援 ===== 姜焃是真睡不着,他睡眠质量本来就差,在这样的环境里蜷着,迷迷糊糊睡过去又醒过来,头像要爆炸似的越来越痛。 天还没完全亮时,林子里隐约传来人声,火堆已经熄灭,季浔猛地睁开眼,和姜焃对视,姜焃伸手推了推张彧:“醒醒,好像有人来找我们了。” 声音越来越近,都来自不同的人,此起彼伏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季浔迅速站起来走到洞口:“我们在这儿!” 嘈杂的人声脚步声响起,季浔已经看到了醒目的灯光和人身上的橙黄色反光条,他往外走了几步,拼命挥手,忽然听见背后“咚”的一声。 “姜哥!!姜哥!!” 季浔蓦地回头,姜焃嘴唇发白,眉头紧皱地摔回地上,张彧的右脚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仍忍着剧痛扶住姜焃,不让他倒下去。 季浔忙反身弯腰进洞:“姜焃,姜焃!听得到我说话吗?” 姜焃的头和身体在不断后仰,天旋地转:“想吐……” 季浔跪地把人抱起来,救援人员小跑着靠近,迎面就是张熟悉的面孔。 袁西峰几乎冲在最前面,看到姜焃的状态,脸刷一下就白了,姜焃伸手抓袁西峰的衣袖:“老袁,你怎么来了……” 袁西峰从季浔怀里接过姜焃,姜焃弓身在袁西峰臂弯里,哇地吐了。 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吐的都是酸水,姜焃吐完拿手去擦袁西峰的衣服,袁西峰心疼地托住他的头:“别管了,难受就再吐一会儿。” 季浔引着其他人去洞里扶张彧:“他的脚受伤了。” 张彧被背出来,救援人员在一旁递上毯子:“下山就有担架,需要帮忙吗?” 袁西峰:“我背他就行,麻烦了。” 季浔帮忙一道把姜焃扶到袁西峰背上,因为空腹以及情绪波动,自己也有点儿晕,腹部似乎也有点疼痛感,他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一抬头,愣住了。 陆知棋站在他面前。 本该白天跟随剧组大部队坐商务舱抵达,由专职司机一路接送的大明星,没有帽子,没有口罩,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素颜,脚底沾泥出现在陌生的林子里。 陆知棋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合格的艺人。他待人亲和、温柔,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倾听人说话时表情总是认真,从不在合作对象和粉丝面前表现负面情绪,每个与他合作过的人都说他是个真诚的人,连天天跟着他的阿沐都挑不出错处,夸他是个特别特别好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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