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可能真的有爱,但是确实真的没那么适合。 开着车在江城随便闲逛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公司新的常年法律顾问、天空所的瞿律师打来的。 “喂,是陈总吗?我记得您上次跟我说过,想找一下我们所之前的顾律师,了解拾力案子上的事情,”电话那头的女声冷静又认真,让人不觉就信任认可,“今天我又打电话了解了一下,顾律师现在正在铁箕山看守所关押,我有个同学在那上班,您需要的话我可以问问能不能会见一下。” 陈怀予愣了下,看着窗外江城逐渐黄下来的秋景,最后还是答应了。 午后,秋老虎猖獗,太阳还是干燥炎热,陈怀予坐在江城铁箕山看守所会见室外,面无表情地等待着会见。 按照规定他肯定是不能会见正在羁押中的嫌疑人的,更何况他与顾旌更是无亲无故,连个旁系表亲都不算。 瞿律师拎着包踩着高跟鞋从看守所那边过来,非常谦和地跟几个民警打了招呼后,才朝陈怀予走近。 “您一会儿千万不要问跟他的案子相关的事情,”瞿律师一副冰冷眼镜下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毕竟这次会见也是挺不合规的,案子的信息这个阶段还是保密的。” “顾律师他也没有请代理律师,应当是准备自己辩护,我问了一下我同学,他也没有通知家人,所以您一会儿一定要注意。” 陈怀予认真地听完,只毫无表情地说了句“瞿律师您放心。” “那陈总,我陪您进去吧。” 按照规定还是得让律师陪同,陈怀予站起来朝瞿律师点点头,一步步跟着对方的指引往前走。长长的走廊上斜洒上了金黄色的阳光,朦胧又晃眼。 会见室门打开了,陈怀予感觉自己的腿每迈一步都是一种煎熬。 玻璃室内,是一身衬衫的顾旌。他脸色些微发黄,眼下青黑,头发散下来,但是仍然一尘不染。 见到进来的人,顾旌愣住了。 陈怀予穿着一身休闲装,面色冷淡,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你怎么……怀予,你怎么能来……”顾旌赶紧拿起电话,张开干涸的嘴唇问他,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自己原来所里的瞿律师,便立马明白了原因,嘴唇紧抿,便不再说话了。 “发生了事情,你为什么不通知我,我跟你联系那么多次,你为什么不回复我?”陈怀予盯着顾旌,对着电话冷冷地问。 他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多激动。 “……”玻璃那头的人低下头沉默了。 这是他在陈怀予面前最常见的状态,低着头,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像是永远都是低姿态的,可是只有陈怀予知道,顾旌心中笃定要做的事,什么人也没办法改变他。即便那个人是自己。 他才是他们感情中那个跟着顾旌亦步亦趋的趋同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陈怀予都快以为手里的电话要断线了,对方才抬起头跟他说:“怀予,这个事情你不能问。但是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能处理好,之后我一定会告诉你……” “又是这样!”陈怀予突然爆发了,他冷笑道:“你是律师,我知道你比我懂法。但是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你一声不吭地又消失不见,既不跟我商量,也不事后通知我,还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方来。你让我怎么想,你是又要离开我十年吗?” 陈怀予的声音不可察觉地有些颤抖:“我不知道这件事跟我有没有关系,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这是第几次了,顾旌?我再也不想被突然告知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参与过的消息了。” 玻璃那头的顾旌紧紧地看着他,目光里有歉疚、爱意和说不清楚的冰冷,他的嘴唇紧闭,但是眼神却似乎要将眼前的这个人融化。 陈怀予知道自己是要不到一个解释了。哪怕是一个跟案子毫无关系的辩白。他冷冷地说:“既然你不想说,那你永远也不用跟我说了。” 看着隔着一层玻璃,只离自己不到两米却仿佛永远也无法靠近的陈怀予,顾旌张口想说些什么,很快又停住了。最后,他只说了句:“放心,我很快就能解决了,相信我,怀予。” 陈怀予彻底放弃了希望,他把话筒放下,眼神凌厉又透着绝望,良久又拿起话筒,对着顾旌说: “这是最后一次了,顾旌。我已经做好了决定,明天就回X市了。……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不,怀予,你……” 不管对面人接下来的话,陈怀予放下话筒,再也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会见室。 旁边沉默的瞿律师觉得十分尴尬,听见了难以置信的对话,她也始料未及,捡起话筒随便跟顾旌宽慰了两句,就赶紧追上陈怀予一起出去了。 顾旌木然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陈怀予一步步离开了他的视线,最后消失在了门外。 阳光从走廊外斜射进室内,燥热。 …… 58 这年的秋天很快过去,陈怀予安然无恙地回到了X市,他换了联系方式,很快融入晟盛公司的日常工作中。他每日照常上班、开会、吃饭、见客户,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生活,他爸想让他搬过去跟阿姨一起住,但被他拒绝了。 他新找了个房子,没有几层小洋楼,也没有多宽敞,就一个简单的平层,随便装修了下,散散味就住进去了。房间里没有任何曾经的痕迹,一切都是新的。曾经对江城熟悉的记忆逐渐减少,被在X市繁忙又日复一日的事务所覆写掩盖,最后他都有点记不清,好像在江城时的事情只是一个复杂而奇怪的梦。 而他对于顾旌离开他的那件事的真相,也早已经不在意了。 冬去春来,陈怀予最终还是跟他爸提出了离职的想法,他自己重新组建了一个资产公司,前前后后忙碌了两个月,招兵买马招贤聚能,找了之前打过交道的好几个熟悉房地产市场的人来帮忙处理公司的事情。 这么多年,他虽然不能自信说完全能摆脱陈勋的影响,但是自己组建公司开展业务,在X市他也能过得挺好。更何况,他不希望陈勋一直监视着自己的工作、生活等任何情况,他们的父子关系,到现在已经算是最好最体面的样子了。 陈勋对他的做法非常愤怒,但瞧见他终于还是留在了X市,也不再跟其他男人有所往来,终究也没来主动搅黄他的事情。 日子开始忙起来,陈怀予甚至没有时间闲下来想到顾旌,想起那件事。午夜梦回,偶尔再次梦见那个人时,他的面孔是模糊的,在江城的一切也都是模模糊糊的,江上大雾腾腾,满街都是戴着口罩的行人,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江边的房子是什么布局的了。 又是夏天,某天陈怀予去跟其他几个老板去吃饭,中途某个产权交易所的业务员来了电话,他出去接完电话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走廊上,迎面走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当时正忙着跟业务部主管打电话交待明天注意一下某块地皮竞拍的事,没怎么注意。 直到那个人用他曾经十分熟悉的语调叫他: “怀予……怎么是你?” 一抬头,就看见那个人是顾旌。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彼时顾旌在另一个包厢里谈合伙投资的事情,服务员开门上菜的时候,陈怀予刚好从门口走过,顾旌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借口跟几个投资人说失陪一下,就跟着出去了。走了一路,看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听见他跟人打电话,语气清冷不咸不淡,说了些业务上的事情。 顾旌站在远处看他,心跳如鼓,却始终没敢上前去问候。 走廊上昏暗的灯光四晃,人影稀少,陈怀予一身西装气质疏离,相比以前,更显得生人勿进了一些。 他又瘦了,眼睛也更加清亮,在灯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可是顾旌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双眼中熄灭了。 或许是对谎言的怨愤和失望。 他紧紧地盯着对方,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雪天,他站在走廊尽头看陈怀予,陈怀予在看雪。 最后陈怀予打完了电话,去了趟卫生间,似乎已经要准备离开了。顾旌才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去找他。 他半年前处理完王施礼的事情出来后,再去打陈怀予的电话,就发现他已经注销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无法再联系,自己已然丢失了陈怀予的所有踪迹。 于是他将江城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只身来了X市。 …… 见到陈怀予抬头看向了他,顾旌习惯性地先低下了头。 两人无话,陈怀予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他,直到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手脚无措。 良久,冰冷的声线才响起: “顾律师来X市办案子吗?” 顾旌心中一窒,赶紧解释道:“怀……没有没有……我现在已经不做律师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灰色的纸片,神情紧张面色试探,“这是我的名片,希望陈总惠存。” 陈怀予没有接。 他低头瞟了一眼,纸面几个大字静默其上:[X市慕予投资发展合伙企业(有限合伙)合伙人 顾旌]。 他心中一动,但更多的是冷笑,“我司应当和贵司没什么业务往来,”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拒绝得非常不客气,“名片还是不用收下了。” 说罢他就要走。 顾旌挪一步拦住他,眼神非常不笃定地盯着陈怀予的脸,又郑重地问了一遍: “请您收下。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叫我。” 陈怀予面色不耐,也没伸出手,只是从他身旁直直地走过去了,肩膀撞在顾旌的手臂上,把顾旌的皮肉都撞得发麻。
第25章 24(完结) === 59 街道上车水马龙。 已近午夜,饭局才结束,陈怀予把两盒其他老板硬塞了很久的酒扔到车后座上,代驾已经系好安全带准备出发了。 刚准备启动车辆,一个人影从车窗外袭来,紧紧地靠在了车窗户上,把他眼前的光全部遮挡住了。 “……怀予。” 他声音低沉沙哑,陈怀予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原来过了这么久,他对这个人的一切还是这么熟悉。 “顾总有什么事吗?” 陈怀予紧捏着手里的手机,对他冷笑了一声。 笑容转瞬即逝,很快恢复成完全陌生的冷漠。 顾旌有些无措。他只能伸出手机,示意想加一下陈怀予的联系方式,那张窄瘦俊朗的脸上,是焦急凝固的双眼,他紧盯着他,认真地说: “对不起。” “可以给我一下您的联系方式吗?” “对不起”这几个字的又一次出现,让陈怀予几欲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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