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旌脑海里播放着人体生理结构的三维图像,肩胛肌、肱三头肌,臀大肌、腹外斜肌。血流的挺多的,看来确实疼。 直到王施礼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断断续续求饶说不敢再惹他了,顾旌才笑着说: “不要让我再看到照片。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之后王施礼便失去了意识。顾旌擦干手上滑腻的血液,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再后来,机场警察赶到,将他带走,手机等通讯设备全部控制,然后就是等待王施礼的伤势结果。 在看守所待了好几个月,许多之前的代理合同早已违约,加之律师证被吊销,之前的资金都投到了慕予公司,此前一直委托的资产管理人帮他处理了部分固定资产,将这些资金抵扣了很多违约金等等,也算是给许多当事人一个交代了。 只是他没想到,陈怀予来看守所看他了。 即便他很想跟他说,这一次他不是想一声不吭地离开,但是当时王施礼伤情的鉴定报告没出来,万事还没有定论,万一真的要服刑,他不能牵连到他。 他不想让陈怀予被传讯被问话。 索性最后一切结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王施礼虽然大出血,但最终也只是构成轻微伤,四个月后,公安机关做出了个拘留十五天的惩罚,又跟他好生一番教导,无非就是身为律师竟然知法犯法那一套,他便出来了。 只不过是,他再也找不到陈怀予了。 61 既然陈怀予不想听,顾旌也就没有继续再解释。他只是在灯下继续笑笑,继续吃饭。 X市难捱的盛夏很快就会过去,而他们估计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往来。 这其实可能才是正常的。毕竟顾旌从一开始就明白了,他与陈怀予有天壤之别。 吃完饭,菜几乎没动。 中央空调的冷风已经将饭菜吹得凉透,顾旌还想再热一下,被陈怀予冷冷地阻止,他放下碗筷,说已经吃好了,你可以走了。 顾旌沉默地也跟着他放下碗筷,沉默地收拾,把剩菜全部倒进塑料袋里,系好扎紧扔进垃圾桶,摞好碗筷,放进洗碗机,倒上洗碗粉,启动。 又把厨房的灶台锅具勺铲全部清洗干净,原封不动地摆好,顾旌收拾了客厅的垃圾桶,跟陈怀予说: “我走了。” “再见。” 跟以往很多次一样,他拎了一大堆东西而来,又提着一袋垃圾走。 陈怀予靠坐在沙发上,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然后呢,然后房门轻响,那人似乎迟疑了下,但也就是一下,之后就是远去的脚步声,直到再也没有声音。 万籁寂静。 此时他们之间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在陈怀予脑中循环往复了好几遍。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却没想到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起,就又全部想起来了,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坐了一会儿,陈怀予觉得有点渴。好像今天真的是个适合喝酒的日子,他内心笑道,就去厨房冰箱里找有没有冰好的灌装啤酒。 一打开冰箱门,暖黄的灯光照亮起来那一刹,冰箱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橙子映出闪亮的光,挤满了上下好几层,又暖又明亮。 陈怀予伸出的手瞬间就抖了下,之后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掉下来,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会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又对他这么好。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是谁大晚上过来找人? “笃笃笃。” 来人又敲了一遍。 难道是物业的过来有事?陈怀予这套房子比较老,刚搬进来的时候为频繁找上门的物业烦了好一阵。 他擦擦眼睛,走出去就要开门,门锁转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头大汗的顾旌。 他浑身是汗,黑色的短发结成刺猬状,发梢正在往下滴水,一件白色的衬衫解开了上面的两颗扣子,已经湿润得贴在身上,他双眼焦急,在看到开门后的陈怀予后,像一只落水的狗,很小心翼翼地问道: “能……能最后再抱一次吗?” “距离我刚刚出门才18分钟……应该、应该不算违背承诺吧。” 陈怀予看着他的脸,眼中的热意又开始往上涌。在它冒出来的那一刻,他抢先抱住了门前这个湿漉漉的人。 怀抱很热。热气腾腾得把他一直待在空调房里清凉的身体都灼烫到。 这一次他们抱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 很久很久之后,陈怀予才问他: “什么原因。” “……啊?” “为什么进看守所了?” “……王施礼拍到了我们接吻的照片,你报案了,我怕他威胁你。” “就这个?” “……我也怕他把照片发给你爸……或者放到网上。” “陈勋早就看过了。” 顾旌蓦地松开了他,脸色震惊: “什么?” 陈怀予漫不经心道:“我在江城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怀玉里好几个董事,都是他特意安排进去的。他对我这个儿子,也不可能放心的。” 顾旌有些窘迫,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害怕发生的事,原来早已经发生过了。 “不过后来拾力科技主动从大楼里搬走了,案款虽然没有支付过来,但是房子的使用权已经在怀玉的手上了。” 顾旌思索片刻,便恍然可能是王施礼对他这个疯子确实有些发怵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那也挺好。” 陈怀予靠在门边,心中的疑惑消了大半,无奈道: “你真傻。” 被他下定义的人手足无措,最后才小心谨慎地问: “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没有跟你商量,自作主张了……你能原谅我吗?” 陈怀予声音冷冷的,却没有直接回复他:“你怎么不做律师了?为了一个王施礼值得吗?” “后来我申诉后,吊销执业证的决定书又撤销了。” “我只是……想把我们的公司做下去。” “那你怎么来X市了?”陈怀予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我想来找你。” “我们已经分手了。”陈怀予语意不明,作势就要关门。 顾旌赶紧追上来,用手抓住了房门,“对不起……”他似乎又下了什么决心,死皮赖脸地继续说,“我能再、再追你一次吗?” 陈怀予有些想笑,但他最终停下来,像看流浪狗一样盯着他,对他扬了扬下巴:“进来吧。” 或许往后还会有更多荆棘丛生,但只要有一人、一桌、一饭足矣。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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