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李雁翎模样随便,看着一个风流的草包,实际他手段很可怕的,什么狠事都敢做得出来,镇上大家个个都怕他,更是很少有人敢打着别的主意,还全须全尾从他的局上下来的。” 宋韵宸皱了皱眉:“但是……” 许之恒打断他:“我们这种人过得日子,您不会懂。” “不是所有人运气都这么好的。” 宋韵宸怔在原地。 像是天灵盖被劈了一下,脑海闪过一道电光。 他蓦地忆起,当初钟瑞涵在病房见他一次,用一种酸不溜秋的口气评价他“你这种人”。 宋韵宸自始至终不明白。 他不明白。 不明白钟瑞涵在自己试图施以援手时,为何突然对他充满了敌意。 他也不知,那日钟瑞涵没说出的话压在舌底,翻来覆去,像刀子一样剜肉。 ——你这种人,一看就只被男人追着捧着的人,你的婚姻全城见报、风光无限,又怎么会理解我对一个人渣十年不离不弃,还要硬撑着一张摇摇欲坠的面子、装作幸福的痛苦。 那当然是一种嫉妒,是钟瑞涵掩盖不住的,在见到宋韵宸时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不甘和酸意。 您的爱人应该很爱您。 宋韵宸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 最多次强调这件事的人是他的前男友,付先河。 宋韵宸跟付先河在一起第三天他俩就大吵了一架。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当时付先河突然冲他嚷:“对我这么不冷不热,行,懂了,你有男人爱你,我就是个捡破鞋的对吧?!” 宋韵宸一开始甚至都没听明白对方这话里指的是谁。 直到付先河举着从宋韵宸抽屉里翻出来的明信片,卡片是英文写的,落款为傅越时的名字。 那天恰好是情人节。 在付先河的执着要求下,他们本来要出去约会。 宋韵宸单位事情多,请假领导不批,他不容易赶回家时已经晚上七点,饥肠辘辘,没想到迎接的就是一个发了疯似的的男友。 他回忆了一下,想起付先河手上拿的这张信片是他婚后第一年傅越时寄给他的,同月同日的情人节,只是年份已走过了多个春秋。 那年傅越时在伦敦出差,宋韵宸因一门考试,留在巴黎。 伦敦多日大雾,巴黎正下着雨。 两个相距500km的城市天空尽是惹人讨厌的灰白。 早上傅越时给宋韵宸打电话说给他送了东西,下午带着信片的纸盒就到达宋韵宸手里。 欧洲的送信服务和快递时间都十分缓慢且不稳定,正常情况都要至少三天,何况如此恶劣的天气,横跨两国,宋韵宸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纯白的信片,无装饰,字句简单。 【傅夫人,展信如晤,今日收到件礼,想你会用,给你寄来。】 随卡片一起的是个包装精美的黑色盒子,里面躺着块银白色的石英表,如工艺品般熠熠生辉。 宋韵宸自己有块表,是十八岁生母送的生日礼物,戴了多年,表带已经磨损。 他对首饰并不热衷,只因为那是生母难得给的,才一直戴。 不知道为什么傅越时就此得出了“想你会用”这样的结论。 傅越时送的这块表是世界最有名的牌子之一,宋韵宸第一反应就是去网上查一查价值几何,结果根本都没有在网上搜到相同的款式,应是绝版。 他想,大约真的是什么不得了的客户送给傅越时的。 宋韵宸感到惶恐,收着一直也没怎么戴,好在傅越时之后亦不曾过问,大约是随手送他,压根也不在意他是否真的使用。 过了多年,那块表早已不走了,但太金贵,宋韵宸没扔也没钱拿去修,信片一同留下,搬家的时候顺道带着了。 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东西放哪儿,竟被付先河给找了出来。 他就不该在付先河的死缠烂打下同意给对方自己家的钥匙。 可傅越时写英文时格外冷淡严谨,短短一两句话,空行措辞都规整,比白石集团的总裁信还要正经,根本没一丝旖旎之情。 宋韵宸不懂付先河为何连这都要炸。 “有什么问题吗?” 付先河咬着牙道:“什么问题,宋韵宸,我真是搞不懂你,你是故意装傻还是怎么,你都跟我在一起了,还留着他给你的定情信物,你还有脸问我?” 宋韵宸刚开始还耐着性子试图解释一句:“就事论事,这根本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这两天宋韵宸写分析报告写多了,有职业病,条理分明地列出一二三点。 首先,这张卡片没有任何暧昧措辞。 其次,叫他傅夫人是事实,这只是欧洲写信开头的习惯。 最后,这只是恰巧在情人节寄来,因傅越时在信中表明了,是“今日收到的礼”,那块连同送来的表根本都不是傅越时亲自选购,没有条件构成定情信物,不要胡乱解读、四处发散。 付先河听完他的解释,却好像更生气了,阴阳怪气道:“我真是服了,你还挺有道理啊。” 见他还是这副态度,宋韵宸也冷下脸,压着火气顶了句:“你未经我允许,乱动我的东西,你又有什么道理?” 话音刚落,付先河脸色相当精彩,他当着宋韵宸的面把那张信片撕了。 宋韵宸愣了愣,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付先河撕完,感觉终于气顺了,软下声音哄:“好了宝贝,这事就这样,咱不闹了,今天过节,我特意定了餐馆呢,等你等到现在,你都不知道……” 宋韵宸说:“从我家里滚出去。” 最后约会没约成,两个人当然不欢而散了。 从那以后,付先河似乎总是默认傅越时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在很长时间里甚至让宋韵宸觉得不可思议,怀疑付先河是不是有什么臆想症。 宋韵宸自己并不是感情特别充沛的那种人,傅越时也不是。 他以为自己谁都可以,即使只是因为付先河的猛烈追求才在一起,答应的时候也没什么心理障碍。 跟付先河分手之后他则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感情匮乏,他不理解付先河的歇斯底里,不理解他口中所谓那种热情似火或者患得患失的激烈情绪,他也许其实是谁都不可以。 于是这之后他拒绝了所有恋爱,回避一切追求,纯粹是不想再惹上下一个“付先河”。 至于“他的爱人应当很爱他”这种鬼话—— 他也不理解。 傅越时之于他就像那只名贵连城的绝版石英表,宋韵宸收到时惶恐,至多拿来收藏,连使用都不会,直至落得个积灰的下场,但再爱惜,这只表也终究不会再走,仿若多绚烂的生命也终有尽头,而再固若金汤的婚姻也会因时光停止。 他的爱人? 他哪曾有过什么爱人。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最近有些事一直没法写QAQ不保证频率,会尽量写完就更哒,大家屯屯不要等哦!鞠躬鞠躬
第40章 万贯财富 宋韵宸与许之恒一顿饭吃到近晚上十点,后来开了几瓶清酒,最后许之恒还哭了。 男孩哭起来眼眶都是红的,如同可怜的流浪狗。 尽管已经再三告诫了自己不要再轻信别人,免受欺骗,尽管不知道许之恒对他诉衷,是假意真心,是表演还是无意,但宋韵宸看着他那副样子,到底还是不忍心。 况且他很清楚,那李家兄弟是一脉相承的人渣,可李富的公司即将上市,宋韵宸听到风声,投资者的反馈相当不错,市场对这家公司十分看好。 一旦上市,李富立刻就能赚个盘满钵满。 宋韵宸喝得不多,酒瓶都没见底,照理说按他平时应酬的酒量是完全足够应付的,可这一次他喝完却觉得胃中相当难受,沉甸甸的,像膈着一袋石子。 宋韵宸自己开了车来,他打电话叫了代驾,打算先把许之恒送到一家附近的招待所住下。 许之恒下车时仍扒着宋韵宸的衣袖呜呜地抽噎。 他说:“我不想走……我不想回去……” 宋韵宸闭了闭眼,觉得脑袋又泛起了晕,胃里隐隐做呕。 好不容易把许之恒送回去,宋韵宸恹恹地靠在车后座,代驾问他,老板您要往哪儿去? 宋韵宸摇摇头,诚实地说不知道。 代驾颇为难地问:“您的住址,您自己不知道吗?” 宋韵宸点点头,又晃了晃脑袋。 他晕乎乎地从钱夹里把自己所有的百元大钞都掏出来,点都没点,扔在座位上。 傅越时,如果是你,会不会早就把事情解决了,才不会如我这么无力……? 钱落在脚下的车垫上,宋韵宸七荤八素地想着。 我还是想管,但我管不了…… 这世界太多凡人,不是每个都有能力救别人的。 宋韵宸在车上睡了一觉,支支吾吾地胡言乱语着。 快到家的时候,他一点开手机,没注意到左上角的警告标识显示手机快没电了,还有百分之五的电量。 他眯眼一看,发现自己两个小时前给傅越时打了个电话,但遗憾的是,那通电话并未接通。 傅越时也不知是不是根本没看见,没给他任何回电或者短信。 宋韵宸知道在正常的社交场合下,这时他就不该再不识好歹的联系对方了,也许对方正在忙,或者根本懒得理他…… 这时宋韵宸才意识到,自从他们从镇上回来,他们好像有很久——漫长的几天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宋韵宸没忍住,拇指先于意识一动,点了重新拨号键。 他想,也许傅越时是真没看见,也许傅越时不介意他偶尔任性一次,也许他多给对方拨打几个对方也不至于显得多么卑微。 他这样思忖着,直至手机里一串冰冷的声音传来。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宋韵宸难过地皱了皱眉,突然拍了拍车门。 前面的代驾吓了一跳,赶紧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老板,你没事吧?” 宋韵宸没回答。 他急急地推开车门。 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 眼泪鼻涕一把地吐了个稀里哗啦。 眼冒金星,如坠极夜。 嘴里酸酸的。 这么晚了,傅越时和谁在打电话啊…… “啪”地一声,手机从宋韵宸无力的掌中滑落。 屏幕熄灭,他的手机彻底没电了。 - 傅越时没有接到宋韵宸电话,他这次联络蓝渠是为另一桩事宜。 今天蓝渠的声音有些激动。 “少爷,你真得回来了,不能再拖了。” 傅越时依然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又怎么了?” “您晓不晓得,上个月那付家的走狗背地里和傅蟾会面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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