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蒋旻池终于看他了。他脸上一副不厌其烦的表情,好似这个周一因为许奚开了一个不好的头。 他看了许奚一眼,透着寒光。可也就只是这一眼,就足够让许奚知道蒋旻池对自己是有多么的厌烦。 他本想跟上去,可走没两步就觉得头昏眼花,身体也有点发烫。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滴水未进,守在这里一步也不离开。整个晚上,他也在想该怎么办。这下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 他回国的时候,总是跟Joe说自己很担心,因为他不知道该如果把蒋旻池追回来。 那时Joe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给他信心鼓励。 蒋旻池没听到后面跟上来的声音,也不好奇,反而轻松了许多,径直去了诊所。 虽然是新开的诊所,可蒋旻池精湛的医术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在附近的社区传开了。 如果是遇上流感,他的诊所能堵得水泄不通。平时,大家有个小痛小病的,也都会来找他。 他一到诊所就开始忙,到一点才吃上饭。饭是林欣从旁边饭店定的盒饭。 “蒋医生,你怎么不吃饭?”中午没人了,两人便坐在桌边一起打算吃中饭。林欣看着蒋旻池盯着那份盒饭在发呆。 “没事。”蒋旻池缓过神来,打开饭盒,“有点累了,想缓一下。” 说到这,林欣倒是想起来了。最近诊所的病人越来越多。她知道其他诊所都是配两个医生两个护士的。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蒋医生,您后面打算招新人吗?” 这事儿蒋旻池还没想过,毕竟他开这个诊所的初衷,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然后能养活自己,并没有想开得多大。 “您看现在来找您看病的人这么多,我们都有点忙不过来了。您医术这么好,后面肯定会更加忙的。” 蒋旻池点点头:“我考虑考虑。” 饭吃到末了时,蒋旻池电话响了起来。是大学时候的导师陈乾打的。 那时候他学习好,悟性高,深受导师的器重,后面也是打算继续跟着导师深造。 出事后,他跟导师的联系就少了。是他自己在有意回避。 电话响了半晌,最后自己挂断了。 “蒋医生,您怎么不接电话?”路过的林欣问。 “现在不太方便。”蒋旻池随便搪塞了个理由,然后把手机反扣在了桌上。 下午的人相对较少。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诊所基本上没人了。两人正打着盹儿时,突然有看着像是建筑工人模样的几个人走进来。 “请问谁是老板啊?”其中的一人在门口扯着嗓子问。 蒋旻池在诊室,没听到问话。林欣听见了,甩甩脑袋赶紧清醒过来。 “你们找谁?” “我们是被叫过来给你们门前这个坡道整修的。”还是刚才那个工人回答。 林欣不懂,只得去诊室把蒋旻池叫出来。 “什么事?”蒋旻池问。 工人把来意又说了一遍。这时蒋旻池问他们:“谁让你们来的?” 那工人想了想才说:“好像是一位姓谢的人。” 蒋旻池在脑子里捋了一下,估摸着知道是谁了。 诊所门前的坡路不是很好走。上次蒋未来送东西的时候,看到蒋旻池上来得吃力,估计是记在了心里。 没一会儿就弄好了。工人把地板磨平,又重新抹了水泥,现在看着就平顺多了。 工人走后,蒋旻池拿了本书看。没看两页,手机上再次显示陈乾的来电。 他呆呆地看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接了起来:“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电话对面的陈乾好像松了口气。 “旻池,我上午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是诊所很忙啊?” “不是。是那时候在吃饭没看到。接着下午又忙了一阵,还没来得及给您回电话。” 陈乾不觉有他,没再追问,而是直接表明来意:“旻池,我给你打电话是有点事找你。” “老师,”蒋旻池坐直起来,“有什么事您直接说,我能做的一定做。” “不是不是。”对面的陈乾轻松地笑了声,“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是这样的,我最近有个课题,想让你和我一起做。” 陈乾说完,蒋旻池半响没说话。 他明白陈乾的意思。自从出事后,陈乾没少明着暗着帮他,想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继续深造。 可蒋旻池自觉自己是个废物,是个懦夫。他在悲痛和绝望中沉浸了五年,无法笑看命运给他表演的这场滑稽大戏。 他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导师的心意。到后面,陈乾不再勉强他,找他的时间也少了。 他明白,陈乾不是放弃了他,而是明白勉强如果是一种折磨的话,那他是不应该把这种折磨再强加给他的。 “老师,”这一次,他依旧打算拒绝,“我……” 只需要听到蒋旻池的语气,陈乾就知道他的态度了。于是,他抢在蒋旻池的前面,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旻池。我现在手上人手真的不够。有能力的,都又其他项目。有空的又没有能力。这个课题很重要,我希望你能来帮帮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乾把姿态放得这么低,蒋旻池再怎么也不该拒绝了。 可他在五年前就把自己重新走进世界的路斩断了。于是他犹豫着,没有回答。 “你改天找个时间过来看看吧,我们当面聊。我现在有事儿,先挂了。”说完,陈乾直接挂了电话。 晚上风云突变。在回去的路上,一摞一摞的云压上来。又开始起风了。 自从挂完电话,蒋旻池脑子里都是陈乾说的那件事。 他不得不承认,陈乾的每一个电话,于他都是深深的诱惑。可他也知道,这种诱惑里,或许包含着不少成分的,不含有恶意的怜悯。 他没办法在这样的怜悯里自行其是。 回家的路变得漫长又沉重。仿佛每一步,轮椅在压在路上发出的每一丝声音,都在向他宣告他生命早已枯萎结束的事实。 他是在苟延残喘,在不知廉耻地活下去 突然又开始下雨了。 雨滴有点大,滴到身上的触感像是被蚂蚁踩了一脚。他不得不赶紧从恍惚自怜中缓过来,加快轮椅的速度。 走了没两步,突然感觉后面有人推他。他转头看到许奚一脸固执地正看着自己。 “不用。”他淡淡道。 可这次的许奚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自顾加大了力,在他三番五次拒绝和呵斥声中,把他推回了家。 还好走得快,可雨下得也快。两人又一身都湿透了。 许奚没有征求蒋旻池的意见,把他推进门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这是一所老房子,装修陈设都很有年代感。屋子虽收拾得很干净,但里面东西很少,空落落地,连穿堂风都自在了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没人住的空房子。 “衣服都湿透了,先洗个澡吧。”许奚说。 “你可以走了。”蒋旻池板着脸看着许奚。 “我会走的。”这次许奚像是不再怕他冷冰冰的样子,在他面前蹲下来,几乎是诱哄着,“你洗漱完我就走。好吗?” 蒋旻池因为许奚那固执但又柔情的脸,怔怔地出神了几秒。那份柔情是他熟悉的,那份执拗是他陌生的。 “你去洗漱,我给你做点饭。”许奚站起来。 蒋旻池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他今天的情绪不算高,心力不济,因此赶走许奚这件事,不在他能力范围内。 他去找了衣服,然后往卫生间走。许奚正在冰箱里查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给他煮个便饭的。 刚到卫生间门口,他听到许奚在他身后问:“需要我帮你吗?” 蒋旻池转过来盯了许奚片刻,然后回答:“好。”
第5章 卫生间很宽敞。当时租这个小院的时候,蒋旻池特别关注了卫生间,因为只有它足够大,才能容得下他和轮椅。 里面摆的东西不多,延续了他在大学时就简洁的习惯。洗手台上放着一个杯子,里面有一只牙刷,孤零零地对着墙壁。 浴室里面放着一张椅子,是专门供他洗澡用的。构造特别。 他以前用正常的椅子,但不是很方便,后面方贺舟就直接按照他的情况重新给他做了一张。 浴室里面还有一个大浴缸,但是他用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已经不再有悠闲泡澡的闲情逸致了。 许奚虽说是要帮蒋旻池,可进去之后,却像个小孩一样拘谨。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看着蒋旻池把自己“搬”到了浴室里面的那张椅子上。 待坐好后,蒋旻池看着在门口呆呆站着的人,问他:“不是要帮我?” 这时许奚才回神过来:“啊,那个。”他赶忙走进去,来到蒋旻池面前,“需要怎么做?” 蒋旻池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嘴角一抹嘲讽的笑,好像在说: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是回来跟我重新在一起吗,怎么还要问我该怎么做。 许奚读懂了。他一下羞愧得无地自容。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心情,回想以前学了无数遍的知识,然后倾身下来,温柔道:“先把衣服脱了吧。” 蒋旻池没应声,默认了他的话。于是,许奚便开始帮蒋旻池解已经湿透,正黏在身上的上衣。 他们以前做过很多次,自然也坦诚相对过。可面前蒋旻池精瘦的身体,跟许奚记忆中的不一样。 他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接着就是裤子。许奚把衣服放好后,转身过来看到蒋旻池并没有自己解开裤子的打算。 他就那样望着他,好像有无比的耐心,只等着他进行下一步。 许奚犹疑地望着蒋旻池,虽然时机不对,他还是有点窘迫地红了脸。 “你还要帮吗?”蒋旻池问,像是个下马威。 许奚抿着嘴迎上蒋旻池挑衅的目光:“嗯。” 说着,他缓缓伸出手,开始去解蒋旻池裤子上的扣子。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蒋旻池跟着许奚的动作,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把自己微微支撑起来,以方便许奚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气氛很是微妙,至少许奚是这样感觉的。他硬着头皮终于把蒋旻池脱了个精光,然后便开始放水帮他洗澡。 水温热得快,很快就打湿了蒋旻池的全身。许奚仔细地帮他打泡沫,搓洗身上,手法温柔到出乎蒋旻池的意外。 放水,冲洗,两人无言地完成着每一项,配合倒也默契。 上半身洗完后,许奚停了下来。他带着疑问看向蒋旻池,从他拭目以待的目光中,明白他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于是只得帮他洗下半身。 又一轮的打泡沫,放水,冲洗。 “抖什么?”忽然,蒋旻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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