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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岛的人

时间:2023-12-31 02:00:11  状态:完结  作者:月芽尖尖

  应春和是想让任惟将他指间的烟接过去灭掉,哪曾想任惟会错了意,摊开手掌心伸了过来。刚好一阵风从窗外吹来,一截燃尽的烟灰簌簌落下,落在任惟的掌心里。

  应春和愣了愣,笑嗔:“傻吧你。”

  说的是任惟会错意的事,但冥冥之中,好似将他未问出口的话也一并回答了。

  任惟的眉眼轻轻一弯,干脆让应春和把烟头也扔他手心里:“给我吧,别烫着你。”

  烟已经燃至末尾,但还带着红星,应春和想想还是算了,下床去桌子上找东西灭烟。不常抽烟的人桌上连烟灰缸都没有,尽是他画画的东西和平时手工做的些小玩意儿,最后找了块不常用的砚台,将烟灭在了里面。

  随手抽了张纸给任惟,让他擦擦手里的烟灰,顺带将脚边的垃圾桶也踢过去给他。

  应春和单手撑着身后的桌子,懒懒地站在桌前,缕缕凉风吹过,将他垂在肩上的发丝吹得扬起来。

  “你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些。”任惟的注意力成功被应春和的长发吸引,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得出结论。

  “是吗?”应春和抬手摸了一下头发,感受它的长度,没觉得长了,同时心中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任惟走了多久。

  结果出来后,他轻轻地笑了声:“任惟,你就走了十二天,没那么快。”

  原来只有十二天。

  “才十二天吗?”任惟没仔细算过,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感慨,“可我总感觉好像去了很久一样。”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下算是真的体会到了。

  兴许是因为刚结束一场亲密互动,又兴许是任惟的神情太过认真,应春和也难得坦率一回,浅浅地笑了下:“是啊,我也感觉有点久。”

  十二天,再久也久不过四年。

  应春和理应知足的,理应摒弃贪婪、自私这样的恶念。可是他每每看着任惟,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生长出来的人都会存在的劣根,藏在身体里,刻进骨髓里,难以改掉,难以抹灭。

  一开始,他只是舍不得任惟走;后来,他希望任惟能够待得久一点;现在,他希望任惟永远不要再离开。

  他不希望任惟再离开,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任惟站起身,走过来吻了一下应春和,尝到他唇上微凉的薄荷味。

  “在想什么?”任惟问他。

  应春和面无表情:“在想怎么把你锁在这,让你永远都走不了。”

  明明是很可怕的事,任惟却听得双眼明亮,很高兴一样:“真的吗?拿什么锁?你打算什么时候锁?”

  应春和这下变得莫名其妙起来,怀疑任惟车祸把脑子也给撞坏了:“你听清楚了没?我说我要把你锁起来,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听清楚了,我觉得这很好啊。”任惟眨眨眼睛,“你说要把我锁在这,让我永远都跟你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银行卡都交给你,里面的钱应该够我们一辈子不工作,可以一直在离岛生活。”

  应春和愣了愣,不知道该先为任惟真的好有钱,还是为任惟脑子好像真的坏了而惊讶,但最终他也只是一笑揭过:“随口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做的。”

  任惟的手掌不知不觉间伸到了应春和的身后去,手指在他的肩胛骨上来回摩挲,沉吟:“但我是真的觉得很好,这证明你很需要我,很舍不得我。”

  隐秘的心思被任惟直白地道出,令应春和有几分恼羞成怒,冷哼一声:“我又想了想,你只能三分钟,所以还是算了。”

  此言一出,任惟的脸登时红了,无从辩驳,只能略微可怜地道了句:“那我……下回坚持久一点呢?”

  “多久?五分钟?”

  “应春和!”

  “哈哈哈……”

  笑着笑着,两人一齐栽倒在床上,深深地陷进去,如同陷进应春和曾以为与自己不匹配,也永远不属于自己的云朵面包里。

  原来换取任惟的代价如此简单,仅仅只是一份相等的爱,他早该知晓。

  “任惟,”应春和勾住任惟的脖子,轻轻地吻了他一下,终于以较为认真的语气开始说任惟最在意的事情,“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别太在意。”

  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这件事本来也没有那么重要,在恋爱中只会占据一小部分,一起生活更多的是诸如柴米油盐酱醋茶之类的小事。

  “虽然很希望你能好起来,但如果真的好不了,也不要紧。”应春和这样对任惟说。

  任惟看起来神情有所好转,抿了下唇,不太确信地问:“真的吗?”

  应春和索性又说道:“而且,就你以前那样……其实也挺累人的。现在,虽然快……但也挺好的。”

  这一点应春和没说谎,从前的任惟在这方面可谓是精力无限,强势且疯狂,没完没了地索要,应春和总是吃不消,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

  明明应春和是真情实感地在劝导任惟,哪知任惟又自卑起来,垂下眼:“那你不会觉得我比从前差很多吗?”

  骄傲自信如任惟,也会害怕跟从前的自己比较。

  应春和翻了个白眼,没了耐心,扯过被子往身上一盖:“睡了,别吵。”

  任惟当真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躺好,躺了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往边上摸了摸,长臂一伸将应春和搂住。

  搂在怀里后,他亲亲应春和的脖子,又亲亲应春和的耳朵,这才舒坦了。

  应春和嫌他烦人,亲得黏黏糊糊的,推了两下没推开,到底由着他去了。


第56章 “应春和,行吗?”

  应春和醒得早,不为别的,雨后空气潮湿,湿气侵入右手手腕,丝丝缕缕的痛在腕间萦绕。痛感并不剧烈,奈何应春和对痛比常人较为敏感,耐痛能力不好,很快就因此醒来。

  他皱着眉,嘴唇煞白一片。

  刚想起身,手腕上忽然一热,是任惟的手掌贴了过来,轻轻握住,声音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问他:“去哪?”

  任惟身上温度很高,让应春和手腕的痛感有所缓解,声音轻轻淡淡:“去洗漱。”

  “先别去,再陪我睡一会儿。”任惟长臂一伸,将应春和已经到了床沿的身体又给捞回来,温温热热的气息笼罩过来。

  从前就是这样,应春和素来没有赖床的习惯,醒得也早,回回被任惟扯着一起赖床,好几次险些打工迟到。

  从学校里搬出来在外面租房子住了以后,两人每个月的开销更大,应春和又好强,不喜欢什么事都让任惟出钱。任惟虽然每个月都给应春和打一次钱,美名其曰是房租和生活费,但应春和基本上没动过。

  应春和为了多攒些钱,同时打三份工,早上去便利店,下午去咖啡厅,周末还会去画室当助教。

  其他时候都还好,到了冬天,早上起床本就困难,身边还有个赖床的火炉拉着你,恨不得倒头再睡个回笼觉。

  可惜应春和心里知道条件不允许,贫穷的时候每分每秒都要挤出来,好能去换成维持生计的金钱。

  现在应春和不需要出门打工,他拥有大把空闲的时间,也没有一定要早起去做的事,心安理得地躺回去,陪任惟继续睡在被窝里。

  任惟想亲应春和的脸,嘴唇只碰到柔软的头发,移开一些,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道:“应春和,我好像梦见你了。”

  这是常有的事了,失忆后的任惟经常会做梦,光怪陆离的梦时常让他睡眠不佳,为此他还去看过医生,开过一些助于睡眠的药物。

  但在确定梦里的人都是应春和后,任惟渐渐不再抗拒做梦,反而开始期待每一个梦境,想从中找寻他与应春和的过往点滴。

  “梦见什么了?”应春和问他。

  “梦见,你过生日,我给你买了蛋糕,你闭着眼睛许愿,然后吹蜡烛。我还送了你生日礼物,是一个打火机。”任惟的声音停停顿顿,努力抓住即将要从他的脑海里飞走的零星片段。

  很早以前,他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见过一种说法,说的是,梦境里通常是过去已经发生但被遗忘的事。

  这一点在他真的失忆并找到应春和后,得到了一定验证。

  梦里的事大多数已经发生,任惟抓住这一点,从而去寻找梦境与现实的联系,想起应春和确有一个打火机,Zippo的,黑色。他见应春和用过,也记得打火机并不新,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外壳的漆微微掉了,能看见底下的金属铁皮。

  “嗯,确实送过,17年的时候。”应春和轻描淡写地回答。

  但任惟并不好糊弄,他很快意识到应春和并没有烟瘾,却一直备着香烟的原因。

  “应春和,你是不是因为我送你打火机,你才一直抽烟的?”任惟偏了偏头,这回他亲到了应春和的脸,一片雪花似的轻轻落在脸颊上,带着阳光融化雪水的温热。

  应春和不承认:“少自作多情,没有这样的事。我抽烟就不能是因为我自己想抽?”

  早已熟悉应春和的心口不一,任惟笑笑:“好吧,但烟还是少抽,对身体不好。”

  “啰嗦。”应春和不耐烦地下了床。

  出去一看,应春和就被眼前一幕惊到了。

  昨晚他和任惟进房间之前,他忘记关大门,飘进来的雨水在门口积了一滩水,连鞋架都被浇了个透彻。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奥利奥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玩,浑身毛发都沾了泥巴,脏兮兮的,还跑回来将客厅踩得到处都是,泥巴色的小花开遍了整个客厅。

  任惟从房间里出来也见到了客厅惨不忍睹的景象,并且正好目睹罪魁祸首被应春和当场抓获,扔进了浴室关起来。

  收拾完小猫,应春和回头看见客厅的景象脸色又是一黑,头都痛了。

  任惟立即道:“你先坐着,这些我来收拾,你别管了。饿了吗?我给你做早餐,想吃什么?”

  冰箱里有提前买好的吐司,应春和摆了下手:“我吃面包就行,冰箱里有,我自己去拿,你去收拾吧。”

  任惟却没同意,硬是去厨房开火煎蛋、热牛奶,用吐司给应春和做了个三明治,整整齐齐地摆在盘子里,牛奶装在玻璃杯里,端出去放餐桌上,这才招呼应春和过去吃早餐。

  洗漱完的应春和走过去一看,盘子边缘还有用番茄酱挤的一个小小爱心,红红的很显眼。

  任惟做家务的经验约等于零,上一次拿起拖把估计要追溯到中学的劳动值日。

  任惟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拿起拖把的瞬间神情有几分茫然无措。但他胜在懂得不耻下问,半点不扭捏,从洗漱间探了个头出去问应春和:“应春和,我知道我接下来问的问题可能有点傻缺,但……拖把怎么用?”

  看着探出来一个头的任惟和下方同样探出来一个头的奥利奥,一人一猫的眼睛都瞪得圆圆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茫然,应春和失笑,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起身:“要不还是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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