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倾无动于衷地看着他,目光像是根根粗钝的钢针扎入了岑远的眼底,痛感是场漫长的折磨。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的想拒绝,那就不会有我的事了。”岑远明显开始重新变得急躁,语速越加越快,“程倾,你知道我要的只是你一个明确的态度。” 程倾眨了眨眼睛,很好脾气地问道:“就算我答应了又能怎么样,你就不怕我再骗你?” 眼见岑远的表情骤然变得紧缩,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选择不再挑逗他这颗炸弹,很无辜的样子:“我说了,我不管你们之间的事。” “如果你要我说得更具体一些,楚知钰就是死了都和我没关系,但别碰他的演艺事业,我们还在炒cp呢。我进医院他也被拍了,多好的热度,你记得帮我多买点营销,等我投了公司会很穷的。” “而且我对做_爱这种事情没什么必须需求。”程倾腾出大拇指点按了下他的下巴,很有挑逗的味道,“还是说,你对自己的床上功夫没什么信心,认为自己一个不够满足我的生理需求?” 岑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却探进被子,掐了一下他屁股上的软肉,力道不轻但也没有很重:“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么,刚从鬼门关出来就发_骚?” 程倾无所适从地在床上扭了扭,但动得艰难,这点功夫,岑远已经一声冷笑: “所以你是打算把我当什么?有时间对上就约一炮的炮友?还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 他的语气虽冲,不满也极明显,但其中戾气却明显比及方才少上不少。 程倾知道,这意味着对方已经与自己达成了初步协议。但对方仍以上位者的态度来逼问他些什么,好像是并没有对他们未来关系的转变意识清晰,这让他感到不爽。 所以程倾语气寡淡,措辞也极不客气:“那你希望是什么?还有什么其它关系能够描述这种‘没有关系’的关系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和其它人一样,问这么......”盯着岑远脸色骤降,他皱着眉毛,出于对自己耳朵的保护最终把蠢字给压了下来,“不聪明的问题。” 他肢体被允许的能量消耗俨然有些少,说着说着,程倾突然又变得很困,本就黯淡的脸色更有些松散下来。 岑远似乎也终于记起对待一个病人应有的体贴,他在程倾将眼皮沉落前最后定格的表情还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只是说:“你先休息。” “现在不用。” 程倾凝着一股劲没有阂眼,视线虚落在纯白被单的皱褶上,用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同他讲:“你出去,把楚知钰叫进来。” 明明是第一次对着岑远发号施令,但偏偏自如到好像理应如此。 岑远将他的床铺放倒下去,站在原地站了几十秒,程倾才听见他离去渐远的脚步,以及一道关门声响。 门在片刻后被再次推开,或是更该说是冲撞,但楚知钰的脚步却在靠近时愈发变得沉缓发闷。 等楚知钰终于停在他面前,程倾躺倒的角度才足矣看清对方的面庞。他的眼下泛着很明显的乌青,也长出了些细小的胡茬,疲惫、散乱的状态与岑远一样糟糕。 但有些不同,起码岑远换过衣服,不过可能是因为染了血,楚知钰就仍是送他回京时的那一身,被熨烫平直的衬衣已经变得皱褶。 对上他那一双依然颤抖着的眼睛,叫程倾知道,原本打算下给岑远的一剂猛药,就现在看来,楚知钰可能应激得一点也不比岑远少。 从目睹程倾被推进手术室到推出,又到躺在病床上了无声息,再到自己被支走出去,将近整整两天的时间,每一秒的度过都是如此煎熬,楚知钰早就拥有着无数个问题。 一开始他想问:那天他和岑远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要对自己这么做。 听过护士的点拨,他又想问程倾:一直以来是不是有什么无法自理的不开心的事情。是因为岑远长久以来的压迫桎梏,还是其中也有着自己的一份“功劳”。 否则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问题不断挤压着他的大脑,令其几次三番快要因不堪拥挤而炸掉。 可当看见程倾苍白的脸,楚知钰就一句也问不出来。 就连在这种时候,程倾也是极漂亮的,他的病容有种颓唐的美感,一点也不真实,好像轻轻一触,就要消散。 “坐。”程倾对仍在恍然的他说。 他坐下来,试探着去碰程倾的指尖,相触的瞬间,就垂下脸忍不住地开始哭泣,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好不容易控制住再抬脸,也只是近乎本能地,轻轻问出一句:“疼吗?” 程倾点点头,说:“但现在好很多。”应该是止痛剂在发挥效用。 楚知钰问这个问题,刚刚却始终是一副看上去自己还要更疼的隐忍表情,他的确是觉得好笑。 但那也要有个度量。片刻后,程倾无情地开口问道:“哭够了吗?” 楚知钰恍然地松散些眸色,视野也向四周开了开,应该是注意到了地面的狼藉,表情开始一阵剧烈又难言的变化。 “三个问题。”程倾赶在他开口前说,“我没有力气回复你更多。” “是因为岑远对你做了什么,所以你才......的吗?”楚知钰甚至没有底气说出那两个字。 “不是。”程倾直白地答复道,“你以为他想对我用强?我要有这么三贞九烈,你早就能在医院找到我了。” 像是极难接受真相,楚知钰沉了下头又抬起,程倾看到了一颗泪珠落下的轨迹,才听见他异常缓慢地说:“所以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为什么?” “你又在谋划些什么吗?” 他又很快寻及重点地问。视野中出现的程倾表情太过淡然,让他轻易联想到先前对方冷漠吐露出众多算计的样子。 “嗯。”程倾说,“对。” 程倾病了。 楚知钰怔住,后知后觉地再次想起护士的话,这样一切才解释得通。 程倾就连对自己的生命也是这样无所谓,所以他的无情,对他作出的那些事,都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他可能根本就不明白感情是什么。 他只是病了。 “既然你早就决定要这么做,所以当时你是故意支走我的,对吗?”楚知钰的语调怪异地轻缓,甚至有点包容,叫程倾甚至以为是自己在错听,“程倾,你是不是对我......” 其实程倾知道,楚知钰这一句要问的一定是句蠢话。因为这回楚知钰在问题间隔间停顿的时间有些久,脸上也出现了些让他看不懂的表情。 但他没想过会这么蠢,远比岑远更愚蠢几倍。 神经。程倾懒得再看他,干脆闭上眼:“我以为上一次我已经对你说得足够清楚了。” - 医院的生活枯燥无味,除了徐夕景偶尔搀他下楼转悠两圈,虽然他也并不需要被搀,他基本就在病房里呆着。 同楚知钰的对话结束睡去后,程倾自再次醒来便只再见过岑远。当时他正躺在窗边的沙发上,两条长腿塞不进去,有点滑稽地散在地上,身前的桌子还摆着电脑。 他睡得很沉,期间医生进来几次,也没有醒过来。 程倾没有打扰他这两天下来过后明显来之不易的一段睡眠,但等他睁眼,便同他讲道:“我也不想看见你,别打扰我养病。” 楚知钰被弄走的确省的他麻烦,但岑远也不该被留下。 徐夕景也是在那之后被他默许而来的。 这些男人好像真的很爱哭,哭得人心烦,徐夕景也是。当时刚一见到他,脸颊就湿得一塌糊涂。过了这么多天直到现在,只要看着他眼眶也会突然变红。 程倾想见徐夕景,无非是为了交流这些天的断联以及未来工作,本来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并且岑远为他安排的护工很多,就连餐食也自有人送,但徐夕景还是每天跑医院跑得频繁。 他是最懂事听话的一条狗,不比岑远楚知钰,程倾就也没太介意他存在。 程倾在这家医院一共呆了足足十五天,等到手腕拆线,才终于出院。 他没有东西需要带走,穿好衣服,便准备下楼。徐夕景刚才为他小心翼翼地扽羽绒服的袖子,却又在下一秒突然抱住他。 “程哥。”像是想要用力确认他的存在,可徐夕景又不太敢,只是一个劲地喊着他,“还好你没事,还好。” “松手。” “啪。” 一句语气平淡到谈不上斥令的话,却一瞬便令徐夕景身型僵硬。他还没来得及完全张开臂膀,便被程倾反手甩过一巴掌,在空气中停驻清脆的一声。 “少犯病。”程倾面无表情地说,“再有下一次,你这个位置就换人坐。” 他没去看徐夕景失措神情,自顾自向病房外走。拉开门,却被高大身影堵住去路。 程倾微仰起下巴,看见许久未见的岑远阴沉沉的脸。 刚刚门就没有被关严,岑远不知道已经站在那多久,但很明显是看见了徐夕景抱他,脸上就差是写满了“捉奸”两个字。 程倾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好了些。 “是,他喜欢我,应该不难看出来。” 唇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他提前一步回应岑远还未出口的冷嘲热讽的质问,接着继续说:“可他当初是你送到我身边的,岑远。别忘了,我也是被你送到楚知钰眼前的。” 抬起手用指尖轻点在他的外套上,他用当初岑远敲打他时如出一辙的话语警告对方,或更该说是在对他进行羞辱: “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你应该知道。” “趁早收起你这幅正宫架势,我不喜欢。” 指尖继而用力,重按,字句也加重了些。 “别挡我路。”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宝宝嘴巴真毒 直接杀疯一圈
第九十四章 93 “程倾,我想追你。” 程倾一路往电梯过去,在电梯门开时刚巧被徐夕景追上,看起来是岑远并没有拦他。 徐夕景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慌情绪中,进到电梯后,按下车辆停在的地下车库楼层时手臂微微抖着,接着便低眉顺眼地站到程倾身后,没敢再开口同他讲话。 电梯门渐渐关闭,要将紧闷的气氛压小,直到几乎快要闭合,又被一只手插入卡开。 岑远另只手插着兜,微微低头进来,站到了程倾身侧。 程倾不意外岑远会跟上来,但他有些意外于岑远对于身份转变的适应良好、表情如常,于是淡淡地斜眼瞥他一瞬,岑远也是在这时拉起了他的左手手腕。 刚刚拆过线的伤口可算不得好看,甚至丑陋,与程倾极不匹及。蜿蜒一长道的血痂还未脱落,呈十字形的条条线痕也发着暗红,岑远却盯得认真,好像是要将这伤口烙印进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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