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惟一怔,“那您为何……” “为何不早点跟他离婚?”任芸嗤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啊。这门婚事是你爷爷定下的,商业联姻,我们两家的利益绑在一起,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也就是因为这样,那个人才会做得越来越变本加厉,因为知道她离不了,她家里也不会让她离婚。 “一开始,他还会偷偷瞒着我,后来就根本不避着我了。”任芸略微疲惫地闭了闭眼,声音艰涩,“若只是给那些女人买买包,买买衣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他外面养的女人居然怀孕了,他还想让那个孩子生下来!” “他把我当什么?死人?!他都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孙子都几岁了,突然又要多一个孩子,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任芸越说越激动,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手背隐隐显出青筋,“他不知道他的财产有多少是属于我的么?没有我任芸,没有我们任家,他以为他又算得上是个什么东西?!” 任芸的目光冷下来,手也跟着上前一把抓住任惟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小惟,你要帮姑姑!帮我让那人净身出户,我要让他一分钱都得不到,跟他外面的女人和他那个碍眼的孩子滚得越远越好!” 多么不堪的婚姻,多么丑恶的人心,像一幢外面富丽堂皇的房子,内里却结满了蛛网。任惟看着面前的任芸,听着她话语里令人窒息的婚姻,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小姑,”任惟的声音轻轻的,意味,却让任芸隐隐听出了嘲讽的“你自己的婚姻都过成这样,怎么还总想着劝别人结婚生子呢?” 任芸一怔,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任惟目光冷淡,没有任何类似于同情、心疼的情绪,“小姑,你知道的,我们之间感情也就一般,打这种亲情牌实在没什么意思。既然想要我帮你,小姑就该拿出点我感兴趣的东西来做交易才是。” 听到任惟这般说话,任芸竟然没感到几分意外,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将面上那点刻意装出来博人同情的可怜收了收,而后打开一旁放着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黄皮文件袋。 任芸慢条斯理地扯着文件袋封口的细线,期间看了任惟一眼,道了句,“你还真不愧是你爷爷的孙子,冷酷无情这一点倒是挺随他的。” 任惟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文件袋上,没被任芸的话激起什么波澜,只是等文件袋里的照片被拿出来以后,突然说了句,“我若真的随他,小姑你今日怕是跟我做不成交易了。” 任芸愣了愣,随即笑了,倒是她今日露出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说的也是。” 那张照片是应春和跟他提过的,被媒体曝光恋情的那张照片。画面中,两个男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旁若无人地接着吻,身侧是巴洛克风格的艺术馆,有只白鸽从他们身后的那片天空飞过。 造成后来一切不幸的源头,竟然会是这样一张静谧美好的照片,竟然只是这样一张照片。 不可思议,也不可理喻。 “就这一张照片吗?还有别的吗?”任惟的声音堪称冷静。 任芸以为任惟不知道,笑了声,“你可别小瞧这张照片,当初家里为了撤掉这张照片费了不少力气呢。我这可是少有的一张备份,网上的消息早就被删了个一干二净。” 任惟点了下头,丝毫不退让,“既然小姑能把这个存下来,那别的应该也能存下来吧?” 在这样的交谈下,任芸终于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眉头拧起来,“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对了,只能是因为这样,不然不会听到前男友的事情不惊奇,看到照片也依然冷静。 “没有。”任惟矢口否认,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只简单道了一句,“只是有当年的知情人告诉了我一些事。” 原来如此。 任芸无奈地笑了下,“小惟,你还真是执着啊。没想到当年将你强行绑上去美国的飞机,也依旧没能让你有所改变。” “你说什么?!”任惟的双眼蓦地睁大了。 在应春和的描述里,他是主动给应春和打电话提了分手,而后直接去了美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任惟原以为,自己是受了家里的胁迫,不得已做出了跟应春和分手的选择,可原来就连后来他去美国也是被强行送去的,所谓没留下任何别的话,也不是不想留,而是根本没机会留。 “不止如此,你当年到了美国,落地之后被家里安排好的司机接走。可你刚上车没多久,就让司机掉头回机场,想要买票飞回来。”任芸像是替他惋惜,又像是为同样身不由己的自己感慨一般,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很可惜,你运气不太好,回机场的时候出了车祸。” 后来的事任惟是知道的,伤势惨重的他被送往医院,全身上下十几处骨头断裂,失去记忆,性功能障碍,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痛苦难挨的复健。 任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抱着怎样的想法折返回机场,是想见应春和吗?是想对应春和说什么吗?还是想要做些什么? 明明知道就算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明明知道自己的力量那么微薄,却还是做了,不计一切后果地去做了。 “小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任惟郑重地对任芸说道,将照片仔仔细细地收好,随即对任芸承诺,“您跟姑父离婚的事,我会为您请最好的律师,替您争取最大的利益,同时也会让人去找更多有力的证据。其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已经构成了重婚罪,只要证据充足,甚至可以判刑。” “判刑?”任芸睁大眼睛,显然有些许震惊。 “嗯,理论上可以,但还要看证据是否充足以及法官的认定,这个可以到时候再想办法。对面作为婚姻过错方,小姑你想在离婚时争取最大的权益还是很容易的。”任惟对这方面的了解程度不算很多,只能大概地给任芸讲讲。 哪料任芸听后,面色却很凝重,“不,不能判刑。他要是判了刑,我儿子之后怎么办?还有我孙子,他还那么小。” 任惟顿了顿,淡淡道,“我也只是一个建议,小姑你若是不想追究他这方面的责任,到时候也可以不追究,只把财产清算好也是可以的。具体情况,您到时候把您的诉求跟律师讲就好了。” “好。”任芸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小惟。” “还有一件事。”两人的谈话基本结束,任惟却忽然又开口道,“小姑,你当年因为家里而不敢离婚,如今怎么又敢了呢?” “当年最想离婚的时候,家里集团资金周转不过来,是你姑父家出了一把力,才让集团顺利渡过了难关。我回任家说想离婚,你爷爷就给了我一巴掌,后来再也没提过。”任芸用勺子搅拌了一下杯子里总共没喝过几口的咖啡,沉闷的棕褐色液体像是长久困住她的沼泽,粘腻发苦。 但她思及此又浅浅地笑了下,“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今的我,有能力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任惟听后点了点头,先行离开咖啡店,走之前顺手结了账。 任惟是回到家才给应春和打的电话。 应春和接电话的时候像是在忙,声音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任惟说话有应答,有时候则没有。 十分钟后,任惟忍不住了,“应春和,你在忙什么啊?” 这次应春和回答得很快,“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忙什么,说话老断断续续的。”任惟声音闷闷的,“你要是很忙的话,我就先不打扰你好了。” 应春和听笑了,还故意逗任惟,“那好,你挂电话吧。” “应春和!”任惟简直要被他气死,听见那端传过来的笑声,咬牙切齿地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应春和收了收笑,总算跟任惟解释自己在做什么,“台风快来了,每年差不多这时候都会有台风,所以岛上在提前做准备,我现在正在帮忙呢。” 忙的是正事,任惟气发不出来了,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应春和又笑了,他最近经常笑,连薛婆婆都说他近来笑容多了好多。 “我刚刚听你好像说了什么照片?”应春和问道。 任惟将手里的照片拍给应春和看,“喏,发你了。” 应春和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这张照片,照片里的他和任惟大胆而热烈地爱着,所有美好的回忆都随之纷沓而至,但紧接着,之后的所有痛苦时刻也纷涌而至。 他一时静下来,“哪来的?” “我小姑给我的,她有事相求我帮忙,就把这个给了我。”任惟察觉到应春和声音里情绪的变幻,立刻将自己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你说说,这张照片拍得多好,多幸福的一对恩爱眷侣,怎么就让他们一个二个说得那么不堪呢!” “就这样一张照片还能吵吵嚷嚷那么久?果然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我还偏就不信了,将来等我和你结婚,我要把这张照片放在我们的婚礼上,挂在我们的婚房里,让所有来参加我们婚礼的宾客都看看,让所有来我们家做客的人都看看!” “诶,应春和,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第一个把这张照片发出去的媒体是哪一家?我还真想找找那个摄影师,好好谢谢他给我们拍了张结婚照。” 应春和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任惟,“你省省吧,谁要跟你结婚了?任先生,你目前还处于追求阶段好吗?任重道远,你加油。” 说起这个,任惟瞬间蔫巴了,“你说我改名叫任重,会不会快一点?” 应春和佯装严肃道,“你改名叫道远也没用。” “那怎样才有用呢?”任惟轻声问,好学生一样虚心求教。 应春和认真想了想,“在台风来临之前,出现在我面前。” “保证完成任务。” [应春和的日记] 2023年7月18日 任惟今天在电话里开玩笑地说起了结婚,其实这件事我们以前真的有想过,领不了证就请朋友吃一顿饭,仪式总要有。 我们草草拟订了宾客的名单,我还煞有其事地拿起纸笔准备画婚礼仪式的现场布置图。 任惟的想法变得飞快,一会儿说要露天,一会儿又说怕下雨,还是室内的好;一会儿说要很多的玫瑰,一会儿又说玫瑰太多显得好俗气。 最后也没讨论出来一个结果,我如今只依稀记得,任惟困得快要睡着前,抱着我说:应春和,只要跟我结婚的是你,好像其他的也不是很重要了。
第46章 “跟伴侣多交流感情” 任惟先是托贺奇林帮忙找了个处理离婚案有经验,业内有名的律师,再是找了IT技术人员帮忙修复手机数据,至于任芸丈夫婚内出轨的相关证据则找了专业的私家侦探调查搜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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