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滚了滚喉咙,尽量镇定地开始陈述。 傅越时耐心地听他说,没有打断。 十八岁的宋韵宸对人真是没有丝毫防备,他被保护得太好,傅越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连老底都掏出来。 傅越时来了一次,他就真以为傅越时能救他。 【作者有话说】 俺来晚了!祝大家中秋快乐,团团圆圆(* ̄∇ ̄*) 感谢海星投喂,明天也更新哦~
第13章 借您吉言 “那会儿我看他,大概和看活菩萨差不多。” 法规是死的,宋氏的情况特殊,因宋韵宸的爷爷年轻时曾同合伙人签署过一份禁止买卖股权的协议。 本来老人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身利益,防止合伙人反水,临了了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其中操作空间不多,傅越时提出,可以贷款。 贷款自然是可以的,宋韵宸知道家里最近就在为要不要借钱交税争论不休,但大家始终无法达成一致。 因为这笔贷款的风险太大了。 这几年公司其实已经在走下坡路,这笔钱现在借,可以,但早晚要还。 要还就只能仰仗公司的经营利润。 但老爷子已是强弩之末,家里一个能担事的男人都没有,这公司开下去到底能赚多少也是个未知数。 若是经营不善,等贷款到期了还不上,那他们损失的就更多,可能连仅剩的房产都会被收走抵债。 宋韵宸也根本不敢劝家人去借钱,他没法接受也没法想象,如果家里的房子都没了,要让他流落街头,这日子怎么过。 宋韵宸冬天经常在暖气间里一呆就是三个月,不出门,不动。屋内恒温二十七度,只要冷一点,他就会咳嗽。 他可能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宋韵宸把情况说了说,声音越来越轻。 他也知道,自己在傅越时面前听起来很无能,若是他硬气一点,事情也许不会糟糕到这番田地。 傅越时默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 他既没有评价,也没有给予宽慰,或者附和。 倒是宋韵宸自己苦笑道:“我觉得没什么办法了,何况这事也轮不到我操心。” 搞了半天,他留下来好像只是请傅越时听他倒了一大堆苦水。 傅越时:“嗯。” 宋韵宸不知道学校花多少钱才把傅越时请来做一次讲座,但他不用猜测,也知道傅越时一定很贵。 白石在投资界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金融学子人人向往的最高神殿。 宋韵宸若是去投简历应聘,可能连白石的门都摸不着。 宋韵宸如是想着,感觉头皮都麻了。 果然他就不该…… 傅越时却在这时适时道:“我过段时间联系你。” 宋韵宸的眼睛瞬时亮了:“你真有办法。” 傅越时有些傲慢地笑了:“这世上就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 宋韵宸不知道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从傅越时口中说出来,就足够令人信服。 “就这样。”傅越时道,“再见。” 宋韵宸赶紧也说:“再见。” 傅越时走了,宋韵宸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想起—— 傅越时根本没要他的号码,要怎么联系他呢? 他心里装着的呼叫着“退缩”和“冷静”的小喇叭又响了。 说什么“过段时间”,不过就是诓他的吧? 一句敷衍之词,客套之语,他宋韵宸居然还当真了。 傻不傻啊。 宋韵宸:“反正我也觉得自己那时候挺蠢的。” 他是真这么认为,话语间便带上了些淡淡的自嘲。 现在回想起来,年少时的他被养得像个废物,与外界联络极少,真是好控制得不得了。 于是他会毫无芥蒂地相信初逢一面的傅越时,在对方三言两语下晕头转向。 只因他说中文,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身上味道好闻,便觉得亲近。 “我那时就是个没出象牙塔的学生,我前夫见过人和事,都比我多太多了。” “我跟你说觉得和他地位差距大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要是真想骗我,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Flytimes沉默了挺久。 宋韵宸发现对面已经很久没声了,问了句:“你人呢?不会是我故事说得太无聊,把你说睡着了吧?” Flytimes道:“没,我在听。” 他只是在想,原来宋韵宸比他以为得还要敏锐很多。 宋韵宸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而最早见到宋韵宸的他在想什么呢? 在想这小家伙挺可怜的,乖得让人有点心疼。 居然就这么听话的,为了等他,蹲在墙角蹲了近半小时。 若是可以,他是愿意拉他一把,做个举手之劳的。 但傅越时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他从来不会为毫无回报的项目大量投资。 他不喜欢亏本生意。 所以宋韵宸说,他可以骗他,本质上也没什么毛病。 傅越时当然有办法,那就是一笔钱的事,他并不是拿不出来,但他凭什么给? 宋韵宸在电话里说:“哦。反正我跟他差不多就是这样认识的。” “接下来他没有联系我,我后来也逐渐把这事忘了,过了几个月……” 后面发生了什么傅越时自然是知晓的。 没多久,宋韵宸的爷爷去世,宋氏彻底对公司失去掌控权。 那个老派的鞋厂并没什么发展的空间,结构死板,管理人员迂腐,股权流动性又极低,放着也是个拖累。 甚至若按傅越时的投资标准,这家企业都够不上放上桌面让他看一眼的程度。 但他看事物从来不止一面。 而一个优秀的投资人最擅长挖掘表象下隐藏的价值,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赚钱。 傅越时任由事情发生,因为他在等一个抄底的时刻。 这个时刻很快来临,走投无路的宋氏终于还是决定抵押房产,贷一笔钱。 傅越时适时地出现,给了他们另一个选项,要宋韵宸父母把儿子抵给他,傅越时便允诺每月支付他们一笔可观的“赡养费”。 傅越时认为这个腐朽枯败的家族,最值钱的就是宋韵宸。 一块未经雕琢,全天然的美玉。 傅越时这辈子见过许多美人,各有风韵,泼辣、美艳、温柔,宋韵宸未必是其中特别的一个。 但他听话,干净,好控制,对傅越时或者说任何人都抱有一种天然的信任和善意。 这样的人是很好的原材料。 或者更简单的说,他对傅越时而言就像一个称手的、还未经开发的玩具。 傅越时还未曾试过,自己亲手把一个人打造成最符合他口味的样子。 他想看看,这个人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 自己种的,会不会吃起来更甜,味道会不会不同。 宋韵宸被打扮得像个包装精美的礼物,送进傅家大宅。 傅越时果然一字千金,信守承诺,言过“再见”,于是宋韵宸再一次见到了他。 但这一次,宋韵宸的脸色白的像一张纸,如一只充满惊慌的雏鸟。 傅越时看他这么紧张,打趣道:“好好表现,要是哪天我不满意了,把你送回去,给你家的赡养费可就没有了。” 很多年后的宋韵宸讲到这一段,在电话里对Flytimes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说:“他可真是个畜生。” 傅越时:……。 Flytimes:“然后呢?” 宋韵宸:“然后啊……” 恰在此时,前排的司机咕哝了一句什么,宋韵宸转头看向窗外,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宋韵宸轻轻道:“车停了,我到家了。” “谢谢你的时间。” Flytimes听懂了他的意思,适时地停下:“好,那,晚安?” 宋韵宸没回复,傅越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宋韵宸和司机对话的声音。 司机说:“五十八块五。” 宋韵宸说:“给,一共六十块,不用找了,辛苦您,早点回去休息。” 司机乐呵呵地收下了,连声道谢:“你太客气啦。” “我做完你这一单就回去了,现在年纪大了,再熬夜撑不住。” 宋韵宸:“开夜路不安全,您注意安全。” 司机“唉”了声:“这不是,为了老婆孩子,再累也得硬着头皮干嘛。” “我累一点,她们就能轻松一点。” 宋韵宸感动地说:“您每天晚上都这么跑?” 司机:“晚上小时费高。” 又问:“小伙子这么晚了还加班呐?” 宋韵宸同病相怜的地也长叹一口气:“是啊,都是打工人。” 司机忽然又来了句:“我听到你刚才讲电话啦,千万不要灰心。” “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多的是,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傅越时听到宋韵宸笑了一下,挺开心地说:“借您吉言。” 然后宋韵宸对电话里的Flytimes道:“嗯,晚安。”
第14章 阔别重逢 傅越时差点把手机砸了。 他没忍住,踹了一下挡在他面前的门。 成年以后,他已经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金融市场本质是一个关于“信心”的交易场,金钱的流动在于人心所向,他傅越时本人必须足够令人信服、无所不能。 就像代表白石集团一张金光灿灿的活招牌,镇住这座辉煌圣殿的守护神。 而神是不会动摇、不会失控、不会犯浑的。 这一点傅越时贯彻始终,就像他早已习惯了带着厚重的“继承人”和“掌权者”身份生活,那是他命运的一部分,哪怕是在他最亲近的家属、妻子面前。 但许是因为现在他是“付越”,而不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傅越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拥有了一些从前从未有过的自由。 比如,踹门的自由。 “付先河。” 他低着声音喊了一句。 “你给我滚出来。” 大半夜的,傅越时持续制造了一些没有素质的扰人噪音,并丝毫不感抱歉。 过了一会儿,楼梯上“噔噔噔”的脚步声。 然后傅越时面前的房门被拉开来。 付先河套着一件天蓝色的条纹睡衣,像一个形色邋遢的精神病患者,他挠了挠头,揉了揉眼,在傅越时面前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付越,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呐?” 傅越时靠在墙边,似乎只是告知他一项既定事实:“我走了。” 上没睡醒的付先河吹了声口哨,悠然道:“你又发什么疯,我都说了,我爸让我看着你,你不可以出去。” 喃楓 傅越时笑了:“你爸?还是你?” 刚才的怒意似乎也只是一瞬,傅越时又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平静地陈述:“你煞费苦心想瞒着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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