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小动作频出,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关于您的风声,咱们怎么样也得先发制人啊……” 傅蟾是傅越时的第三个叔叔。向来与傅越时不睦。 傅家是个很庞大的家族,财富积累到一个足以撼动国家命脉的程度时,游走政界商界如履平地,各行各业的顶端都有傅家人的身影。 每个人都是天子骄子,每个人骨子里都高高在上、精明算计,家族至于他们是身份、是概念、是他们光鲜亮丽的招牌,却唯独不是亲情的代名词。 傅越时刚成年时便在父亲的指导下接过大权,他掌家的行事风格雷厉风行,也只有这样才制得住整个家族各怀鬼胎的牛鬼蛇神们,至少大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其乐融融。 傅越时的三叔傅蟾算是个难得的刺头。 傅蟾年轻时也算个才子,哲学博士,表面上清高得很。 他自成一派,背地里却钻空子、卖消息、吃回扣,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然而傅蟾到底没能一直走运,后来的事情直接出在傅越时眼皮子底下。 傅蟾自己手脚不干净,和客户接头走账时被人盯上,让整个集团都跟着因为洗钱风波收了一轮检察机关核查,最后虽没什么大损失,但到底闹了不少波折出来。 傅越时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比傅蟾整整小了两轮,遇事却毫不手软,直接让用蛇鞭把傅蟾抽了个皮开肉绽。 傅蟾最终低头服了输,傅越时把交到他手里的权力顷刻卸空,留傅蟾做个废物老死已是格外开恩。 傅蟾因此消沉起来,逐渐沉溺于声色犬马。 没过多久,傅蟾某次出去寻欢作乐,回来时不顾道路安全酒驾,路上便出了车祸。 好在抢救及时,人命最后是保下来了,傅蟾却瘸了腿,截肢到膝盖,终生轮椅为伴,勉强靠义肢行走。 残疾以后,傅蟾性格变得古怪,似乎还开始信起了某个东南亚组织,大约是企图靠祈祷让断的腿重新长出来,可惜并不奏效。 后来到傅越时病重去世时,傅蟾都没再现过身。 傅越时自然并不知道这人后来还闹腾出了那么多幺蛾子。 傅越时听着蓝渠的警告,却露出淡淡的厌倦神色,他道:“他们在谋划什么。” “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在试图开一把锁……” 傅越时闻言神色微妙地皱了皱眉:“哪把锁,旧金山的?” “不清楚啊……呃,应该?据说是生物识别相关,付家那个老头最近跟不少这方面的专家都有联络……” 傅越时顿了顿,表情不明:“我知道了。” “让你查的另一件事呢?” “哦,是,正想跟您汇报,已经有眉目了。” “具体情况比较长,我做了整理,马上发一份到您邮箱。” 傅越时打开邮件,迅速浏览了一遍。 蓝渠在电话那一头滔滔不绝,傅越时神色愈发阴沉,仿若风雨欲来。 若蓝渠人此时在傅越时对面,必然能判断,这次傅越时是真的动怒了。 这样的情形并不太多,事实上,傅越时从前在时很少有人敢把他得罪得这么狠。 傅越时露出这副表情,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半晌,他沉声问。 “傅蟾和傅旖茜现在在哪?” 蓝渠答:“这两日昌棋的寿宴刚结束,他们还在旧金山。” 傅越时手中的暗金色的钢笔转了一圈,在纸上落下了一个突兀的黑点。 落笔太重,笔尖将平整的纸张划出了一个撕裂的洞口。 接着傅越时道:“我回来一趟。” 傅越时想要得知一件事向来不需费太多功夫。 他起初联系上蓝渠,只是为了了解宋韵宸后来的情况,以及他留给宋韵宸的财产为何出现纰漏。 没想却牵扯出一笔烂账。 蓝渠做事仔细,生怕内容太多,不仅做了文字版,还在电话里进行了时间线补充,堪称把老板交代的任务完成到极致的绝佳下属。 宋韵宸这些年经历了什么,点点滴滴,都变成了冰冷的文字形式,呈现于眼前。 傅越时留下的股份是宋韵宸自愿上交。 跟那钱烫了他的手似的。 最后这些股份几经辗转,大头都落到了傅蟾和傅蟾的女儿,傅越时的表妹傅旖茜手里。 傅蟾因此重新在白石董事会拥有了举重若轻的席位。 这之后…… 傅蟾和傅旖茜仍不罢休,用一份假造的所谓傅越时的骨灰,就换走了宋韵宸手上仅剩的,他和傅越时婚房的产权。 为什么确认连骨灰都为假造,是蓝渠几经调查后向傅越时确认,他本尊的“遗骸”当年根本都没有火化,绝对还被傅家人藏在某处,牢牢地看管着。 但更多的细节情况蓝渠就难以探究了。 于是到了最后,宋韵宸在这份曾经多么轰动多么令人称羡的婚姻里,只得到一只甚至没有装着傅越时本尊的骨灰盒,就这么干干净净地离开了傅家。 看到这里,傅越时瞳孔不受控制地一缩。 他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 傅越时足够擅长不动声色,此时面色却很难沉静。 他不断默念着,宋韵宸,你怎么能这么傻。 他自始至终没捞过什么好处,连便宜都不肯多占。 若他那不可一世的丈夫还在世上,必定要狠狠数落他一顿。 教他抛弃没有用的清高,告诉他这世界和人心的残酷,劝诫他为什么不走自己给他后半生铺好的康庄大道,一份“傅越时”的骨灰到底哪里值得他用万贯财富去换。 时间到了半年之后。 宋韵宸已经彻底离开傅家。 他在找工作…… 他开始学会了做流行菜,在街口的面店给人上过一盘黄瓜炒蛋。 过了几天宋韵宸生病了,重感冒,在家休养一周。 之后宋韵宸用所有存款买了一套千元西装,因为他要去银行上班了。 他打起了领带,会涂发胶了,过了CFA二级。 宋韵宸在银行的工作时间是一周做六休一,周二休息。 付先河第一次来银行柜台办贷款手续,因为叫号时间久发了脾气,称自己明明是VIP客户,凭什么没有专人接待。 那天正好轮到宋韵宸值守,亲自弯腰鞠躬给付先河道了歉。 当时银行众目睽睽,付先河揪起宋韵宸的领带,保安以为两个人要打起来。 后来两个人进了VIP厅,那天付先河硬是办了整整两小时的业务,宋韵宸好脾气地陪着应付了两个小时。 再后来付先河变得常来,越发不知收敛,所有人都在传,付先河在追宋韵宸。 闹得沸沸扬扬、鸡犬不宁。 蓝渠连付先河讨好宋韵宸时送过几封情书,情书上都写了什么内容都查出来了,非常贴心地给自家老大放在文件最后的副页里。 情书写得直白不堪,可以窥见作者学历水平极差,满篇“亲亲”、“宝贝儿”、“爱你”,多次重复,毫无新意,堪称感情敷衍、技巧拉胯。 傅越时手背青筋绷起,紧握成拳,差点没把电脑砸了。 都是些什么东西。 傅越时与蓝渠通完电话,才见屏幕上两个来自宋韵宸的未接来电。 他再回拨过去,却已打不通了。 【作者有话说】 俺来啦!大家新年快乐!!
第41章 辛苦了 宋韵宸迷迷糊糊地到家,澡也忘了洗,凭着直接把自己摔进卧室。 都神智不清了,自然不记得自己回到家有没有把大门拴好。 没电的手机和黑色的砖块没两样,被他随手扔在床边,安安静静地躺着。 事实上,这会儿宋韵宸根本没意识到手机是没电了。 他搞不清自己最后是拨给傅越时但是依旧占线,还是傅越时故意把他电话挂了。 反正印象里,傅越时没接他电话。估计是没想接他电话。 宋韵宸头很痛,虽然晕得很,但许是酒精的作用,反而睡不着。 就是胃里莫名难受,喉咙里也像塞了个酸枣似的。 这种时刻最难捱,想睡都睡不着,他试图让自己不那么频繁地辗转反侧,却控制不住脑内的胡思乱想。 前不久的那天夜里,他拒绝了傅越时的求欢,“生病”也许其实都只是借口。 他是很慢也很笨的学生,在“社会”这本书里跌跌撞撞地阅读理解了很久,尽管仍然一知半解,但喃楓有一样是他终于牢牢学会的。 凭空得来的馈赠,他即使觉得好,也不敢受了。 就像傅越时。 时至今日,傅越时于他而言依然像一种问不清来源、也不受他能力控制的偶然赠礼。 最初见时,傅越时给予他善意,宛如天边的诸神独独对他垂青,宋韵宸心思简单,只觉得受宠若惊。 很多年后,傅越时变成了命运送上的大礼,重新捧到他眼前,诱他拆开,宋韵宸这一次不觉受宠若惊,惶恐只多不少。 傅越时怎么会重新出现? 这个男人他以前未曾见得有多么了解,现在依然谜团重重。 若是傅越时当年根本没生病也没离世,而是始终用着付越的假身份生活…… 宋韵宸觉得这是傅越时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 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只是很快这个猜测就被他自己否认了。 首先一点,“付越”看起来太年轻了。 距傅越时当年离世已经七年,傅越时怎么也不可能还是从前的模样,分文未变,这根本不符合自然规律。 其次,傅越时承诺过不会骗他。 况且,他看过傅越时的死亡报告无数次,与傅家人扯皮数次,才好不容易得以亲自带着自己丈夫的骨灰回国,这些又怎么会是假的呢。 他没法解释,也完全思考不明白。 难道傅越时真是遇上了宇宙奇迹、死而复生吗…… 那真是颠覆了他迄今为止所有有限的科学认知。 有时候宋韵宸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否工作太累,出现了精神异常,才会心甘情愿地陷在荒诞的幻想中。 至于真实情况究竟是什么,他不敢问,懒得想。问了好像也没区别,再怎么想也没法如愿。 况且他做傅越时妻子时向来足够善解人意,不该问的绝不多嘴,如今更学不会同傅越时歇斯底里。 宋韵宸翻了个身,抱住自己空虚的胃。 一片寂静的夜,忽然,他听到卧室外面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宋韵宸悚然一惊,再意识不清也瞬间吓醒了。 是谁?! 糟了…… 他之前好像没把门锁好。 真是完蛋,他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宋韵宸缩在被子里,听到了客厅轻轻的脚步声。 好像正在朝卧室的方向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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