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蛰用手背拭去嘴角的鲜血,指着周颂臣:“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报警!” 说完他拿起手机,做出要报警的模样。 穆于用力甩开周颂臣的手,往李蛰的方向快步走去。 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衣服下摆被人扯了一下,但穆于没有理会,他来到李蛰身边,按住对方试图拨打电话的手:“别冲动,我们先去医院好吗?” 李蛰的脸青肿交加,染着鼻血,一片狼藉,他冷笑了声:“哥哥是真的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 见穆于面色微变,李蛰到底还记得要在穆于面前装乖,便压低声音道:“哥哥如果送我去医院,说不定我心情好,就不计较今晚的事情了。” 身后周颂臣冷声笑道:“好啊,你赶紧报警,我们这算互殴,我就算进去了,你也讨不了好!” 李蛰怒发冲冠:“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我这算是自卫!” 周颂臣狂妄道:“你有证据吗?” 李蛰面色发青,怒不可遏。 周颂臣转而对穆于道:“穆于,过来。” 不等穆于回答,李蛰就像被惹怒的狮子,鬓毛倒竖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对哥哥呼来喝去!” 穆于感觉到周颂臣身体动了动,似乎要往这边走来,他下意识拦在了李蛰身前,生怕这两人再度起冲突。 周颂臣是脾气大,可惯来理性,李蛰到底是如何招惹的他,引来这么大的火气? 周颂臣走来的步伐,因为穆于维护李蛰的动作而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穆于看不清楚这人的神情,去莫名地能感觉到周颂臣身气压瞬间变得更低。 李蛰自得于穆于对他的维护,又满意周颂臣那如同丧家之犬的反应。 “哥哥,毕竟他是你的邻居,我就不多同他计较了,我们去医院吧,我感觉我失血过多了,现在有些头晕。”李蛰小声对穆于说。 穆于想到刚才周颂臣打人时力气很大,他险些没拦住。 周颂臣脸上虽有瘀青,但未见血,行动瞧着也很自如,大概没有受太重的伤。 倒是李蛰满脸是血,伤势怎么看都更严重。 他收回视线,对李蛰说:“行吧,我先打车送你去医院。” 话音刚落,穆于就见周颂臣决绝转身,往车的方向走,似乎一分一秒都不愿见到穆于和李蛰二人。然而还没等周颂臣拉开车门,就见他一个踉跄,艰难地扶住车身。 穆于忽觉心头微紧,一种敏锐的预感让他察觉到不对,还未等他作出反应,就见周颂臣像是抽了骨一般软了下去,直直栽倒在地。 从小到大,穆于在体育课堂上都表现得极差,老师也说过他在体育上没有太多天赋。 但人总是在自己意想不到的时候,爆发出奇迹。 在周颂臣脑袋重重地撞在地上前,穆于及时用掌心托住,一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爆发出巨大能量的身体,浑身肌肉都因为用力而颤抖着,穆于的膝盖极重地磕在地上,他却浑然未觉。 穆于用冰凉的掌心将周颂臣的脸转了过来,即便是昏暗的视野里,他都能看出周颂臣的脸已经被烧得通红。 何况掌心中感觉到的那股滚烫,早已超过了正常人本该有的体温。 李蛰迟疑地跟了过来:“哥哥,可不是我把他打成这样的。” 穆于抱着周颂臣的脑袋,厉声喝道:“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得很快,周颂臣被担架抬上了车。 李蛰也跟着穆于一同钻了上去,他紧紧贴着穆于,有些委屈道:“该不会是装的吧,刚才打我的时候可没这么虚弱呢。” 穆于伸手将李蛰贴过来的身体推开,没有回他的话,沉默地看向正在给周颂臣做体征检查的医生。 体温结果很快出来,医生凝神看着温度:“高烧四十度,病患是否有慢性病,既往手术史,过敏史有吗?” 穆于立即答道:“没有慢性病和手术史,他对牛奶不耐受,猕猴桃过敏,曾经有一次芒果吃多了也过敏。他三个礼拜前就已经开始发烧,也是烧到四十度,两个小时前刚吃过一次感冒药,是xx牌的。” 医生颔首,给了穆于一张表格:“家属先留个联系方式。” 穆于接过来后,正准备填上自己的电话号码,突然想起应该通知肖韵和周霆,又怕大晚上的吓到肖韵,便给周霆打了个电话。 旁边的李蛰看着他娴熟的一趟流程下来,疑惑道:“哥哥,你还有他父母的电话?” 穆于垂眸看着昏迷不醒的周颂臣,嗯了声:“我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的邻居。” 李蛰:“……” 到了医院,李蛰自行去处理伤口,穆于则是跟着急救医生给周颂臣做检查。 抽血ct一套常规检查流程下来,结果出来得很快,是病毒性肺炎。 昏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低氧血症所导致的大脑供氧不足,从而引发昏厥。 看着躺在病床上,面上罩着呼吸机的周颂臣,穆于心情很奇怪。 周颂臣很少生病,即便生病也从未如此虚弱过。 刚才还精力旺盛地同人打架,现在却直接晕了过去,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 周颂臣真的有去医院吗,如果去了,又怎么会查不出来? 就算医院没给他查出来,这样久的高烧不退,身体应该早就有难受的反应。 拖着这样的身体,还要当助理律师,帮他去咖啡厅搜集证据。 穆于抬手给周颂臣掖了掖被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手还未收回去,就被另一只滚烫的,插着输液针的手握住了。 穆于抬眼,就见周颂臣已经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你醒了。”穆于不算费力地将手从周颂臣的掌心里抽出,病患总是没有力气,况且周颂臣才从昏迷中醒来。 “我已经叫了叔叔阿姨过来,他们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了。”说完穆于起身,准备出去叫医生,却听到周颂臣哑声道:“你去哪?” 穆于回答:“去给你叫医生。” 周颂臣目光不离他:“说谎,呼叫铃就在旁边。” 穆于刚才是真没想起这茬,但也被周颂臣质问的语气弄得有些不悦。 他转过身,看向周颂臣:“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我们之后再说。” 周颂臣虽然病着,脸颊和嘴唇都被烧得鲜红,竟生出种惊心动魄的艳丽:“我要你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那种不适感静悄悄地攀上了穆于的脚踝,他知道放纵这种感觉下去,迟早会被扼住喉咙。 周颂臣如今的模样,就好像将穆于很珍贵的东西用力打碎后,又闹着脾气要穆于一片片捡起来,凑出一个完整模样,再给周颂臣一次。 哪怕那东西早已支离破碎,不复原样。 周颂臣不但不介意,还很想要。 可是……他已经不想再给了。甚至认为那些珍贵的碎片,早已不在。 穆于往后退了一步:“你爸妈很快就到了,我出去接他们进来。” 说罢他转身离开病房,头也不回。
第64章 出了病房,穆于没有走得太远。说要出来接周霆夫妇,不过是个托词而已。 靠在医院的窗口上,穆于从兜里掏出了香烟。 他是在港城时学会的抽烟,印象中又呛又苦涩的尼古丁,在时过境迁后,变得截然不同。 不能说有了烟瘾,只是在心情苦闷,压力颇大时便会来上一根。 最近因为星路棋途的事情,穆于断断续续抽了有一包。 如今刚从周颂臣的病床边离开,烟瘾来得突然,他也放纵着自己点燃了一根。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是周颂臣追了出来,拔了输液针的手垂在身侧,尚未凝固的针孔往下淌血,他丝毫不去理会,任由那触目惊心的鲜红溅在医院青色的瓷砖上。 他在看周颂臣,周颂臣也在看着他。 穆于倚在医院的窗口,一株挂着紫藤的枝丫悄然没入窗沿,亲热地贴着他撑在窗沿的手,夹着香烟的指尖舒展着,险些点燃那簇紫意。 转过来时烟雾正从那淡红的唇中吐出,模糊了穆于的脸。 穆于身型仍似从前的单薄,模样却变了很多。 摘去了眼镜,露出占据五官比例最大的眼,小巧的脸,瞳色似头发一样浓黑,看起来毫无攻击性,望着人的模样,乖得近乎纯真。 周颂臣认为穆于总是吸引一些苍蝇在身旁围绕,也跟这样的气质有关。 惹人喜爱,又诱人毁灭。 但这种外形,好像能帮助穆于轻而易举地获得孩子们的喜爱。 在周颂臣眼中,棋社里身为老师的穆于,更像是一个大孩子带着一群小孩子,看着毫无说服力,也不知为何这样讨家长们的喜欢。 第一天在棋社报名时,负责老师便告诉他,穆于的课程是棋社里最热门的,人人都爱穆老师。 从前怎么没发现,穆于有这样讨人喜欢的本事。 正如他不知穆于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离开的十一个月,重逢的一个多月,将近一年的时光,穆于变得太多。 一年前,他接到了穆心兰从医院拨来的求助电话。 穆心兰在电话里跟他说,穆于不见了。 彼时他刚因穆于将他电话挂断而生气,他早就猜到以穆于刨根究底的性格,迟早会让这段暧昧不清的关系难以维系。 周颂臣只需要顺着穆于,将这段脱轨失控的关系重新推回正道上。 他不相信穆于舍得离开他,他们可以跟从前那样,做回有过“亲密接触”的好友。 虽然那时他没能摆脱穆于对他的莫名吸引力,但他相信时间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而穆于仍会像从前那般坚定而明确,永不知疲惫地爱着他。 就好像行星永远遵循着天体的引力,在既定的路径围绕恒星旋转,四季更迭,日夜交替,永远不会离开,正如过去的那十年。 通话中穆于说的那些话,在周颂臣看来不过是气话而已。 周颂臣在电话被挂断后,气恼地没再拨打回去。 他在等着穆于冷静下来,同他认错,他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原谅穆于。 然而穆于的来电没能等来,却等到了穆心兰的电话。 穆心兰用一种恐慌的声音问他,穆于是否有联系过他? 那时周颂臣才知道,穆于因为骨折导致定段失败,进了医院。而就在他们结束的那通电话后,穆于从医院里失踪。 周颂臣赶往医院时,穆心兰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被护士扶着在旁边喂着葡萄糖。 她面色煞白,担心穆于因为定段失败,冲动地做了傻事。 穆心兰抓着周颂臣的手,说话都变得颠三倒四:“我该看出他不对劲的,他把自己脖子都抓烂了,还一直哭,他说他想吃水果,我回来床上都是血…… ”
84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