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了业莫执没工作多久就觉得没意思辞了,然后自己创立了虹色,就在学校附近的街角巷尾,人不多,但深巷处的氛围很好,倒成了扬擎常来的地方。 莫执就这么和一小屁孩认识了十年,不知不觉虹色管理间多了很多小孩子的东西,学生书籍,玩具,都是扬擎留下的。 莫执喜欢漂亮的小孩。 扬擎这个漂亮的小家伙,长大后对莫执的吸引力越来越大,偏偏自己还无知地非要闯进他的世界。 …… “扬小擎,我是喜欢男人的,面对你这种漂亮的少年我没有任何的自制力,你现在都十六了,晚上就不要和我一块儿睡了。” “就不,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喜欢男的,反正你也没对象,和我一块睡觉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 “虹色的哥哥姐姐说我是你童养媳,啧啧啧,没见过一家人还要分房睡的。” “不是……” “哎呀哎呀我怕打雷今天下雨,莫叔莫叔我困了你就让我睡一觉……” 扬擎虽然是在开玩笑,但是莫执的心思却乱成了一团。 莫执不是什么好人,扬擎也不是。 扬擎打小就歪着长。 除了脸。 …… 莫执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笑了笑:“我教你也行,你能给我什么?” 莫执额头抵在扬擎额上,垂眼低声道:“我是个生意人,亏本买卖,不做。” 扬擎呼吸一窒,脸颊发烫。 莫执与扬擎鼻尖相蹭,烟草气息与柠檬水的味道在两人鼻尖晕染开。扬擎抓住了不知是谁的衣角,紧张地闭上了眼。 “和人亲过吗?” “没……嗯。” 莫执的吻带着他本人一样的肆意,灼热的气息放肆地占领着扬擎的口腔,像极了疯狂入侵脑海的烟草香气,二者一样的粗放,一样的凶猛。 夕阳早就隐在地平线之下,酒吧里没有炫彩的灯,没有躁动的曲,偌大的环境里,只有两个人唇舌纠缠的暧昧水声。 扬擎的毛衣被卷至胸口,莫执的手十分随意,嘴上依旧极具技巧地教对方如何使接吻变得更加快乐。 扬擎被吻得喘不过气。 “你呢,会和不喜欢的人接吻吗?” “你可以爱上我吗,小孩儿……” 会吧。 我也不知道。 扬擎躺在沙发上,什么也没说。 * 青少年编剧大赛的奖金下发得很快,一千元,足够扬擎再上半个月的专业课了。他没有报名太多的校考,他专业性够强,不用大海捞针,他有把握上最好的艺术学校。 P大的校考排在年前,Z大的校考在年后。 莫执是Z大的毕业生,对Z大的路熟,校考这天是扬擎的生日,莫执领着扬擎在他的母校转了一圈。 “怎么样?” “还好,莫叔,谢谢。”扬擎朝人工湖丢了颗石子,回头冲莫执笑了笑。 莫执看见扬擎身上总算有点放松的样子了,也松了口气。 “P大,Z大,我更希望你来Z大,这样我就是你前辈了。”莫执揉了揉扬擎的头,“Z大高考分数线也没有那么高,要不要考虑一下?” “再说吧,你本来也就是我前辈。”扬擎偏头脸颊蹭了蹭莫执的手,“莫叔,两个小时。” 还有两个小时,扬擎十八。 莫执揽过扬擎的脖子,在他的唇上碰了碰。 “晚上来虹色,我等你。” 莫执想再跟扬擎告个白,想和他成为恋人。虹色关门装修有两周了,莫执为了给他庆生,特意对虹色的门面做了调整,为了迎接或许是另一个虹色的主人。 扬擎回了家,敲门,开门的却是他十多年没见的父亲。 “小擎……”扬擎生父叫了他一声,脚步顿在门口。 “快他妈滚!”扬擎母亲在屋子里疯了一般地叫喊,“两个贱人都给我滚!” 扬擎垂眼,侧身让了让道:“先生,慢走。” “小擎,我是来接你……” “我今天,成年了,扬先生。” 扬擎生父想要说的话凝滞在口中。 父子俩相顾无言,最后是扬擎生父率先挪开了眼。 他走了。 扬擎进门,入目满地狼藉。 “妈。” “你也配喊?” 一沓书砸在扬擎身上,“啪”得两声又掉在了地上。 “方女士,”扬擎改口道,“我今天十八。” “滚。” “我就剩两千了,您……” “你和你爹一样不要脸,一个天天往酒吧跑,一个天天勾引女人,滚!” “您省着点花。”扬擎把身上唯一一张有价值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不够再找我要。” “滚蛋。” 扬擎垂眸:“我能赚钱……” “滚啊!” 扬擎被他亲妈用水果刀逼着出了房门。 刀刃锋利,反着门外楼梯间呼吸灯的光。 有点好笑。 今天下了雪,路边积满了雪,扬擎的眼睛被雪地刺得快要睁不开了。 扬擎咧了嘴角,真好笑。 他只有虹色能去了。 十年前好像也是这样,十年里好像一直这样,只要他被赶出来,就只能去虹色那里,去莫执那里。 他又只有虹色能去了。 扬擎哈了口气,搓搓手,抬脚迈入夜色。雪雾与冷气模糊了他的背影。 虹色装修后,门口装了个直立的白色大灯,店面LOGO找了专人设计,总算与高端挂了个边。一个小型黑板上写着“祝小扬生日快乐”,字迹潇洒肆意,很有某人的特色。 店内也大变样,一楼二楼多修了几处壁灯,靠窗的位置添了几个座位,舞池,吧台,风格也从原来的欧式酒馆变成了金属风,色泽撞击更加强烈。 电子屏上自动轮播着扬擎从小到大的照片,新的音箱低低传来莫执弹唱的《生日歌》。 “生日快乐,扬擎,欢迎进入成年人的行列。”莫执拿了一只玫瑰,冲扬擎笑道。 扬擎咧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仿佛意识到这样并不好看,于是自己又揉了回来。他并没有开心的感觉。 成年好像就在一瞬间,脱离了某种桎梏,拥有了某种自由,却没有解脱与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谢谢莫叔。”扬擎接过玫瑰,低低嗅了嗅,“香水?” “喷了一点,和我平常用的一样。” 扬擎走近了几步,俯身凑近莫执:“我闻闻……” 在新店的楼梯口,扬擎主动亲了亲莫执,仅是一个不含任何意味甚至没有任何意义的一个吻。 莫执有些欣喜,揽住对方的腰,浅浅在他唇上蹭着,磨着。 “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扬擎被引得稍稍气喘,眼底的纠结与痛苦反复翻滚着。 “莫叔……”扬擎喘着气,眼眶红润,“你喜欢我吗?” “喜欢……”莫执吻着扬擎的额头,眼角,鼻尖,无比珍惜地说着。 “你能和我做吗?” 莫执低声笑了笑:“当然想……” 话语突兀顿住。 仿佛此刻才意识到扬擎口中的句子和自己理解的有所出入。 “你什么意思?” “莫叔……教我,好吗?”扬擎闭上了眼,颤抖着搂住莫执的脖子,“我也可以,我尽力去……” “你喜欢我吗?” 我可以尽力去喜欢你。 扬擎不说话,只是执着地亲着莫执。 “扬擎,你喜欢我吗?”莫执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逼着扬擎睁眼正视他的眼睛。 扬擎想要低头逃避,莫执手上却是不肯松开半分。 “莫叔,求你……” 莫执认真地看着扬擎。 扬擎努力逃避莫执灼热的目光。 莫执总算明白了,这一次,包括上一次的沉默,都是小孩根本不喜欢根本对他没有感觉。扬擎的心思是什么样他自己本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很! “呵。”莫执咬上对方的唇,“你吊我,小孩儿?” 十年相处,他真的没想到这小孩是这样的。 长歪了? 他养的! “小朋友,我原来是你止渴的工具啊?” 扬擎呜咽着却并不松手,口中对不起三个字一遍一遍的出现,支离破碎在莫执唇边。莫执弄得他很疼,唇角破裂,渗出血丝。 “真那么想?”莫执笑笑,却未达眼底,深邃的目光中有愤怒和令人恐惧的不明情绪,“你可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小混蛋。” 扬擎闻声并不退缩,他这会儿好想抛弃一切,放空大脑。 随便吧,随便吧…… “你觉得我会心疼吗?” 狭小黑暗的沙发上,扬擎觉得身心俱冷,还很疼,很难受,明明酒吧里开着空调,他却好像在外面的风雪中,似乎从来没有进入过任何温暖的庇护所。 “不会。” 假的。 扬擎闭上了眼,假装看不见莫执眼中的痛苦。 莫执说,和喜欢的人叫做爱,和不喜欢的人叫上床。莫执质问着扬擎他们在做什么,扬擎根本说不出话。 “叫上床,懂吗。” 莫执冷着脸色,动作更加粗暴,声音也是冰冷无情。 扬擎没爱过什么人,也不懂什么是爱。他伤害了莫执的爱,或许他也并不值得被爱。否则为什么,他被一次次抛弃,又一次次辜负别人? 扬擎觉得他妈说的真对,他就是贱,太他妈贱了。 扬擎哭了,在最后的最后。莫执吻去他的眼泪,带他去洗澡。 扬擎这辈子没哭这么狠过,在浴室里哭得几近痉挛,仿佛要把过去十八年受过的苦一夜之间全部哭尽,哭到自己都觉得不再痛苦为止。 “对不起。”扬擎伸手,抱住了莫执,“莫叔,对不起……” 莫执沉默着,唯一一次没有伸手抱住这个可怜的,刚刚长大的孩子。 凌晨,扬擎和莫执在吧台落座,莫执娴熟地调着酒,极具美感的画面却无人欣赏。 “尝尝。” 扬擎喝了一口,抿着下咽,又连喝几大口。 “怎么样?” “叫什么?”扬擎渴极,喝了大半下去。 “‘整点报时’,本来是你的零点生日礼物。”莫执伸手擦去扬擎唇角的水渍。“如果你有点心,我们直接交杯,这样它就叫喜酒。” 扬擎沉默半晌,只好愧疚道:“对不起。” “没事我爱你。”莫执笑了笑,“不过你放心吧,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这种事,也就我这种禽兽对你下手了,以后,不要随随便便相信任何人。” “你是好人。”扬擎小声道,“起码也是很好的莫叔,这件事是我的错,你没有任何……” “少来,我三十,你十八,我可以选择拒绝但我没有。”莫执说道,“但是,小擎,不是所有人都能做你人生中所有事情的老师,有些东西也并不是你乞求就能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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