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知道,他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绝望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刚经历一番不要命打法的缠斗,楚知钰的身上哪哪都痛着。可现在他无比地感激这些痛楚,因为这能让他清醒些,再清醒些,续上下一瞬就可能断裂的神经。 直到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名护士看着份抬至胸前的纸夹板,出现在抢救室门外,继而抬起眸向四周扫视,询问道: “程倾患者的家属是谁?” 楚知钰大梦初醒一般地爬站起身,向护士冲去,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与一旁合并。 “是我。”他说。 “这里。”是岑远说,“我是他爱人。” 作者有话说: 别掐了烙铁你们
第九十二章 91 “你那么想死,我就陪你” 楚知钰的目光在空气中与岑远短暂交接了一瞬,火花还未摩擦疯涨,他便已先快速地扭转过头,抓住了护士的手臂:“他怎么样?救下来了吗?!” 与此同时,不属于他的另一只手也同时插过。 “救活了没有?嗯?”紧紧锁着护士的眼睛,岑远好像下一秒便要崩裂的神情与态度,也没比楚知钰好上哪去,“亮等待黄灯是什么意思,手术是成功还是失败?!” 虽然已经在急诊区遇见过太多情绪过激的病患家属,但逼近眼前的这两张模样超凡的脸还是令护士失语一瞬。更何况其一还是自己的偶像。 对着两双殷切焦急的眼睛,她很快回神,快速但有些僵硬地点了下头: “患者状态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了。” “目——”楚知钰的话被岑远更高声地接上,“目前是什么意思?”岑远句句问得犀利,“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是可能还会进手术室还是——” “家属请都先冷静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意外追星成功,护士心酸秉持职业操守,边挣开偶像的手,边一字一句地向他们解释道:“像这种程度的失血,自然需要重症观察。” “不过你们放心,以他目前身体状况,只要安稳度过这个晚上,那么大概率就能算是渡过去了。当然,后续具体的出院时间也要看病人的恢复状况。” 一段话结束,像是劫后余生的脱力,楚知钰的手掉下来,与身体碰撞发出“啪嗒”一声。 从定定地看着这名护士,到恍惚地微垂下眼眸,他花了一段时间。睫毛在他眼里拓印出细影,渐渐被液体晕开。接着,楚知钰语调艰涩地遍遍说着“好”和“谢谢”。 除了感谢,他想象不到任何言语能够表达此刻。 就连在他眼中一向是目空一切的岑远,都说出了一句语气既轻又重的:“多谢。” 留给他们稍作情绪缓和的片刻时间,护士的眼神悄悄在楚知钰与岑远二人身上流转。 她从刚实习的时候就喜欢楚知钰,但平时太忙,既不追线下,也不搞数据不撕架,属于比较佛系的粉丝,后面女友粉秒变cp粉是真的快。 她也当然知道手术室里面躺着的是程倾。她自知不合时宜,但仍是窃喜地想,她嗑的cp好像真有极大可能是真的。 就是不知道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又与他们倾倾存在着什么情感纠葛,毕竟他们之间的气场相对太明显,简直就是一眼看过去就能够知道的情敌。 压下内心的小心思,她继而正色地告诫他们:“后续对你们家属来说更重要的,是多多重视他的心理健康。我不知道他先前是不是有查出过抑郁症,但自残行为发生,就已经是极其严重的精神疾病了。” “而且就伤口而言,他下手的时候应该是没有任何迟疑的。这回是好在伤口紧急处理做得不错,送医也很及时。” “身体康复后一定要带他去看精神科。”护士加重语气,为这段对话结尾。 心里却在想着:还是他们碰瓷cp更比较般配。 - 程倾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虚无漩涡中,他微薄的意识在其中旋转、扭曲。嘀嗒作响的像是仪器声响,时而搅动在其中,扰得人更为晕眩。 声音在下一秒却又可能突然消失,他也再次被拖拽进其间洪流,很快便被压得没了意识。 如此不断反复,回溯着。 直到意识存续的时间从短短几秒开始延长,令人几近窒息的疼痛也同样开始。他分不清楚,自己的苏醒究竟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使然,还是因恢复知觉才能感悟疼痛。 他花了很久,才最终睁开眼。视野中出现的天花板大片的白,晃得他头脑沉胀得更厉害,微微掀起的眼皮又很快再次闭合。 大片的晕眩中,是错落的脚步和数道交叠的呼喊,在喊医生过来。 他感到左手手臂被人摆弄着。适应后的再次睁眼,程倾发现身边正被白大褂挤满,他们问了他有关身体目前感受的几个问题。 “不用说话。”为首的医生说,“如果你认可我说的,就眨下眼。” 只有疼痛程度是否能够忍受,程倾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他们在一段低声议论后,将他脸上的呼吸机取下,给他本就存在数条管子的手臂,又加输了一针应是止痛剂的东西。 程倾再一次半昏半睡了过去。 直到操作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他才再次醒来。程倾睁眼的瞬间,对上一双沉凝的眼睛,属于岑远。 可能是身体的不良状况,让他的抗压能力的确是低弱了些,他没有能力更没有兴趣接收对方的情绪传达,所以程倾垂下眸,说了句:“渴。” 他喉咙干哑的厉害,第一次尝试开口说话没能发出声音,只是比出了个微弱的口型。 但这些都被岑远无障碍意会。 程倾的病床被摇起来些,让上半身偏于直立,很快一个盛满温水的杯口便被抵至唇边。他被喂着喝了半杯,小动作地别开脸,才看到了位于床另一侧的楚知钰。 他也举着杯水,只是刚刚没被程倾发觉。 楚知钰一副小心翼翼,好像他是什么易碎品并不敢惊扰的样子,直到他看过来,紧锁着他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发起轻颤。 而在楚知钰的无措里,余光间岑远微微眯起眼,乍露凶光的样子也被程倾捕捉。 看这两人的站位,程倾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的左手手腕刚缝过针,被包扎起来,右手又扎满了输液管,自己的这两只手绝对会被这两个人一手一只地攥住。 程倾毫不掩饰不悦地压下些眉。 不过倒不完全是因为刚一醒来,便要再次面对这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局面。 “手机。”有些不适地抬起插着众多输液管的右手,程倾不容置喙地发出命令,这回声音清晰得多,“给我。” 原本他将楚知钰支开,本就是不希望他再掺合进这件事里。 从打定主意要给岑远下一剂猛药,他就早便推演过,自己消失大众视野那么多天,突然被送了急诊一旦被医院人流发现就肯定是个大新闻。 但自己是病人,医院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拥有保密责任,新闻闹出来还有的诡辩操作空间。可若是楚知钰也参与进来,那一切有关热度就要更被推上另一轮新高。 楚知钰愣了愣,开始掏兜的功夫,一部手机已经被放置在程倾摊开的掌心。 是原本就属于程倾,囚禁时被岑远没收走的那部。 “楚知钰,你出去。”一点不顾念对方此刻的心境,程倾无情地吐露出要求。继而向岑远提问,“我昏迷了多久?” 得到一个“34小时”的答复,程倾便兀自垂下眸,翻看起目前的网上风声。 “你的第一次意识清醒是34小时,后面你又睡了10个小时,到现在大概两天。”岑远操着一口冷淡的声线,对此进行了补充,继而更降下音调,“还不走?” 程倾没有施舍半分眼神与他们的对峙。 44小时,将近两天。 可将近两天的时间过去,“#程倾自杀”、“#楚知钰送程倾就医”、“#程倾抑郁症”、“程倾楚知钰疑似恋情”、“程倾工作室回应”等热搜词条却仍旧高居不下。 点进工作室主页,程倾认真读过一遍声明,意识到好在割腕的事情并未暴露在公众视野。声明以他近期身体状况一直欠佳为由,在家中意外晕倒,现正持续就医,虽然止不住广大网友的诸多猜测与疑虑,但也暂时盖了过去。 过多的思虑对于一个刚刚清醒的病人而言,显然不太可能达到。了解过情况,程倾没有再多作谋划,将手机按黑抬起脸的瞬间,撞上岑远冷冰冰的一句:“你真就那么在乎自己的那点事业?” 程倾不疾不徐地看向他,回以一个明显的反问姿态,但说:“谢谢。” 他知道,事态没有走到无法控制的一步,就一定有着岑远的运作其中。 岑远不该这么对待一个病人的。 他知道。可当他俯下身,轻柔拖沓地按住程倾的后脑,贴住两片了无血色的嘴唇,动作就开始难以控制地变得横暴。 岑远抓住程倾头发的手指越收越紧,不给对方任何躲避空间,比起情人间的亲吻,更像是对待一个猎物的撕扯啃咬。间隙间,他见缝插针地问道:“疼吗?” 他看见程倾错乱地点头,看见他苍白的面庞浮现出一点春色,也看见他眼底积蓄出的一点生理性薄泪。 可他依然知道,程倾不疼,根本就一点都不知道疼。 否则他怎么会这么狠,就连对待自己都是这么毫不手软,采取的方法令一向不择手段的他都心悸。他此刻近乎惩罚或发泄的吻,对比他手腕鲜血淋漓的伤口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直到身体在扼制程倾的挣扎下撞在输液管上,岑远才不得不松开对方,抬起了身躯。 看着他咳呛两声就好像快要过去的脆弱模样,岑远压下的双眼腾着些难以察觉的火光,低沉的嗓音喜怒不定: “护士说就你的伤口来看,你在下手时没有任何犹豫。我和主刀医生确认过,的确是比重度抑郁症患者下手都要更利落。” “怎么。”程倾的声音又因这段折腾而发起虚,“你是被他们说动,怀疑我有精神问题,所以想要让我去看心理医生吗?” 平复好喘息,程倾抬起眸与他对上视线。岑远眼神深重,正沉默地看着他。 强烈的压迫之下,程倾却反倒笑了几声,只是笑声有些干涸。他喊对方的名字,说:“岑远,你说如果你去查精神病,有多大概率会是重症?” 岑远冷血、情感淡漠、毫无正常人的同理心,不论是对待旁人还是自己的控制欲都极强,本性偏执又恶劣,完全就是个疯子。他们那么相像,他也只不过是比对方少了颗活跃、实际能够感悟羁绊与情感的心而已。 所以任何旁人都永远不会比岑远更明白。 不出程倾所料,岑远很快便颔首,不再纠结于其上,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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