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于等了一会,见周颂臣从浴室出来后,主动寻找话题:“你冰箱的蛋糕被我吃了,因为我早上起来有点低血糖。” 蛋糕实在太小,瞧着就是一人份,还是穆于喜欢的草莓味,他没忍住将剩下半块也吃掉了。 周颂臣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喝了半瓶后才道:“吃了就吃了,这点小事不用跟我说。” 苦心寻找的话题到此为止,周颂臣也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今天我还得去公司实习,你……” 穆于主动道:“没事,你忙吧,我一会就走。” 话音刚落,就见周颂臣眉心微蹙,仿佛穆于的懂事不合他心意。 穆于以为是自己还要再留一会,反而惹得周颂臣不满。 本来还想休息一会再走,但眼前这种情况,却是不得不走了。 好在他早已将衣服穿好,只需拿件外套就能离开。 穆于行动缓慢地走到玄关处,将昨夜被脱下,扔在地上的外套捡起,裹到身上:“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看向周颂臣,等待着对方的回应,不指望挽留,但也想听见告别。 只可惜,周颂臣从始至终都沉默着,站在原地,没有开口。 离开时穆于看着满室还未拆封的礼物,不知自己是否该庆幸,周颂臣好歹打开过他的箱子。 公寓门在身后关上,穆于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棋子,心想周颂臣会发现少了东西吗? 大概不会吧。 一样东西要变得珍贵,只有一个人给其赋予意义,是完全不够的,正如那些不被人重视的礼物。 抵达圆一道场的,已是下午。 陈浩冬竟然也在,笑眯眯地上前揽住他的肩:“小于你来了啊。” 穆于诧异道:“冬叔,你怎么在这?” 陈浩冬回答:“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在怎么行,当然得有我在旁边看顾着你。” 说罢陈浩冬带着穆于上到三楼,径直走向最里间的办公室。 那办公室平日里只有曲盛来了才会用。 陈浩冬没给穆于心理准备的时间,一下带着他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夏日阳光洒落满地,明亮的光影里,曲盛和曲悠然对立而坐,两人正垂首看着眼前的棋盘。 陈浩冬带着穆于的突然闯入,好似惊扰了眼前的画面。 陈浩冬浑然不觉,穆于却觉面红耳赤,如果不是有长辈在前,他都想第一时间垂首致歉。 曲盛手中捻着黑棋,不轻不重地看了陈浩冬一眼:“多大的人了,还学不会进屋先敲门?” 陈浩冬嘿嘿直笑,拉着穆于来到了棋盘旁边:“又在下棋呢?” 曲悠然解释道:“师父在帮我复盘我和林青六段在圣心杯里的那盘棋。” 陈浩冬拍了拍穆于肩膀:“你得好好看,不是马上就要参加定段赛了吗,记得多看多学。” 曲盛抬手,将穆于招至自己身边,让他看这盘棋:“如果是你,这里会怎么下?”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考验,出题人还是曲盛,穆于紧张得无法呼吸。 但目光落在棋盘上,观这棋盘中的局势,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一心沉进这盘棋子中。 见他观棋沉默,曲悠然主动提醒:“这盘棋我输给了林青六段,师父告诉我,行至中盘的时候,有一妙手,可助棋局起死回生,我……” 话音未落,就见穆于伸手执起曲悠然所用的白子,往角落一点。 曲悠然目光顺着过去,双眸微怔。 曲盛目露满意,不动声色颔首。 陈浩冬在旁赞赏道:“实在妙啊,这一子下去,堪比扭转乾坤。” 曲悠然同样欣赏地望着穆于:“看来小于今年定段,是势在必得了。” 穆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他自作主张地下了一子,又听陈浩冬和曲悠然在旁边吹捧,汗如雨下:“没有没有,如果不是曲哥的提醒,我也没办法找出来。” 曲盛颔首:“虽说旁观者清,但你能这么快找出破局之法,确实不错。” 曲盛也不兜圈子,直言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 哪怕早有陈浩冬的预防针,但真听到曲盛提出,穆于脑子发麻,傻在原地。 陈浩冬见状,用力拍打他的背脊,让他回神:“我们棋社不仅要多个职业棋手,还是曲盛的弟子!真不错!又能换新的招生简章了!” 曲盛无奈地看了自己师弟一眼:“我收徒,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浩冬立刻将穆于搂得紧紧的:“怎么没关系,这可是从我棋社出来的好苗子,你一句收徒就想把人挖走啊?” 曲盛看向穆于:“你怎么想?” 穆于慌张道:“当然好啊,可是我还没有定上段,您收我为徒,会不会…… ” 陈浩冬揉了下穆于脑袋:“小于老师,你要是今年就定上段,肯定有很多战队想要签你,到时候咱们曲老师还得跟别人抢人,这多麻烦,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啊。” 这话陈浩冬可以说,穆于可不能当真。 被各大战队争抢的棋手,通常是年纪轻轻就展现出惊人天赋,全胜定段的棋手。 即使真如陈浩冬所说,曲盛是看中他未来的潜力,现在收他为徒,那也是花大价钱买了张空头支票,很不划算。 曲盛温声道:“以你的潜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定上段,不过也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正常发挥就行。” 穆于感激地冲曲盛鞠了一躬:“谢谢师父,今年定段赛我一定会加油!” 陈浩冬抚掌:“不错,哪天拜师?我来当这个见证人!” 拜师宴需要磕头敬茶给拜师贴,还要跟师兄弟们见个面,大家再一起留个影。 曲盛名下的弟子不多,加上穆于也才五个。 还有一个在港城棋院学习的师兄,年纪比穆于小四岁,今年才十七,就已经成功定段。 听说曲盛收徒,另外两个师兄都提前赶回,只有这个小师兄回不来,拍大合照时,只能由曲悠然帮忙举着手机,小师兄只在视频里露面。 穆于看了眼视频,发现这个小师兄一头褐色卷发,眸色浅如琥珀,漂亮极了。 随后曲悠然同他介绍小师兄,告诉他对方是港城人,能拜到曲盛名下,是因为家中长辈同曲盛有渊源。 小师兄十五岁成功定段,被誉为天才少年,当年风头无两,结果被曲盛送到港城棋院压了两年,不让出来比赛。 穆于听得入神,更不解为什么曲盛能够看上自己。 他几乎是所有弟子中,天赋最差的一位。 拜师宴后,曲悠然送穆于回家。 “定段赛你不用太有压力。”曲悠然安慰他。 “很少有人第一年就能成功定段的,不说每年遇到的对手棋力不同,有些倒霉的棋手,在比赛前生病或者出点意外,导致定段失败的也有。” 穆于小声反问:“那师兄你们都是第几年定的段?” 曲悠然摸了摸鼻子:“我是第一年。” “大师兄和二师兄呢?” 曲悠然忙道:“我是说你要是今年没成,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穆于笑了,从曲悠然生硬地转移话题,他就知道曲盛麾下无弱将。 确实很少人能第一年就定段,但曲盛的弟子们,都是第一年就成功定段的。 有了这一层压力,穆于暂时同棋社那边请了假,决定在圆一道场紧急集训两周,再去参加比赛。 穆于拿出手机给周颂臣留言,告知对方自己这两个礼拜很少用手机,让其有事留言。 周颂臣回得很快:为什么? 发完消息后,周颂臣就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虽是实习工作,但部门的会议极多,下班还要回复工作消息,加班开会,更是家常便饭。 哪怕周颂臣只是一名实习员工,但手头的烦琐事务只多不少。 他目光落在会议厅的投屏上,看起来认真在听会议内容,实则注意力已经逐渐发散。 穆于以前回复消息很快,现在总是很慢。 再次收到回复时,周颂臣会议已经结束,他正在忙着准备明日的资料。 手机震动的那瞬间,他知道回复来了,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 直到同组的员工何姐喊了声他的名字:“颂臣,你刚刚给我的那份文件传错了,不是这一份。” 周颂臣自从入职后,在私下获得过人形AI的别称,因为他很少犯错,实习生的尴尬与局促,在他身上几乎不曾见过。 何姐理解地笑道:“是不是最近加班太多,累了啊。” 周颂臣冲何姐礼貌笑道:“不好意思何姐,我重新给你传一次。” 将脸朝向电脑屏幕时,周颂臣的脸彻底阴了下来。 这种被影响的感觉,让周颂臣十分厌恶。 就好似感染了某种无法治愈的病毒,程序没有立即崩溃,却在缓慢出现低级的bug。 好比现在,他犯了平日里根本不会犯的低级错误。 他的专注力被影响了,仅仅是因为一条信息。 周颂臣暂时还不能找到能够清理病毒的方法。 为了避免出现更多bug,周颂臣拿起手机,看了眼穆于给他发的消息。 穆于说:因为要集训。 简短的五个字,没有前因后果和解释,只是一句通知。 通知周颂臣接下来半个月,他穆于很忙,所以有事留言。 潜台词即是,没事就不用联系了。 周颂臣攥着手机的胳膊,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 他哈了一声,被气笑了。
第45章 正式比赛总归比预选赛要让人紧张,何况穆于现在已经拜入曲盛门下。 如果和先前那样,只是自己一人,或许真能顺着穆心兰,失败以后放弃围棋,回家准备考公。 可现在他得到了这样多,在围棋中寻到久违的快乐,又怎么愿意轻易放手。 最好的结果是他成功定段,这样既对得起曲盛,也能给穆心兰一个交代。 他希望穆心兰能够相信他,认可他。 哪怕不是穆心兰替他选的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也能好好走下去。 在圆一道场集训了一个星期后,穆于每天晚上都会拿手机出来看,是否有新的消息。 这次集训陈路没有跟他一块,因为曲悠然给他安排了单独培训,没日没夜押着他下棋。 陈路对此苦不堪言,在微信上和他说,还不如在圆一受难。 曲悠然是职业三段,又是一对一针对性训练,想来能传授给陈路不少经验。 回了陈路几句鼓励的话语,穆于切出对话框,看向周颂臣的那个对话框,目前仍然没有新的消息。 两个人的对话停留在上周穆于发过去的那五个字,周颂臣再也没有回复。 穆于指尖在对话框上停留了几秒,还未敲下,似心有灵犀,周颂臣的名字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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