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任惟把那张照片恢复了,也想跟贺奇林聊聊关于他姑姑离婚案的事情,点点头应允,同他一起前去用餐。 “你姑姑的事我已经跟吴律师大致讲了,由于是对方的过失,胜诉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他愿意接手这个案子,会尽力为你姑姑争取最大的权益。”贺奇林先把自己这边的情况跟任惟讲了讲。 任惟点了下头,也说了说他手里的情况:“现在能够证明对方出轨的证据是有一些,但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个情妇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就是我姑父徐安骅的。如果不能够证明这一点,恐怕能够争取到的权益会大打折扣。” 最初任芸来找任惟的时候,任惟还以为是任芸自己发现徐安骅在外面的情妇有了孩子。没曾想这事竟然是徐安骅亲口说出来的,好似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一般。 正因如此,才让任芸彻底无法忍受了,坚持要离婚,并且要让对方讨不到半点好处。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距离任芸的预计要求还差得远。 “那有点麻烦。”贺奇林听后皱了皱眉。 相对之下,任惟倒是一脸平淡:“嗯,他虽然对我姑姑不好,出轨的事并不藏着掖着,但孩子方面藏得很小心。目前查不到是去哪家医院做的检查,现在连月份都还不大清楚,估计是怕我姑姑动什么手脚。” 他姑姑虽然忍了这么多年没离婚,但可没跟人一直装什么家庭和睦、夫妻恩爱,没少想办法收拾外头的莺莺燕燕。 贺奇林刚刚吃得急,有些噎到了,喝了口水后看向对面一脸冷淡的任惟,略有疑惑:“这不是你姑姑的事吗?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怎么着急?” 哪知任惟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着急做什么?你都说了是她的事,又不是我离婚,我有什么可着急的。” “你不是在帮你姑姑离婚么?”贺奇林愣了愣,“我还以为你跟你姑姑比较亲,才帮她的。” “噢,那个……”任惟也喝了一口水,这才慢慢地说,“我跟她一直都不怎么亲,帮她是因为跟她有个交易,我跟她各取所需而已。” “交易?”贺奇林显然有几分好奇,“什么交易?” “同你一样,她说有应春和的事情想告诉我。”任惟说完,有点不爽地看向贺奇林,“说好的照片呢,什么时候发我?” 贺奇林哪里想得到是因为这个,又好笑又无语,当即掏出手机来准备把那张照片给任惟看,任惟却阻止了他。 “直接发我。”任惟盯着他的手,“发给我之后你把它删了。” 贺奇林愣了愣,而后笑了:“不是,这什么意思?” 任惟抿了一下唇,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解释:“跟他的照片,只能我有。” 只能他有,只能他看,别人碰不得。 贺奇林夸张地吹了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受不了一样快速将照片传给任惟,而后把照片给删了,手机在人眼前一晃:“看清楚了啊,我删掉了。” “好,你先走吧,我看看照片。”任惟笑道。 贺奇林听后,骂骂咧咧地自己先走了。 但任惟其实不是为了看照片,而是为了趁餐厅没什么人的时候给应春和打个电话。 语音电话响了一会儿后,被对面挂掉了。 任惟盯着那个通话被挂断的提示,心想:应春和在忙? 想归想,可他心里还是很不爽,眉头皱起来,嘴唇也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直线。 没等他给应春和发消息,对方就回了电话过来,却不是语音通话,而是视频。 那点不爽一扫而空,任惟翘着嘴角飞快点了接通。 视频接通后,那端的画面里却并没有出现他日思夜想的人,而是对着一块空空的地面,不知道是在哪。 “应春和?你在外面?”任惟半天都没看见人,忍不住出声,“你人呢?开视频就给我看地板,是想让我数蚂蚁吗?” 不锈钢碗放在地面上的清脆叮当声响过后,应春和的声音懒洋洋地传过来,“那你数了吗,有几只?” “数了。”任惟认认真真地看了看那地面,“一只都没有。” 应春和笑出声来,手机终于往上拿起,不再对着地面。 视野一下开阔起来,小院门口的道路,整张脸快埋在碗里狂吃东西的大黄狗和一只在边上扑腾小飞虫的奶牛猫。 仍然没有应春和,吝啬得不行,一点鞋尖,一点影子都没让他瞧见。 任惟不爽极了,但没明着说,顾左右而言他:“十五在吃什么,吃得这么香。” “绿豆汤。”应春和看着面前用舌头不停舔食绿豆汤的十五,解释了一句,“外婆忘了你不在这了,煮多了些,给左邻右舍都送去了点。武奶奶说她跟小武吃不了多少,就盛了一些给十五吃。” 任惟听得心中一动:“要是我在就好了。” 应春和顿了顿,随后竟是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啊,要是你在就好了。” 周遭一下安静了,所有的声音都仿佛离他们远去。 任惟的喉结轻轻一滚:“应春和,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今天?”应春和如实把上午做的事都说了出来,“去了趟学校,把剩下的墙画给画了,下午还要过去继续画。想趁着台风来之前把画给画完。” 听到他提起画,任惟几欲问应春和那幅画是不是他画的,他是不是有一个艺名叫Spring。 但应春和的问题先抛过来:“你呢?任惟,你上午都做了些什么?” 任惟只好把到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噢,就是工作,上午开了个会,开得还挺久的。” 虽然任惟没有明着讲过,但应春和多少能够感觉到任惟的工作很忙,不知道是本来就如此,还是因为在离岛待得太久,堆积了太多事务,又或者,是为了早点能够再来到离岛。 “注意身体,别太辛苦。”应春和没问任惟工作到底有多忙,仅仅只是淡淡叮嘱了一句。知任惟莫过他,自然知道对方有分寸。 “遵命。”任惟嘻笑着应下。 喂食的不锈钢碗忽地被打翻,是只顾着扑腾小飞虫的猫猫不小心将碗给撞翻了。 明明是它自己惹出来的祸乱,却把它自己吓了一跳,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手脚敏捷地跑开老远。 被它骚扰惯了的大黄狗见怪不怪,半点没被吓到,继续去舔地上洒了的绿豆汤。 应春和走过去收拾残局,将碗翻过来,就看到底下都是狗没有吃掉的绿豆渣。 他愣了片刻后,很快笑出声,说了句:“你看,狗都不吃。” 狗都不吃绿豆渣。 任惟急了:“说谁是狗呢?” 应春和笑意不减:“谁应我,我说谁。” 欢笑过后,应春和总算将镜头反转,在这通视频电话的末尾给任惟看了看他的脸,笑意还没散去,眉眼明亮。 任惟对上那笑颜,心里好似被阳光照耀,温暖的感觉快要满溢出来。 他轻轻地将额头抵在了手机上,像是隔着屏幕跟应春和额头抵着额头。 应春和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应春和,真想现在就见到你。” [应春和的日记] 2020年12月18日 一直合作的许老板告诉我,有几幅画送到美国去参展了。 听到美国两个字的时候,我若说心里没有波动,那也太假。 我想象我的画作会被展出在某一个艺术馆里,任惟或许会出于某种兴致参加画展,正巧看到我的画。 不一定能认出是我画的,也不一定会注意画作署名是谁,只是目光在画上稍作停留。 我幻想着他的目光在画上停留的那个瞬间,从那个瞬间里得到短暂的慰藉。 但美国很大,听说任惟去的是纽约,我的画作展出在加州,他应当是见不到了。
第50章 “不能画画了?” 和任芸的见面,依旧是在任惟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小惟,我听人说你前不久去广东出过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个前男友就是广东人吧?” 任惟坐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对面坐着的任芸先发制人地来了这么一句。 任惟淡淡地笑了下:“小姑既然有这样的本事,想必你离婚所需要的那些证据也不需要我来帮忙查了。” 任芸笑意一僵:“小惟,你这说的什么话。姑姑哪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都得靠你帮忙。姑姑刚刚说的那话,无非是想确认一下那人在你心里到底有怎样的分量,我也好确定我找来的东西是不是你想要的。” 任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面上云淡风轻,看得任芸心里直打鼓,手不自觉地攥紧。 若是那前男友在任惟心里已经没什么分量,那接下来的事不就…… “姑姑都费尽心思把东西找来了,怎么也不拿出来看看?”任惟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让任芸判断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任芸的手伸进包里,拿出来一个密封文件袋,没有直接递给任惟,而是摆在了一边放下。 她涂了精致美甲的手指在那上面轻轻点了两下,徐徐道:“当年家里为了让你跟那个男人分开,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压新闻就不说了,还专门找人去教训了那个男人,据说伤得还不轻。” 当年的事,任芸其实知道得并不算多,任治诚好面子,这等丑闻不仅外面瞒得死,家里也一样。 她只是知道她大哥那个优秀的儿子为着一个男人发了疯,亲吻的照片上了新闻不说,还吵着闹着不肯分手,最后硬是用了点不太干净的手段才将两人彻底分开了。 任惟捏着咖啡杯把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即便已经在应春和那边听过一回那不堪的陈年旧事,但眼下又听到,心里还是乱得厉害。 “我记得,你的前男友是个画画的,对吧?”任芸的手指摁住那文件袋,往任惟的方向轻轻推过来,“这里面是他当年去医院做的检查报告,手腕受伤挺严重的,似乎是以后不能再画画了,日常生活都费力。” 明明从未见过应春和,明明也早已见惯了这种事,任芸的语气里却不自觉地带了点惋惜,让她回想起12岁那年被父亲收走心爱的舞鞋时的心情。 不能画画了? 这五个字让任惟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但他很快又镇静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应春和现在还能画画,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 可他又想起应春和画画用的左手,右手提不了重物,阴雨天会作痛,得时常敷药。 原来应春和手腕的伤也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家人。 无尽的愧疚在他心底不断累积,浑身弥漫起刺骨的寒意,令他拿文件袋的手都忍不住发颤,一时不敢去拆开。 从他的反应里,任芸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面上露出些笑意来:“看你这样子,想必我找来的东西对你而言也是有些用处的。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希望我离婚的案子能够在一个月以内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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