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鸿诏赶到他面前,他就已经全然挣脱了桎梏,然后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了鸿诏面前,伸出了他被鸿诏捏碎又恢复的那条手臂,穿透了鸿诏的胸膛。 鸿诏的本体原是禄存星君豢养的一条蠃鱼,那里正是他的妖丹所在的位置。 “我说过,出来的那一刻,我就会掏了你的妖丹。” 鸿诏的嗓子里发出“嗬嗬”的气音,猛然咳出一口血,眼神里满是惊恐与不甘。 符子缙毫不留情地把手抽离,手里握着一颗泛着金光的珠子,带出一股喷射的鲜血。 “没了妖丹,你的伤口就没办法迅速愈合了吧?” 鸿诏惊恐地以手做支撑,几乎是连滚带爬,本能地想要离符子缙远一点。 然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符子缙只需刹那,就能来到他的身边。 符子缙伸出手,猛然掐住鸿诏的脖子,然后越收越紧、越收越紧,把鸿诏勒得说不出半句话,只能惊恐得涕泪齐下。 “我早就说过,不要动我的东西。” 他的手指深深地嵌进鸿诏的脖子里,然后在他断气之前,毫不留情地把他扔在地上。 “你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吗?你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吗?!” 鸿诏自己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虽然怕,此刻反而冷静下来,对着符子缙出言相讽:“怎么,不是说只不过是个小玩意吗?师兄现在,怎么反倒生气了呢?” 他哑着嗓子笑,说着说着又咳咳吐出两口血来。 “哦,是这样吗?” 符子缙歪了歪头,眼睛缓缓地瞪大。 他在虚空中轻轻地攥了一下,下一刻,鸿诏就开始痛苦地尖叫起来。 从指尖开始,他的手指、手掌以至于手臂都在一节一节地被折断,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形状。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进行着这项缓慢的刑罚。 咔吧,咔吧,骨头碎裂的声音混着鸿诏的尖叫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任谁听了都心惊胆战,但是符子缙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星君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力气叫啊。” 符子缙的衣襟和发尾忽然无风自动,他缓缓地升起来,又在虚空中点了一下手指。 下一刻,鸿诏的胸口便像是被尖刀划过一般,缓慢地向下蔓延出一条狰狞的伤痕,汩汩地流出鲜血。 然后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 “你打我多少鞭,我就还你多少刀吧。” 自此,他的眼前只有痛苦翻滚的鸿诏,还有时不时飞溅的鲜血。符子缙不知道,自己已经濒临失控。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束光投了进来——那扇门被打开了。 好像有一群人,乌央乌央地跑进来了,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 但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符子缙不管,连一个眼神都没分到那边,只是继续专注地数着,数着自己在鸿诏身上开了多少个口子。 有人拉住了他,说:“小兄弟,你冷静点,你再这样回去是要受处分的!” “嗯?”符子缙转头看着拉住他的人,说:“滚。” 话音刚落,四周的人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了出去,惊呼着摔在了地上。 符子缙不知道,自己的瞳仁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眶中一整片散发着光芒的白。 他的头发和衣衫在空中猎猎翻飞,散发出一股由内而外的柔和光芒。 他的声音变得无机质般冰冷空洞,在小小的空间内来回震荡。 他从未如同现在这般,像一个真正的神祇,掌控一切、却无几分悲悯的神。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每数一声,他的手就凭空挥一下,鸿诏便尖叫着身上又多了一道伤口。 “符子缙。” 又有人拉住了他。 符子缙回头,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抬手做出了要攻击的姿态,“我说过了,给我滚。” “符子缙!是我。” 符子缙感觉很奇怪,这个人说话的感觉好像跟刚才的人不一样。而且,他拉着自己的手为什么在抖? 他问那个人:“你?你是谁?” “我是霍成枫,是你的伴侣。” “伴侣?”符子缙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对,伴侣。” “霍成枫?”符子缙的眼瞳开始重新染上黑色。 “对,我是霍成枫。” 霍成枫。 这三个字似乎终于打开了符子缙脑中的某处开关,让他生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感觉:霍成枫很重要,不能伤害霍成枫。 在他怔愣的片刻间,霍成枫就轻轻把符子缙拉了过来,俯身含住了他的唇。 符子缙的眼睛蓦地睁大了,而后,他的瞳仁终于完全恢复了一片清明的黑色。 霍成枫的声音几乎哽住,不知是由于那个带着悲痛意味的吻,还是因为符子缙全然陌生的模样。 此时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对符子缙一无所知。 “符子缙,你又骗了我。你必须清醒过来,好好向我解释这一切。” 阴曹司前来救援的工作人员面对这一幕都看愣了,但是见符子缙从失控状态中脱出,也纷纷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就上去两个人,给鸿诏戴上特制的镣铐把他带走,顺便拾起了他那颗滚落在地无人在意的妖丹。 符子缙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仿佛在一场大雾之中凭借本能行走了许久,最后终于有一束光照进来。光照进来的同时,霍成枫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从一开始的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 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符子缙的心脏咯噔停了一下,第一反应是:他那副样子,被霍成枫看到了么? 他慌忙去看霍成枫的脸色,却只见他的神情似有悲切,除此之外,还有更为浓重的失望和愤怒。 他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白道:“我,我有点失控了……” 霍成枫摇摇头,打断他道:“我并不是责怪你伤人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别人。” “我生气的,是你又一次欺骗了我,又一次。”他抬眼盯着符子缙,语速缓慢地道:“坦诚地告诉我吧,符子缙。你到底……是什么人?” 符子缙的眼皮垂下去,不敢和霍成枫对视。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心里乱得厉害,只能姑且把这总结为任务濒临失败的慌乱。 他对霍成枫道:“你不是都猜到了么,从那群人嘴里应该也听到了一部分吧。” “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霍成枫几乎要强行扳起符子缙的脸与之对视。“哪怕一次也好,符子缙,你就不能对我坦诚一次吗?” 符子缙瑟缩地抬眼去看霍成枫的表情,却见霍成枫几乎是一副眼圈红得要杀人的样子。 心里的某个地方蓦然被触动了一下,符子缙感觉自己的心更乱了,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沈宜君还在的时候,常常嘱咐他,遇事一定要谨言慎行。白越也笑他整天嘴上每没个把门的,告诉他说出去的话、做出来的事,最终都会回过头来钉在自己身上。 现在他体会到了。 明明错的是他,他现在却分不清自己和霍成枫谁的表情更差一点。 “霍成枫,我不想再瞒你了。” “我会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第37章 你可真是个混蛋 除了眼圈有一点点红之外,霍成枫显得格外的冷静,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 符子缙对他的忽冷忽热、时远时近,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释。 “所以,你固执地想要接近我,只是因为你的任务是要保护我?” 符子缙沉默着点了点头,有些不安地扣紧了自己的手指。他知道,自己对霍成枫的确有点太残忍了。 霍成枫的眼神冷得吓人,他对符子缙道:“符子缙,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符子缙选择了沉默以待。 然而沉默,却是比摇头更加残忍的凌迟。 霍成枫几乎要笑出声。 他生平第一次情绪如此外露,如此失态、如此失态—— “跟一个你丝毫不爱的人演这场大戏,真是委屈你了。” 霍成枫想,多荒谬啊。 浓情蜜意的亲吻中,他满脑子都是眼前的爱人。而他的爱人,却只是在盘算着如何把“气运”尽可能快地输送到他的身体里,如何才能完成自己的任务,如何才能——尽快地摆脱自己。 【因为我离不开你。】 【我想要你永远健康、永远平安。】 【不谈合约,你愿不愿意跟我试试?】 【就不能给我你的爱吗?】 【我追问了你快一个月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那些符子缙曾经说过的,本可以让霍成枫作为一生的美好回忆的话语,此刻却如同尖锐的嘲讽般扭曲着在他耳边响起。 说谎,说谎,都是说谎!都是算计,都是演戏! 符子缙惨白着一张脸对他说:“对不起。” 霍成枫的嘴角勉强地上扬了一下,他冷笑一声,道:“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这条命,可全仰仗你了。” “符子缙,你可真是个混蛋。” 霍成枫转身离开了,留给了符子缙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颓然的背影。 那一瞬间,符子缙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揪紧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酸涩的、满溢的……符子缙有多久没有体验过了? 他想喊霍成枫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咽喉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哽着说不出半句话。他感到害怕:霍成枫转身一走,他以后还能再见到霍成枫吗? 那一刻,符子缙是想追上去的。可是追上去,他又能解释什么呢? 正如霍成枫所言:他就是个混蛋。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忽然在胸腔里被攥紧、压缩,压得他丝毫喘不过气,似乎下一秒钟就要爆裂。 欧阳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阴曹司的人来收拾残局,扫视屋子里一圈,终于找到了符子缙。 他匆匆跑上来,对符子缙道:“哎呀,可算找到你了。” 符子缙却没有任何回复他的心情了。 他的眼眶开始酸酸涨涨的,莫名其妙地溢出了眼泪。 他问欧阳忞:“星君给我的身体是不是被鸿诏打坏了,我这里难受。” 欧阳忞问他:“怎么了?哪里难受?” “这里,好难受。”符子缙慢慢地抬起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这里,喘不上气。” 欧阳忞哑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回应。 强烈的焦虑、恐惧、悲伤终于排山倒海地压了下来,更多滋源在抠抠裙八六一起起三三灵思把符子缙砸了个劈头盖脸。他感受着胸腔里强烈的窒息感,下一秒便彻底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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