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热情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招待任惟,“你这是要买什么呀,姐给你拿,不用你付钱。欸,你这还抱了只猫呢,不会是来给猫买东西的吧?” 任惟没想到她一猜就猜中,笑笑,“是啊,我来给猫买点吃的。” 翠姐听后,利索地走去货架上拿了两根火腿肠和一盒牛奶出来,没去收应春和的钱,直接将东西塞进应春和怀里。 应春和推拒了一下,“翠姐,你先把钱收了。” “嘿,你这孩子,姐都说了不用你们付钱,这就几个钱啊,有什么好付的,猫又吃不了多少。”翠姐嗔怪一声,见塞不进应春和怀里,转头塞任惟怀里了,任惟因为抱着猫腾不出手来推拒,只得任由翠姐将东西塞了过来。 应春和见状也没了别的办法,只好收下翠姐的好意,同任惟走出去时不忘对翠姐说,“谢了姐,过两天我将家里的菜带点过来给你。” “好嘞,你多带点小菜,你家种的小菜清甜,我儿子可喜欢吃。”翠姐这下没同应春和客气,笑着应了。 应春和点头,“好,一定给你多带。” 任惟在外头听着两人一人一句,一来一往的,面上流出几分艳羡,“应春和,我真羡慕你,待在这么一个地方。我家那边,我跟邻居一年都打不了几回照面,别说说话了,名字都不一定能记住。” “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坏。”应春和拍了拍他的背,“走了,喂完猫回家了。” 任惟点点头,将火腿肠的包装撕开,小口小口地喂给怀里的小猫,“嗯,回家了。”
第40章 “应春和,你还真是……” 离院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应春和便已经能闻到从自己家飘出来的饭菜香,不仅自己闻到了,连隔壁家的大黄狗都被这香味勾了出来,在院门口焦急地打转,尾巴跟风车一样狂甩。 “好香,外婆做什么了?”任惟的鼻子动了动,偏头问应春和。 应春和从香味中闻出了个大概,偏不告诉任惟,反而挤兑他,“你这外婆叫得可真顺口,你没有自己的外婆吗?怎么老管我外婆叫外婆。” “我外婆又不在这。”任惟半点没恼,嘻笑着跟在应春和后面进院子里。 走了一半,他脚步顿住,折回去院门口,遵守约定地将抱了一路的小猫放在地上,没有将小猫带进家里。 好在小猫没有任何伤感的情绪,一落地便朝院门口的大黄狗扑了过去,一狗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任惟准备将院门掩上时,听得院里的应春和飘过来一句,“开着吧,不用关,外婆做了鱼,等下可以给猫吃一点。” 任惟愣了愣,而后听从应春和的话没有将院门关严实,留出来一道能够让猫钻进来的小缝,看着外面跟狗打闹在一块的小猫身影轻笑着说了句,“应春和,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呢? 真是嘴硬心软、面冷心热。 任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里有一处在为应春和悄悄塌陷,越陷越深。喜欢上应春和对他来说是一件太轻易的事,八年前是如此,如今亦是。 任惟走进客厅时,薛婆婆正好从厨房端了一盘菜出来,见到任惟笑着招呼,“回来啦?赶紧过来坐着,饭都做好了,洗洗手就可以吃了。” 任惟用目光没找到的应春和从厨房里拿着碗筷出来,嘴上不太留情地埋怨了自己外婆一句,“外婆,怎么他回来就是赶紧洗洗手坐下吃饭,我回来就是赶紧进厨房来帮忙?真是好不公平,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孙子?” 薛婆婆将菜在桌上放好,转头给应春和额头来了一记爆栗,“你这孩子,哪来那么多话?外婆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就让你做这么一点小事还话多。” 应春和捂着额头说哪敢,手掌的掩盖下朝任惟瞪了一眼。 任惟心领神会地立马伸手将应春和手里的碗筷接了过来,在桌上依次放好。 薛婆婆瞧见了两人这一动作,看破不说破,笑眯眯地进厨房去了。 两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桌上的饭菜上,任惟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没有见过的菜,“这是什么鱼?这又是什么做法?我从没见过。还有这个小碟子里的是什么,豆子吗?” “巴浪鱼做的鱼饭,那个是豆酱,用来蘸的。”应春和给任惟这个外地人解释了一番,落座给每个碗里盛了一碗汤。 “鱼饭?”任惟接过应春和给他盛的汤,对应春和话里陌生的词语有几分疑惑,目光落在瓷盘里一条一条堆叠在一起摆放的鱼,造型好似万花筒一样。 薛婆婆正好从厨房出来,笑着给任惟解释,“我们这的人会用将捞起来的新鲜海鱼用水煮了当饭吃,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嘛。快,小任你尝尝今天这鱼新不新鲜,好不好吃。” 在薛婆婆的热情招待下,任惟立刻夹了一筷子的鱼肉,没忘记蘸了蘸碟子里的豆酱。 鱼肉肉质细腻,带着未经过多烹饪的鲜甜,配上咸鲜的豆酱,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让人赞不绝口。 一见任惟的表情,薛婆婆就知道他这是喜欢吃,双眼都弯了起来,“小任,喜欢吃你就多吃点噢。” “好。”任惟没同薛婆婆客气,很快一条鱼便只剩了鱼刺在盘子里。 薛婆婆见任惟这么喜欢吃,面上更是欣喜,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唉,我这都已经好些年没怎么做鱼饭了,女儿女婿走得早,我身体好的时候倒还去海边捞几回鱼,后来身体渐渐差了,小和就不让我去了。这一来呢,身体吃不消,二来呢,这捞了鱼回来做了,也就我一个人吃,多可惜,还白费功夫。今天这鱼啊,还是隔壁小武家送给我的,也是有你在这,我才接了过来。” 任惟听着听着,忽觉不对,朝边上看了一眼,果然见应春和如薛婆婆话里说的一样,碗里一块鱼肉都没有。 他有些诧异,“应春和,你不喜欢吃鱼啊?” 他这话一出,薛婆婆倒比他更惊讶,“小和海鲜过敏呀,这你都不知道吗?” 海鲜过敏? 任惟愣了愣,有几分茫然,看看应春和又看看薛婆婆,“我不知道。” 电光火山之间,任惟想起自己来离岛之后给应春和做的第一顿饭里面有两道菜都有海鲜,芝士焗虾和香煎鳕鱼。如今这么回忆了一下,那天应春和好像吃的最多的是土豆泥,确实基本没碰含了海鲜的两道菜。 可是除此之外,应春和早上不是还煮过海鲜粥么? 任惟又想起来,自己去厨房看那锅海鲜粥时,应春和已经出门了,很有可能那碗海鲜粥就是单独为他一个人做的。 当年应春和突然回来离岛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薛婆婆看孩子的状态就知道这孩子在外头遭了难,并且多半跟他抱回来的那幅画里头的人有关系。 应春和从小话就偏少,嘴巴也严,不想说的事绝对不会轻易往外说,怎么问都没用。 所以这些年,薛婆婆也仅仅是隐约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个同性恋,喜欢男人,受了一点情伤。 薛婆婆一直以来想的简单,就希望孙子过得好,见到孙子心心念念的人从画里走了出来,来到了离岛,来到他们家,第一反应就是高兴。 接触下来,也发现任惟这孩子懂礼貌有耐心,长得俊还能干,哪哪都让她满意,可如今任惟居然记不清应春和的饮食忌讳这一点到底让薛婆婆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这瞧着只是一件小事,实际上却是大事。 感情再好的两个人朝夕相处都少不得摩擦,任惟却连应春和的饮食忌讳都记不住,实在是算不上可靠。 这么想了一通,薛婆婆落在任惟身上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恨铁不成钢,热切渐渐淡了下去,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吃饭吧。” 任惟不是傻子,明显能感觉到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薛婆婆对自己一下就冷淡了许多,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说什么呢?说他虽然现在不知道,但他以前应该是知道的?说他虽然忘记了,但并不是有心的? 任惟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应春和淡淡道,谁也没看,往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用轻松的语气随意说起,“对了外婆,翠姐说你种的小菜好吃,她儿子喜欢,让我过些天多给她带点过去。” “好好好,都在院子里呢,你给她多带点没事。”薛婆婆面色缓和些,应了话。 应春和抬起眼皮朝他外婆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多说,打算找个任惟不在的机会再同外婆说任惟失忆的事情。 任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响,有电话进来。 任惟看了一眼屏幕,沉默片刻,而后边说自己去接个电话边起身,手机被他拿在手里攥了一会儿,走远了些才接起,对那端说了句,“喂,妈。” 陶碧莹女士的声音隔着网线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一点许久未听过的陌生感,让任惟有一刹那的迷茫。听清陶碧莹所说的字句时,任惟又好像是被一把从飘渺的云端拉回了地面,他从美好的有些不切实际的离岛被拉回了本应属于他的现实。 陶碧莹的声音稍显疲惫,说的是任惟听过很多次的话,“明天回来一趟,你爷爷身体不好,回来看看他。” 任惟张了张口,分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好。” 到底是太久没跟儿子联系,陶碧莹免不得生出一些关切,“我前几天去过一趟你公司,没瞧见你,你助理说你去出差了。本来给你带了汤,又带了回来。你这孩子,出远门也不同家里说。” “妈……”任惟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告诉对面的人,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亲人,告诉他自己现在在离岛,找回了自己此生的挚爱,可他一想到应春和告诉他的那些往事,话又止住了。 “……怎么了?”陶碧莹有几分困惑。 “没什么。”任惟语气重归平常,“出差用不了几天,就没说。” “好,那你明天记得回趟家。” “嗯。” 任惟进屋的时候,应春和也正好挂断电话,电话是张伯打来的。先前应春和有跟张伯讲过,哪天通航了给他一个信儿,这下打电话来便是告诉他明日通航。 应春和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任惟这件事,或者说将这件事告诉任惟之后,要不要挽留一下任惟,眉头不悦地皱起。 轮渡三天一趟,任惟没什么急事的话,迟一点再走也没什么事吧?不过只是再多留几天而已。 但万一任惟北京那边有什么事呢?万一三天以后天气又不好了呢? “我妈给我打的电话。”任惟回到座位后,主动同应春和交代了自己刚刚去接的那通电话,“她让我明天回家一趟。” 薛婆婆关心地看他一眼,“怎么了,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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