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因为顾念着自己和袁西峰的关系,袁家夫妇比姜焃想象得更温和可亲。 王小织像哄小孩儿一样宽慰姜焃:“没事儿啊,你开口了,阿姨都听你的,你俩的事儿自己解决,但是阿姨吧,还是想说点儿什么,你别怪阿姨啰嗦啊。” 姜焃摇摇头:“不会不会,您说。” 王小织招呼姜焃,让他坐近一点儿,姜焃依言靠近。说实话,王小织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姜焃想象中的有钱人家的富太太,她脸上是岁月自然老去的痕迹,眼睛却亮得宛如明媚的少女。她说话时,袁宏非就安静地看着她,眼里几乎只有她。 姜焃可以肯定,一定是极其幸福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状态。 王小织:“我们呐,虽说算不上特别优秀的父母,但自认为还是很开明的,小姜,你不要因为袁家,就有顾虑。” 姜焃表情愣愣的,他明明什么都没说,王小织却仿佛看穿了他心里想的。 袁宏非笑着说:“我们五六十岁的人了,什么看不透啊。” 王小织指着自己:“小姜,你知道阿姨年轻的时候是做什么的吗?” 姜焃老实地摇了摇头,王小织说:“我中专护理毕业,在镇医院当护士。后来被人骗了钱,追到大城市来,没地方要我,我就还去医院,当护工。” “你袁叔叔条件那么好,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全家都反对,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娶了我。” 袁宏非挺起胸膛:“这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 “现在我俩看起来不错吧,可当初说什么的都有,骂我拜金、攀高枝……”王小织顿了顿,“阿姨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听别人说的。我跟你袁叔叔那会儿简直算是那个,‘众叛亲离’了,现在你们好歹还有父母支持对吧?” “我们年轻时遭过的罪,受过的非议,不想再让孩子们也经历了。当然,感情的事我们插不上嘴。”王小织伸出手,搭在丈夫手背上,“阿姨能跟你保证,至少在过家长这关上,我们做父母的,绝对不会为难你们。至于未来能不能长久,是你们自己的事。” 姜焃听得有点想哭,从前他对袁西峰的话总是将信将疑,不敢相信袁家会真的给他自由,也不敢相信袁家能接纳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他。可如今,意外坐在袁家父母面前,姜焃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爸妈,他们一生忙忙碌碌,对他别无所求,只盼着他平安幸福。 走出心脏中心后,姜焃有点恍惚,他站在医院后门,被尖锐的救护车声响吓得一激灵,院内的医生护士已经匆匆赶来,救护车上担架床落地,医护们急迫又有条不紊地推着人进去,家属脸色苍白又无措地跟在后面,包里落下一张纸巾,被步履匆匆的人群踩来踩去。 都说医院才是见证世上最多悲欢离合的地方,姜焃忽然不想再和袁西峰这么彼此冷战着,他要去找袁西峰说清楚,王小织说得对,未来能不能长久,是他们自己的事。
第21章 二十一、救人 ===== 姜焃走出医院,先给袁西峰发了消息,问他在不在公司,袁西峰没回,姜焃又打电话过去,第一遍打通了但无人接听,第二遍被接起,那头说话的却不是袁西峰。 “喂喂,你好,你是号主爱人吗?” “喂……您好。”姜焃有些懵,电话那头的人听见他的声音,也愣了下,嘀咕一句:“怎么是个男的。” “您好。”姜焃又说了一遍,“您是哪位?这个手机主人呢?” “啊……机主刚才下水救人去了,他手机衣服在河边,我给他看着呢。” “救人??”姜焃一下慌了神,“你们在哪儿?” “就在XX医院往东这个桥边,有个小孩儿掉水里了,他跳下去救人呢……诶诶诶,快快快来帮忙!”手机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接电话的忙说,“我不会游泳!好几个人下去了,我帮忙去了,那个晚点儿我跟机主说一声给你回电话啊!” 电话被匆匆挂断,姜焃心跳瞬间加速,心慌得要命。与此同时,一辆新的救护车从医院呼啸着驶出,姜焃一边走,一边手抖着打开地图,翻找医院旁边河道,他对这片并不熟悉,来的路上注意力都在手上,也没发现有什么桥。 草草看了眼地图上河流的位置,姜焃越走越快,最后拔腿就跑,天已入冬,气温降下来,冷空气钻进喉咙,很快涌上铁锈味儿,姜焃跑得飞快,石膏手从脖子上的绷带里滑出,随着身体动作摆臂,也不觉得有疼痛感。 跑了一公里不到的路程,沿河河堤出现在眼前,跨河的桥沿边围观着不少人,吵吵嚷嚷,救护车闪着灯停在路旁。姜焃没命似的奔过去,顾不上别人的目光,喊道:“袁西峰!袁西峰!” 姜焃的样子着实狼狈,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额头颈侧全是汗,长长的白绷带孤零零地挂在脖子上,左手打着石膏板,右手死死握着手机,表情既慌张又茫然。 现场一度很混乱,医护人员着急忙慌地在现场给呛水的孩子做紧急处理,围观的人不少,姜焃的声音淹没在人群中,他不得不提高音量,近乎撕心裂肺地喊:“袁西峰!” “我在这儿!”袁西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爬上了河堤旁的绿地斜坡,似乎正在拿自己放下的东西,姜焃着急忙慌地拨开人群往上爬,袁西峰赶紧下来接人,他的手还湿着,浑身都在往下滴水,刚把姜焃拉上来,姜焃就要往他身上抱,袁西峰忙拉开距离:“我身上都是水!” 姜焃顿住一秒,随即不管不顾地抱上去,袁西峰在水里消耗了许多力气,他的胸膛喘息起伏巨大,爬起来后冷得身体生理性发抖。姜焃也在抖,甚至抖得比袁西峰还厉害。 路过的人神情诡异地盯着他俩,好在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河岸边,见小孩儿已经被医护抱着往救护车方向走,袁西峰才松了口气,他目光落在姜焃左手上,换方向牵着对方的右手,往自己路边停的车走去。 袁西峰直直看着姜焃的手:“手怎么了?” 姜焃摇摇头:“没事儿。”他拉着袁西峰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袁西峰用同样的话安慰姜焃,“别忘了,我可是在部队里待过的,身体素质好着呢。” 姜焃瞪了他一眼:“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没听过?”姜焃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自私的人,平时在新闻上看过许多伟大的、挺身而出的、了不起的英雄,可轮到自己,他绝不愿意亲人或是爱人置身危险的环境中。 有多少下水救人的反而被拖累回不来?袁西峰平时坚持锻炼,身体好得像头大公牛,此时也累得直喘,姜焃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就后怕。 “救人哪儿顾得上那么多……阿嚏。”袁西峰打了个喷嚏,姜焃轻车熟路地绕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条毛巾,一言不发地擦袁西峰身上的水。 “这毛巾……” “凑合用吧。”姜焃知道这毛巾平时袁西峰拿来擦车里的灰,袁西峰接过毛巾:“我自己来。” 这时俩人才察觉到,氛围有些僵硬,吵架后好几天没见面,相互关心过后,竟然没有人再主动开口说什么。 等袁西峰大概擦了擦,姜焃又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外套,袁西峰忙拿起一旁的大衣:“我外衣没下水。天冷,先进车里。” 等姜焃进了车里,袁西峰把空调打开:“等我一下,我再过去看一眼。” “哎!” 袁西峰没能完全放心,小跑着到救护车旁:“孩子没事儿吧?” “醒了,兄弟真英雄啊。”围观的大哥竖起大拇指,“要不你也一块儿上医院看看吧?” 袁西峰朝车里张望了一眼,确认小孩儿已经恢复了神志,随车医生给贴上了心电监护的电极片,长松了口气:“不用不用,没事儿就行,我先走了啊。” “哎哥们儿,留个联系方式呗!” “不用!”袁西峰又小跑着回车上,姜焃从车上下来了,站在门边,一脸生闷气的样子。 一个手伤着,一个浑身湿湿嗒嗒,袁西峰没看姜焃:“赶紧上车。” 姜焃看了眼袁西峰,问:“去哪儿?” 袁西峰沉默几秒,蹦出两个字:“回家。” 路上袁西峰就开始接连不断地打喷嚏,回家俩人分工颇为默契,袁西峰钻卫生间,姜焃吊着手把全套换洗衣服给袁西峰放过来,又去客厅翻感冒冲剂。 袁西峰擦着头发出来时,姜焃把杯子塞给他:“刚好,不冷不热。” 袁西峰拉开餐桌椅,和坐在沙发上的姜焃隔着老远,姜焃低头玩手机,袁西峰喝完药,打量了一下家里,发现自己没在这几天,家里依旧挺干净。 姜焃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眼皮没抬:“我怕你回来看到家里乱糟糟的,更生气。” 袁西峰干咳一声,把杯子拿去厨房冲水晾干,走到姜焃身边:“手到底怎么了?” “早上工作室换玻璃柜,砸的。”姜焃抬抬左手胳膊,“不严重,还能动呢。” “别动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袁西峰把脖子上的毛巾摘下来,“要今天没这一出,你就不打算告诉我是吧。” “那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不生气了。”姜焃可怜巴巴地抬头望着袁西峰,“要是你一直生气呢?” “嗯,我现在也还生气呢。” “……”姜焃不说话了,光盯着袁西峰看,袁西峰叹了口气:“我就气你手伤了不告诉我。” “那今天能好好聊吗?” 袁西峰又叹了口气,无奈道:“能。” 姜焃蹭地站起来,甩着拖鞋啪啪跑:“你先吹头发。我帮你吹。” “你别乱动了。”袁西峰忙跟着人,“遵医嘱,好好休息成吗?” “医嘱没说不能用右手啊。”姜焃拿出吹风机,递到袁西峰面前,眼睛亮亮的,“插电。” 袁西峰只好依言坐下,等姜焃单手给自己吹头发,吹风机一开,姜焃就开口:“我今天见你爸妈了。” 袁西峰:“???” 姜焃解释道:“今天不是去医院看手么,走到心脏中心那会儿刚好看见你了,我就偷偷跟了上去。” 袁西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好笑:“你不是一直不愿意见他们吗?” “是啊,你不是想知道理由吗?我今天都告诉你。” “如果你不想,可以不用说。” “那关于季浔的你也不想听?”姜焃关掉吹风机,看袁西峰无语凝噎:“……” 袁西峰把电吹风拔掉在手上绕线,姜焃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今天你妈妈告诉我,她以前在医院做护工。” 袁西峰一愣:“他们连这都告诉你啦?”提起父母,袁西峰的眉目都柔软起来,“是啊,我爸说他跟我妈本来是初恋,被棒打鸳鸯以后,过了好几年他才在医院重新遇到我妈,这才又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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