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寒勾起唇,露出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自以为是!如果你真的为楚纪西好,又怎么会肆意践踏他的自尊心?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相当骄傲的一个人吗? 还是说,你和他相处六年,从头至尾,你喜欢的你爱的,只是你臆想出来的楚纪西。” 何弦嘴巴微张,无意识瞪大了眼睛,他沉默两秒,收紧了抱起的双臂,哽着脖子虚张声势: “你了解楚纪西多少,又了解我多少? 我和楚纪西是夫妻关系,他在我面前只需要做真实的他,有困难了向我求助,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 斐寒勾起的唇角落下来,看向何弦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失望。 这就是占据了楚纪西一整年的人? “何弦,楚纪西并非一株需要攀附别人生长的菟丝花。 他从小矜贵骄傲,注定如鹰一般,搏击长空。 倘若某一天,他从高空坠落,翅膀折断,浑身染满泥泞,最不想看到的是他看重的人把他当成残废一样。 他要的只是一阵风,风起,他便能咬牙重新展翅高飞。” 话音落下,斐寒起身离开。 何弦绷紧的神经松了弦,他双手抓住头发,来回拉扯,心里有道声音,好似魔鬼的低鸣: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是他自以为是,是他没有用心? 不! 不是这样! 何弦放下了拉扯头发的手,垂落的额发盖住了他阴郁的目光。 他明明竭尽所能地对楚纪西好,他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六年的青春,十多亿的欠债…… 他对楚纪西的好,岂是别人随口就能否定的。 斐寒离开咖啡厅,在周围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附近公园的一处角落里,发现了楚纪西。 楚纪西坐在长椅上,上半身没入树木投下的阴影,手边和地上堆了一堆空酒瓶。 他沉默无声地喝着,除了眼尾的一点驼红,根本看不出他喝进去多少酒。 斐寒走到楚纪西身边,轻轻坐下,历经风吹日晒的木质长椅,发出‘咯吱’响声。 楚纪西却像压根没注意到周围动静,安静地喝着手里的酒。 斐寒数了一下地上的空酒瓶,足足有二十三瓶。 楚纪西扔下喝空的酒瓶,伸手去拿新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半空中被截住,斐寒抓着楚纪西的手,低声道说:“你胃不好,别喝了。” 楚纪西没有回答,薄唇抿的很紧,有一丝水色沾染唇畔。 斐寒看向楚纪西的眼睛,这才发现楚纪西目光空落落的,没有焦点。 楚纪西喝醉了,他不像别的醉鬼,既不吐露心事,也不倒头就睡。 如果不特意去观察楚纪西的眼睛,很可能都发现不了他醉了,因为他只是比平时更冷淡沉默,其他方面看不出变化。 斐寒松开抓住楚纪西的手,无声地叹了口气,半站起身,一只手穿过楚纪西的膝弯,另一只手环抱过楚纪西的肩膀,稍一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 楚纪西头枕在斐寒胸膛上,目光疑惑地盯着越来越远的酒瓶。 围绕在他鼻翼间的气息有些熟悉,楚纪西半抬起眼,看到了流畅的下颚线条,和高挺的鼻梁。 一路抱着楚纪西回到车上,斐寒将楚纪西送进了副驾驶,为他系上安全带,楚纪西不说话,安静地任他摆弄,涣散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瞧。 简直乖到不行,斐寒的心都快融化了。 由于不清楚楚纪西现在的住处,斐寒将楚纪西带回了市中心的公寓,802,他的住处。 路上也是同样的一路抱回来,楚纪西并不反抗他。 斐寒将人抱到沙发前时,甚至有些舍不得放下来。 他停顿了好几秒,才下定决心放下楚纪西。 忽然,楚纪西伸手扯住他的衣领,失去焦点的目光凝聚到斐寒脸上。 楚纪西上下扫了两眼,似乎认出眼前的人,他口中吐出的气息里带着酒气。 “你喜欢我?” 斐寒目光落到楚纪西眼尾那抹驼红上,喉结上下滚动,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很轻但十分肯定: “嗯,我喜欢你。” 楚纪西的手指摸上了斐寒的喉结,他似乎对这处老是会上下滑动的凸起很好奇,微凉的指尖来回摩挲着。 斐寒短暂地失了神,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他不知何时仰躺在了沙发上,而楚纪西压制住了他的双腿,眼神很冷,覆上来的唇却滚烫。 (过程省略四百字) 窗外灰蓝色的天空逐渐泛白,阳光透过窗棱,散在两人身上。 楚纪西眯了眯眼,被酒精迷醉的大脑逐渐恢复清醒。 (事后省略两百字) 床单已经不能睡了,楚纪西有些笨拙地换掉了床上的四件套,扶着斐寒重新躺下来。 “我暂时是起不来床了。”斐寒哑着嗓子感叹。 楚纪西穿衣的动作一顿,又听斐寒低声说:“邻居先生,这几天能拜托你照顾我吗?” 楚纪西侧头望向斐寒,眼睫轻轻颤动,“应该的。” 斐寒看着楚纪西穿好衣服,走出卧室,接着客厅里传来细微的衣物摩挲声,楚纪西在收拾沙发。 斐寒仰面躺了一会儿,没忍住将头埋进了被子里,闷笑出声。 沙拉、 “楚纪西,我好喜欢你啊。” 斐寒捂在被子里笑了一阵,他脑中忽然过电一般闪过什么,随即坐起了身,顾不得下身难言的疼痛感,强撑着下了床,套上睡衣睡裤,踉跄着走出卧室门。 客厅里,楚纪西正弯腰捡着地上的衬衫纽扣,昨夜他酒精上头,连解扣子的耐心都没有。 这时,斐寒大步路过,楚纪西捏着纽扣直起身,只见到斐寒匆匆走向玄关的背影。 若不是明白自己没有克制好,让斐寒陪他闹了整整一夜,楚纪西都要以为斐寒没有丝毫不适。 斐寒匆匆走到玄关处的木质摆台,抬手翻倒摆台上的两个黄铜相框,铜框背面朝上,倒在摆台上,斐寒犹豫了一秒,仍不放心,拉开摆台下方的抽屉,将黄铜相框放了进去。 斐寒此刻才隐隐后怕起来。 要是装裱着楚纪西写下的便利贴的相框被发现了,楚纪西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 斐寒心中升起暗暗的庆幸,幸亏楚纪西还没有走到这附近,没留意到这里的装饰画。 他心情稍有平复后,转头,对上了楚纪西的眼睛。 漆黑的眸子如同点墨,皱眉望着他。 斐寒心中一突,抢先开口道:“我,我忽然想起来这里摆着的画不太应景。” 几滴冷汗漫上额角,他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冷汗爬满脊背。 楚纪西看了眼斐寒身后的装饰品摆台,都是些抽象的艺术画,看得出来都是真迹,不过楚纪西对装饰品不是很感兴趣。 至于斐寒说的那扇门,要不是斐寒提起,楚纪西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摆台和玄关中间藏了一扇隐秘的门,门的颜色和墙面融为一体,只有仔细观察,才能看到门和墙壁连接处的细小缝隙。 楚纪西没有在这些事上纠结,他抿了抿唇,问:“你早饭想吃什么?” 斐寒无声沉默,心情犹如坐过山车,坠下谷底后又直上云霄。 他嗓音低哑,却又含着几分期待:“都可以,你是给我点外卖还是下去买早点?” 楚纪西顿了一下,斐寒给出的选择,他一个都没有想过。 一是因为现在时间还早,还没有到外卖派送的时间。 二是因为斐寒身体虚弱,又是初次承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热,他得在他身边照看他。 楚纪西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斐寒内心的预期只到楚纪西愿意为他跑下楼买早点,然而现在楚纪西却说要为他做饭。 一股热意涌上斐寒的脑袋,他后颈发烫,心脏松软酥麻,缓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做什么都可以。” 楚纪西脸上犹豫之色更重:“我什么都不会。”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可以现学,你挑一个你喜欢的吧。” 斐寒手指按着烫热的后劲,微垂眼睫,心中将步骤复杂的饭菜全部划掉,他思索一阵,开口道:“烤土司吧,烤土司,再拌一碗蔬菜沙拉。” 听上去并不复杂,楚纪西记下了斐寒想吃的菜,转身走进厨房。 他站在干净光洁的米白色厨房中间,目光犯难,眼前琳琅满目的各色厨具,楚纪西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楚纪西从厨房里探出半边身体,看着朝沙发方向缓慢挪动的斐寒,小声问:“烤土司用什么?” 斐寒怔住片刻,他没有直接告诉楚纪西用什么,而是拜托楚纪西帮他拿来一把底部带滚轮的椅子。 斐寒坐在椅子上,滑进厨房里,手指着料理台角落里的一个造型复古的白色方形机器说: “这是吐司机,烤土司一般用这个,只要将吐司片放进去,按下按钮,吐司机就会自动烘烤。” 斐寒讲的很细,楚纪西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吐司,认真严谨地将吐司放入吐司机里。 没过半分钟,吐司机便“叮——”地一声,弹出了烤到微微焦黄的吐司,一股麦香蔓延开来。 斐寒拉开带消毒功能的洗碗机,取了厨房夹和两个干净的瓷白色碟子,递给楚纪西。 楚纪西很快便掌握了烤土司这个技能,他夹起吐司摆进碟子里,侧过脸,问斐寒:“你要吃几片?” 斐寒想说无论楚纪西烤多少,他都吃得下,但最终他矜持地说:“四片就好。” 楚纪西烤了八片吐司,斐寒适时说道:“我有运动的习惯,蔬菜沙拉的备菜放在冰箱冷鲜区,拿出来搅拌一下就好。 冰箱里有很多种酱,你可以多尝试几样,挑你喜欢的就好。” 楚纪西从冰箱里取了一瓶蓝莓果酱,摆在烤好的吐司旁。 他学着斐寒的动作,从洗碗机里取出了一个水晶大碗,又从冰箱里找到了斐寒说的备菜,拆开袋子倒进碗中。 至于酱,楚纪西没有特意去了解过蔬菜沙拉要怎么制作,他在冰箱里挑了好久,找到了两样勉强熟悉的调味品。 醋和咖啡原液。 多尝试几样,挑自己喜欢的? 楚纪西皱了皱眉,取出了面前两个熟悉的棕色瓶装调味品,不过醋是酸的,咖啡是苦的,楚纪西想了想,又从冰箱里取出了一瓶奶油酱。 斐寒坐在洗碗机旁边,欣赏着楚纪西在冰箱里挑挑拣拣的模样,他恨不得此刻手里有台相机,这样就可以记录下楚纪西第一次为他做饭的全过程。 楚纪西将吐司和沙拉端上餐桌,又拿了两套餐具过来。 斐寒叉起一块吐司,轻咬了一口,明明之前他也用那个吐司机烘烤过吐司,但那些吐司的味道都不如这一块吐司这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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