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付宣文拔高了声音,“你什么事啊?” “不会又出去鬼混了吧,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 付先河有点心虚地否认了:“我给他地址了啊,付越这么大个成年人,总不至于连个地方都找不着吧,你还怕他丢了么。” 付宣文声音愈发不悦:“你这破孩子,真是不分轻重,那是你亲外甥,你能不能懂点事!” 付先河实在不耐烦:“爸,你这么关心他,自己回家看去啊。” 那头的付宣文顿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说:“爸爸在马达加斯加呢。” 付先河闻言十分诧异:“前两天不是才说要到北美出差吗,你好好的,又跑去那鬼地方干啥呢?” 付宣文没答,用命令的口吻道:“你给我立即回家,听到了没,天大的事也先放一放。” 付先河一听便知他爸这是来认真的,赶紧答应:“知道了知道了。” 随后又嬉皮笑脸地随口补充一句:“付越是谁啊,用不用这么紧张。” 付宣文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短信。 语焉不详的一句话。 【你见到他就明白了。】 见到他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付先河一脸摸不着头脑,回到包厢,忍痛对还趴在那儿眼巴巴望着他的小男孩说:“今天就算了,衣服穿上吧。” 半光着身子的男孩顿时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付先河吊儿郎当地调戏人:“怎么了啊,要哭了啊?舍不得哥哥走?” “是我哪里伺候不好,惹哥哥不高兴了吗?” 付先河指指手机:“真有事。” 小男孩点点头,软软求道:“那哥哥记得想我,下次再找我好不好?” 付先河“嗯”了一声。 这小男孩挺符合他的胃口,他就喜欢听话的。 他一边想,一边暗忖了一句,有些人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听话。 他披起外套,领子都歪歪扭扭地没拉好,脖颈侧两块吻痕光明正大地敞着,坐上自己刚买的新跑车,引擎轰隆一声,就这么走了。 脑海中回荡着他爸的催促,付先河紧赶慢赶地回到家。 心里想着,这都过去两个小时了,付越怎么都该到了。 车子停在门口,他一路风风火火地踏进家门。 然而家里空空如也,只有几个佣人在打扫。 “付越呢?” 付先河的目光搜寻了一圈,口气不太好地问。 “家里没有客人来吗?” 佣人抬起头,惶恐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付先河蓦地有些虚,处于发火的边缘,心想不至于吧,还真把人搞丢了? 那他还怎么跟他爹交差? 之前付先河不担心,就是觉得付越反正无处可去。 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小废物,回来了当然只能投靠自己这个舅舅。 就在这时。 “你在找我?” 一个淡淡的声音从付先河身后传来。 “付先河对吗?” 付先河松了一口气,转过头。 “对,你是付越吧。” “嗯。” 只见,身后的青年肩宽腿直,身形修长,站姿挺拔,白衬衫,背一只黑色双肩包。 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不仅戴着口罩,脸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他穿得简单,那墨镜上更是连个logo都无,付先河喜好收集奢侈品,一看就知那根本就是连牌子都没有的廉价款。 可付越一进门,却莫名给人一种强大的气场。 跟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 “付越,你刚才去哪儿了?从机场过来要这么久?” “找路,这地方太偏了。” 付先河脑门上暴起一根青筋。 特么的,他付家的豪宅好歹也在市区中心地段,虽跟那些真正大佬的住所不能比,但是,“太偏”? 这小子有什么资格说得出口? 付先河上下打量着付越,有些好笑地道:“你干嘛啊,包得这么严实,跟要去抢银行似的。” 付越悠悠回答:“过敏。”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说话时总是带着几分气定神闲,倒是跟付先河原先的想象相当不符。 他本来以为这个在小城镇长大,没什么本事的年轻人在他面前,会拘谨、会吹牛、会表现地十分“符合身份”。 付先河当年自己留学的时候,除了泡吧就是各种插科打诨,在他的概念里付越理所当然只会混得比自己更差。 再怎么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付先河要求道:“把你的眼镜和口罩脱了,让我看看你过敏成什么样了。” “你确定?” 付先河不耐烦地说:“拜托,你就算肿成猪头也没人嫌弃你,而且家里有医生可以给你看。” “而且咱们初次见面,你这样和你舅舅遮遮掩掩的 ,不礼貌吧?” 付越似是轻笑了一声。 “好吧。” 他用字正腔圆,很标准的美音说了一句。 “As you wish.” 话音落,他慢条斯理把脸上的两样遮蔽物取下。 一双形状十分优美,带着锋芒的眼睛首先露出来。 他的眼瞳带了一点点罕见的灰调,深沉,如同傍晚落日前阴晴难测的天际。 付越微微向下俯视,几乎是居高临下地直视着面前的付先河。 “!!!” 付先河大脑一片空白。 在看清面前人真容的那一刻,跟见鬼了一样死死盯着付越。 “我、草。” “你你你——” “你”了老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等反应过来,他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怪不得付宣文说,让他见付越一面就知道了。 天杀的,这绝不是惊喜,而是纯粹的惊吓。 他那该死的老爹可没告诉过他。 眼前的付越,长得和傅越时简直半分不差。
第9章 抢老婆 大约快十年以前,付先河与他爸一起参加过傅越时和宋韵宸的结婚大典。 那是一场轰动全城的盛宴。 那年付先河刚二十出头,还是个比现在更混不吝的毛头小子。 傅越时要结婚的消息从大洋这头传到那头,正放暑假在澳洲潇洒的付先河也被他爹揪着耳朵带回来,就为了上门道一句贺词,送上几分薄礼。 印象里,这是付姓人最近几年里第一次收到由傅越时亲手署名的邀请函。 故而付宣文格外重视,向付先河强调这是两家重修旧好的绝佳机会。 付先河不屑地心说,什么重修旧好,人家傅越时什么身段,用得着屈尊纡贵跟咱们修好。 无非是把咱们自己上赶着跪舔讲得信誓旦旦。 从小到大,他爸向来喜欢把他们和傅家人祖上是亲戚这件事拿出来炫耀,好像他们能跟着沾到点什么光似的。 他一直觉得挺没意思的。 傅家说要大办,包了整个南部岛屿。 为此,付先河不得不临时更改行程,鸽了一起出行的同学。 终于在婚礼当天,付先河准时赶到,穿戴整齐,在老爹的逼迫下还穿上了一套定制的白色西装,佩一枚靛蓝色领结,跟开屏的花孔雀似的。 进场没多久,付先河被那身衣服勒得浑身难受。 他刚下飞机,早饭都没来得及吃,饿得前胸贴后背。 露天的园林式宴客区布置精美,很多肥肥的白鸽在草地上跳来跳去。 付先河看见这一只只养得油光水滑的肥鸟,更饿了。 不远处是一排排长桌,上面搁着精致的点心和酒水,付先河伸手就要拿。 付宣文发现付先河的动作,立即打了一下他的手。 付先河吃痛,把手缩回去,叫了一声:“爹,你干嘛!” 这动静有点大,他们脚边的白鸽被吓得“咕”了一声,飞走了。 付宣文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你给我老实点,这可不是在咱们自己家里,能由着你胡来。” 付先河一脸不理解:“我怎么了?我不就是吃块东西嘛,这放在那儿不就是让人吃的吗?” 付宣文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我让你来,不是让你来吃东西的。” “那你让我来干嘛的?”付先河放肆地说,“见傅越时?” “你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啊!” 付宣文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把他拉到僻静的角落处。 “我跟你说,傅越时这次请的许多宾客,其中不少都是政商界手足轻重的人物,咱这个付家将来是要交给你的,家族长盛不衰的关键是什么?就是人脉、资源……你今天要是能跟人家多聊一聊,联络下感情,那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 付先河一听老爹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地唠叨,赶忙道:“他妈的我知道了,师傅别念了!” 付宣文笑骂:“臭小子。” 付先河并不想认认真真社交。 他觉得这种场面实在虚伪,只盼着趁早遛走。 他上前和不认识的人握手、言谈,没聊几句就觉得脸要僵了。 偏偏他爹还在一旁盯着他,令付先河不便脱身。 付先河只得在心里嘀咕着,企盼这麻烦的婚礼早点办完。 可惜,大半个上午过去,傅越时本尊根本没出现过,付先河连传说中的新娘都未见着。 付先河只好度秒如年地等着,好在临近午时,这场婚礼的主角终于出现了。 也不知人群从哪里骚动,反正等付先河意识到傅越时来了,面前的道路已经水泄不通。 好在他长得高,遥遥望去,隐约能看到两个身着同款西装、别着胸花的男人。 宋韵宸的脸被半透明的雪白头纱遮着,站在英俊的傅越时身边,如一副模糊但迷人的油画。 没过多久,傅越时又走了,付先河还在人群里挤着,往前根本过不去。 付宣文附耳对他说:“不急,咱们再等会儿。” 意思是还想见一见傅越时,哪怕让自己儿子只留个着面的印象。 付先河对他爸的如意算盘嗤之以鼻:“傅越时眼里有人么,他估计连我是谁都不会记住。” 下午付先河终于等到机会,他发现一处小门,直通傅家内宅。 正门处还围着好些宾客,这里却鲜有人至。 付宣文如见黎明曙光,赶紧悄声嘱咐了付先河几句。 他自然没让付先河空着手,早提前准备好一套茶具作为礼物。 这套茶具是一个意大利工匠早年的作品,世界上只此一套,付宣文很多年前高价收购的,现在早没得卖了,一直藏在家里,送礼也算拿得出手。 付先河提着那装有茶具的盒子,一路向里,来到最里面的会客厅,倒十分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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