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宸大方地介绍自己:“我是兴荣主管投行业务的副总监宋韵宸,跟您丈夫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听说您最近在住院,冒昧带了些东西来探望,还望不要见怪。” 这话说得落落大方,用词也得体礼貌,任谁也挑不出错处来。 钟涵瑞和善地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原来是小宋总,久仰大名,我跟你算是平辈,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涵瑞就行了。” “老李很重视公司上市的事,还要麻烦你们多操劳了。” “你放心。” 宋韵宸自然而然地问起:“你的腿伤情况如何,要休养多久呢?” 钟涵瑞道:“医生说保守估计三个月,我本来是想回家的,老李不让,觉得我还是住在这儿他放心些。” 宋韵宸微讶:“怎么摔的,这么严重?” 钟涵瑞:“我自己不小心,踩空了台阶,直接从一米高的楼梯上滚下来了。” 宋韵宸:“这大白天好端端的,真是太不巧了。” 钟涵瑞轻叹道:“是我自己没注意。” 两人客气地聊了几句,彼此都沉默了片刻。 还是钟涵瑞先开口道:“小宋总,我知道你们做投行的都不容易,你看也来看过我了,心意我收到了,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钟涵瑞的声音轻柔,这话里却似乎带了点赶宋韵宸走的意思。 宋韵宸说:“您是我们的重要客户,李总公务繁忙,您行动不便,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可以随时过来的。” 钟涵瑞摆摆手:“不用的,老李最疼我,给我安排了四个护工,成天围着我转,就生怕我不舒坦。” “他也不想想,我哪会被伺候不好,看着那群人成天对我嘘寒问暖的,头都晕了。” “你瞧瞧,这房间都是老李花了大价钱给我定的,就为了让我住得舒服些。” 宋韵宸顺势往钟涵瑞的床头瞟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宋韵宸忽然注意到,那床垫和床头木板的间隙里,掉着一只方形包装,未拆开的避孕套。 那包装是红色,但因为被钟涵瑞身后的枕头挡着,只露出一个角。 宋韵宸错愕了片刻。 钟涵瑞是李富的正牌夫人,宋韵宸第一反应,这避孕套自然是给李富用的。 但钟涵瑞都骨折了,那李富还……? 而且…… 他总记起那天李富那只握着他紧紧不放,略微潮湿的手。 天这么热,或许人家大老板只是路上过来出汗呢。 虽谈不上反常,但他总觉得不对。 一般来说,由于投行是乙方中的乙方,很少有客户主动自己上门的情况。 他们内部有规定,金主爸爸只要来一个电话,不论是议事还是闲谈,宋韵宸都必须在半小时内赶到,堪称有求必应。 但李总那天办事,正巧路过宋韵宸的办公楼,情理上倒也说得过去。 宋韵宸思来想去,不方便直说,隐晦地暗示道:“您和李总,感情一直不错?” 钟涵瑞:“是啊,我从他刚创业时就和他在一起了。” 宋韵宸:“李总一路从创业走到今天,一定很不容易吧。” 钟涵瑞:“刚开始真的挺难的,他为了借钱,一家一家的去谈,像你们这种大银行,当年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更不知道把他拒之门外多少次了。” 他用一种很微妙的,似乎还带着点解脱的口气说:“好在,现在都熬过来了。” 宋韵宸道:“李总工作压力这么大,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嗯。做生意的人,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吧。” “他喝酒?” “肯定啊,经常应酬,每次他带人回来……” 钟瑞涵止住了话音,突然不说了,他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眼神中的惊恐一闪而过。 宋韵宸愣了下。 等等,“带人回来”? 宋韵宸心中一个不太妙的猜测逐渐成型。 不让携手机入内的疗养院…… 为了钟夫人安心静养……整个楼层只住钟瑞涵一个人…… 还有钟涵瑞对李富言辞闪烁、自相矛盾的陈述,以及钟瑞涵自己“不小心”,大白天堪称莫名其妙地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也太奇怪了吧。 换个角度,这间疗养院的一切布置,若抛开李富所谓“深情”、“疼老婆”的外衣去看,本质上难道不是一场软禁吗? 他理智上知道自己其实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毕竟只是别人的家事。 把自己撇干净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宋韵宸思索片刻,深吸一口气,直接叫了对方名字:“涵瑞。” “你说我们同辈,不必这么客套,那我也不同你绕弯了,你就当我是个朋友,跟我说句实话。” 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都可以对我提。” 这话出口,空气都似凝固片刻。 窗台上的桃粉色百合仍在日光下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甜腻的香味,绽开的花蕊里头是洁白的芯,纯洁地引人逗留。 下一秒,钟涵瑞噗嗤一声笑了,那一瞬间宋韵宸明显感觉到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像是快要装不下去了。 接着他恢复了常态,似乎在嘲笑宋韵宸,用云淡风轻的口吻道:“你在想什么啊,我一切都好,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二十岁嫁给老李,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 “你和一个人在一起过十年么?” 宋韵宸诚实回答:“没有。” 钟涵瑞还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模样,他笑着说:“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你可以置喙的。” 钟涵瑞幽幽地盯着宋韵宸的脸,好像在检视打量一件珠宝柜里他买不起的商品,目光中带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嫉妒。 然后他说:“你这种人,不会懂的。”
第8章 你见到他就明白了 宋韵宸算是哪种人? 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问题在不同人眼里应是有不同的答案。 比如于付先河而言,宋韵宸觉得在他眼里,自己多半只是一个打上过傅家烙印的附属品。 一个贪新鲜、想占有的玩具。 也许他对宋韵宸如此锲而不舍,还有用宋韵宸满足自尊心的意图。 每一次争吵,付先河必定要提“傅越时”这三个字,用宋韵宸的过去来质问宋韵宸,说你敢不敢用对我的这副态度对待傅越时。 他就是付先河肩上一枚证明自己从某种角度胜过傅越时一筹的纪念勋章。 这才是他坚持与付先河分手的原因。 付越的飞机落地于城东机场。 傅越时从人流攒动的机场出来,戴一只黑色口罩。 刚走两步路,旁边跟了一大撮旅客,乌泱泱地要同他合照,傅越时还隐约听见两句“是哪个明星”、“没听说啊”。 大概是因为他戴着口罩,被误认成在搞什么机场街拍。 天可怜见,付越一个身无所长的穷学生,返回祖国竟受到了如此热烈的欢迎。 傅越时不堪其扰,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 这墨镜是傅越时临行整理东西时发现的,大约是付越出去旅游时随手买的纪念品,塑料材质,质量十分差劲,用一次可能就会散架。 没想到傅越时戴上墨镜后,身边的尖叫声反而更响了。 “果然!” “我就说吧!” “不是明星戴什么墨镜啊?” “他是不是最近演那个很火的古装剧的帅哥,名字叫什么来着?” 傅越时:“?” 从来都是私人飞机出行,有保镖护送的傅越时平生还从未碰上此等场面。 付先河给付越发了个家里的地址,叫付越自己打车回去。 此时此刻付先河人还在俱乐部潇洒,一时半会儿也没功夫管这个空降的家伙,故而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在付先河的概念里,付越与一个他听说过名字的陌生人无异。 他只知道,付越在欧洲出生,父亲不详,母亲是付先河二表姐,当年在欧洲留学。 这位二表姐在家里的地位同隐形人无异,留学归来,竟还揣了个襁褓中的野种。 问她谁是这孩子的父亲,什么都不肯透露。 后来付先河听说这位表姐找了个偏僻的小镇居住,不怎么见人。 到底是未婚先孕的丑事,大约付家也觉得丢不起这脸面,没再管过那对母子,只定期给点奶粉钱,算是尽了人道主义精神。 这么说来,付越从小也不是正统的付家人在带,付先河都搞不懂他爹怎么突然对付越这么上心,千叮咛万嘱咐要把人接到。 他托人随便打听了一下,得知付越完全就是一个成天混日子的草包废物,常年无人管教,经济拮据,便放下了心。 否则他还真以为,他爹如此重视,是要找这个付越回来篡他的“太子”之位呢。 付先河虽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外甥不亲近,但到底卖自己老爹一个面子,赞助了付越点机票钱。 付先河倚在俱乐部包间的长椅上,温香软玉在怀,一个长得有点女气的小男孩缩在他手边,正一颗颗解开他的衣扣,张着樱桃小口,从上往下地舔。 付先河眯着眼享受,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 他裤兜里的手机不识相地开始猛响。 付先河被打扰了兴致,颇为暴躁,拿出手机一看。 是他爸付宣文。 付先河眉头皱紧,对身边的小男孩做了个“停”的手势。 然后接起电话。 付先河没好气地问:“老祖宗,干嘛?” “好儿子啊。” 付先河一听这几个字后背一紧。 他爸不经常用这种语气叫他,付先河每次回家,付宣文要么直呼其名,要么骂他“逆子”。 但骂归骂,付宣文到底还是挺疼他的,否则也不会惯出付先河这副好吃懒做的习性。 付先河是付宣文独子,自小在保姆和佣人的娇宠中长大,付宣文不怎么着家,平时就负责给钱。 儿子要啥,大手一挥,给钱让买,就完了。 于是到了今天,跟所有没什么本事的富二代一样,付先河在外面看起来潇洒,其实最怕就是自己老爸把他的信用卡停了。 而付宣文每次用这副油腻吧啦的口吻喊他“好儿子”,要么就是找他麻烦,要么就是找他算账。 只听付宣文在电话那头道:“我听说付越今天的飞机,他到家了吧。” 付先河应付了一句:“应该到了。” “什么叫应该到了?”付宣文问,“你没见着他?” “我……”付先河顿了一下,走出包厢,压低声音解释,“爸,我又不是成天什么都不干光守着这小子,我今天有事,还在外面没回去。”
79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