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没错啊…… 简峋现在是Zoemax的总经理,又答应了岱鸿云的对赌协议,稍微有点花边新闻,就会引得一堆人闻风而动编排他。池家现在情况乱七八糟的,池琅见他来医院都担心,生怕他被人造谣欺负。 况且那天池琅从池家被救出来,四周围观群众很多,而能住在池家附近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抱他出来的是简峋,两个人还一起上了救护车……估计现在外面早已腥风血雨得不成样,他都不敢打开手机乱搜。 池琅这人,在国外没人认识不知道多勇,回国以后完全变成一个怂蛋。只要涉及到简峋的事,就变得瞻前顾后,小心翼翼。 “简哥……”池琅望了望旁边,发现确实没多余的椅子,“要不你坐床上?” 简峋看了他一眼,正要坐到床边,周兰大剌剌地道:“哎呀,哪儿不都能坐,挤来挤去的做啥。” 说着,周兰一屁股坐到床边,把椅子让给简峋,“小峋,你累一上午了吧!来,坐。” 池琅愣道:“一上午?你去哪了?” 简峋:“看守所。” 池琅:“啊?” 简峋:“案件未开庭前,池恒都在那里拘留。” 池琅:“哦,对!差点忘了,我是不是要去作证,什么时候啊,我这几天还要住院吗?” 他皱眉道:“池鎏朝也不知道去哪了,接到这么大的消息,从国外赶回来也就十几个小时吧,既不在老头身边又不在……” “池恒自杀了。”简峋道。 池琅心一抖,双眼微微睁大,“什……” 简燕三人同时愣住,周兰“嘶”了一声。 简峋:“服毒自杀,今早六点才被发现,身体已经僵硬。我去现场看了一下,确认死讯是真的,现在人已经被抬走了。” 他顿了顿,“我在那里看到了池鎏朝,他应该昨天才去探视了一次,今早再去时,他接受不了,现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 池琅:“……” 池琅嘴巴张了张,又张了张,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夜池恒在警车上与他对视的眼神。 像从疯狂中骤然抽离出来,无比清醒,直勾勾的。 简峋:“证据充足,警方先前也在他的血液里检测出精神药物,这次怀疑是精神失控……” “不是。”池琅喉口发干,“不是的,他很清醒。” 简峋看向他。 池琅脑子里不断回忆着那个看不懂的眼神,奇异的情绪波动如浪如潮,汹涌地将他淹没。 一瞬间,他终于看懂了池恒的眼神那么清醒,那么挣扎,却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有了答案。 “他这么多年,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池琅艰涩地道:“他只是……也很清楚自己无法回头了。”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 【“从你主动伤害到一个人开始,你后面的所作所为就再也没有开脱的理由。你那不是苦衷,而是借口。”】 一个人不愿意承认错误,并非全是他死不认错,而是因为他很清楚认错的成本那将会颠覆他这么多年的全部认知,超出他所能承载的上限,将会把他迄今三十多年塑造的信念全部击垮。这么多年,他就是因为保持着这样的信念,才能撑这么久,但就像爬山一样,只要松了口气,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简峋眸光轻动,“所以……” 池琅气息颤抖起来,“……他知道错,但绝不认错。” 屋内气氛陷入沉默,其他三人听得似懂非懂,可简峋已经懂了他意思。 周兰原本还想说点话,此刻见池琅需要安静,连忙拉着两个小丫头离开。门关后,简峋轻轻地坐到床边,顺了顺自家少爷的脊背,“他是个很有主见,很高傲的人。” “所以他才能在做这些事时,如此快准狠。”池琅抱着膝盖,下颚搭在膝盖顶,垂眸道:“如果他不做那些丧心病狂的事,等Vyach到他手里,他也许就是第二个池宗源了……不对,他可能比池宗源还厉害。” 简峋下颚搭在他发顶,温声道:“心里还好吗?” 池琅沉默片刻,才道:“其实那天晚上,某一刻,我心里是希望他去死的,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简峋:“嗯。” 池琅:“我也以为,经历了那天晚上,我不会再因为他产生任何正面的情绪了,只会有厌恶和憎恨。” 简峋:“嗯。” 池琅额头抵在他胸口,小声道:“可刚才我听到他死了,我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 简峋摸了摸他的头,“毕竟你们是一起长大的。” 池琅含糊地“嗯”了一声,像只脑袋扎进窝里的狐狸,呼吸濡湿,不愿再说一句话。 到了下午点,池琅有些眩晕,还是要继续输液。 简峋抓着他的手,陪在旁边。池琅半睡半醒,朦朦胧胧的,但每次惊慌地睁开眼,都能看到那道让人安心的身影。 池琅睁着眼,没说话。简峋也只是看着他,然后低头在他的指尖落下一记轻吻。池琅嘴角咧开一点笑意,很想摸他的脸,简峋便凑近和他蹭下鼻尖,满足自家小宠物的黏人欲。 呼吸间全是简峋身上的干净味道,连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儿都没那么难受了,两个人明明说话的时间少,眼睛望一望,却又觉得说了很多话,而且怎么都说不够。 这样安宁的日子比起过去,实在是幸福太多。池琅抱怨着自己已经是无业游民,要靠简峋养,岂不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简峋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启唇轻咬了下少爷葱白的指尖。池琅哎哟哎哟直叫唤,脑子里天马行空转悠起来,睡着前说要出去打工,睡醒后说要当米虫、金丝雀。 过个两天,又冒出来开公司的想法,琢磨着如何将自己穷的叮当响的口袋变富。等简峋去了一趟公司再回来,他已经缩在被子里刷起了公司招聘、装潢的小视频,看着白花花的墙面,嘀咕着要在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挂个牌子,刻上自己和简峋的灵魂字眼:死爱钱。 简峋在旁听着,没作点评,一转眼,池琅已经冲他歪了歪头,撩起被子露出漂亮的狐狸肚皮,黏哒哒地道:“睡一次……借我一万成吗?” 简峋:“……” 简峋拽起被子把他裹好,池琅嘻嘻哈哈地把他往床上勾,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个昏天黑地。 在医院乐不思蜀地待了四五天,转眼就到了31号下午,池琅一觉睡醒,身旁没有简峋,只有一只脚塞在自己被窝里取暖、刷着短视频花枝乱颤的燕子。 池琅不满,池琅憋屈,池琅敢怒不敢言。 他被踹了第七脚后,瞪着天花板,“你哥呢?” “啊?”简燕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他去公司了。” 池琅一愣,“Zoemax?” 简燕:“不然呢。” 池琅:“……” 临近跨年和元旦,这个节点很多正规大公司都会提前放假让外地员工回家,公司除了财务其实也没别的事了,简峋还去干什么,难道是对赌的事在验收年度成果? 户市三点后是不能交易了,而三点到三点半是大宗交易的时间段,但那只限于机构和大资金,和散户没什么关系。 现在是三点多,想了解市值涨幅不应该等收盘后确定吗?现在开会…… 池琅倏地清醒,坐起身,汗都下来了。 “不行……我们去一趟Zoemax!” 手机屏幕朝下,已调成静音模式。简峋收回目光,视线扫过岱辰霖时,对方脸颊涨红,慌张地低下头。 本次会议占用了Zoemax总部最高楼层的会议室,十几个人围绕着圆桌而坐,几乎是董事会参与人数最全的一次。简峋前面一路上来,不断有员工从办公室探出头张望,王寸紧张地跟在他后面,行政部门部长也想上前说话,却被人拽住并提醒先不要站队。 简峋现在在公司的立场非常危险,稍有站队不慎,都可能会被一起拉下马。老油子们对这种职场潜规则讳莫如深,大多选择明哲保身。 而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起因是前段时间董事会派出的成御被革职督查,还涉及到经济问题锒铛入狱,董事会内部早有一波人对简峋不满,后叠加丰辛的事中拔除诸多分账势力,Zoemax全身而退但股东的私账受损,整个局面自那时起就混乱起来。将事态发展彻底端到台面上的还是因为26日晚间的池家故意伤害案件。 当天有记者匆匆赶去现场,恰好抓拍到简峋出现在案发现场,看起来与池家事件联系颇大,与其三少爷私交过密。这件事可大可小,偏偏四周眼睛太多,简峋的异常言行和出现的契机过于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和这桩还未明朗的刑事案件有关联,又是否和池家早就存在一些不可言说的内部交易。 更引人怀疑的事,就是在案发后简峋多次去医院探望,一待就是大半天。 此举在业内引起诸多猜测,简峋没有半点解释,任其事态发展,最后直接激怒了不少利益相关方。而Zoemax内部本就对他不满的元老派结合大小股东,以邵芸为首,在经历了股价大幅度波动后,雷厉风行地召开股东会议确定了一项议题,并将在今日的董事会临时会议上商议。 “今日召开的会议议题是‘解聘Zoemax现任总经理简峋,由董事会出面推举更合适的人选担任总经理,确保股东利益。’”岱鸿云身侧的秘书口报会议议程,岱鸿云作为董事长坐在主位,神色淡淡的,视线落在简峋身上。 简峋神色未变,只看着分发到面前的材料。 岱辰霖成年后就接收了8%的股权,经由16%股权的邵芸推荐,今日第一次列席董事会成员位置。可他看起来情绪并不高,削瘦多病的身体撑着正装外套,肩膀实在细窄了些。邵芸在旁面色红润,眉眼间都写着春风得意。 剩下的十一位股东分列两侧,要么眼观鼻鼻观心,要么肆意地打量着简峋,眼底写满轻蔑。往日里,简峋带着高额的投资回报率回馈给公司,他们可从不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可如今简峋在他们眼里如同强弩之末,自己那些胆子也被壮了起来,肥油的肚子里满是被喂到嘴边的油水,和邵芸时不时眼神交汇一下,让各自放心。 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自然不会放过。 简峋手里只握有14%的股权,作为最大股东的岱鸿云在上市后经历股权稀释,现在只握有29%的股权,加在一起不过才43%。 是该算总账的时候了,邵芸心头快意极了。过往几年她活动内外部,不断游说其他股东统一战线,将这个意图革新内部并“损害”股东利益的危险分子踢出去。而今天也将成为她儿子进入董事会的首秀,杀鸡儆猴到底。 “简总,这几天股价大跌,看来你是不想让大家过个好年啊。”郑董事带头出声,胖圆的脸上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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