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两口,于尧把烟灰抖进烟缸里,朝他面前的男人一指:“就是他了。” 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林非言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背对他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转过身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编号072814,秦樾,很高兴见到你。” 编号072814,秦樾。 秦樾,他没听错,也没看错,真的是秦樾!他还活着! 林非言看着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的人,呆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咳!”于尧轻咳一声,站起身走到林非言身旁,低声道,“我知道的时候也挺吃惊的,你们肯定有很多话想说,他也有很多事要跟你解释。我出去喝杯咖啡,你们慢慢聊。” 说完,他出了办公室,还顺带把门带上了。 秦樾放下敬礼的手,朝林非言走去:“我现在才来履行承诺,会不会太晚?” “秦樾你这个王八蛋!”原本毫无反应林非言猛地一拳砸在了秦樾的脸上。 这一腔怒火,他在半年前就该发出来了,现在发现秦樾就是那个卧底,怒气只增不减。 秦樾没有躲,这一拳头挨了个结结实实,他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嘴角出了血,被他用手背擦去了:“来,打到你解气为止!” “你以为我不敢?!”林非言一把拎住秦樾的衣领,照着他的胸口就又是两拳,脚底下顺势一扫,秦樾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秦樾既不抗拒也不还手,就让林非言把他死死压住了。 林非言的拳头又举了起来:“到底是谁在耍谁!” 秦樾沉了噪音:“对不起。” 这一拳,最终没有落到秦樾身上。 林非言双手拽住了秦樾的衣领,力气却小了大半。 他的眼眶微微红了,鼻子也有些酸。 秦樾伸长手臂,将林非言压了下来,紧紧箍在了怀里:“对不起,之前我不能告诉你。” 林非言的耳朵贴在了秦樾的胸口上,那一声声心跳多么真实。 “我早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了。” 在认识唐佑的时候,那么明显,他竟然也只怀疑过唐佑而非秦樾。 还有,在寰宇,秦樾告诉他新武器本就是周振达的初衷,他只是推波助澜之时,那一闪而过的推测分明就是这个! 但是那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上面,一时疏忽了。 再之后,秦樾扔下他,下落不明,于尧又不许他再接触寰宇的事,他便再没有去从头梳理这些事情。 他一心只想不再提起,让时间慢慢翻过这一页。 现在都明白了,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秦樾设的局。 “第一次我们对你的暗杀行动,根本就是你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制造出了这个完美的机会。” “是。那时候钟少辉正在借题发挥,含沙射影地暗示我是警方卧底,虽然周振达没有表态,但我不能让钟少辉一直发挥下去,三人成虎也能影响一些人。所以我就想通过遭到警方袭击来堵住他的嘴,但我没想到动手的是你们。”秦樾嗅着林非言身上清爽又熟悉的味道,娓娓道来。“在此之前,我也只是在内部听闻了一些你们行动小组的传闻,但是由于你们并没有在正统编制中出现过,我对你们的存在也半信半疑,直到那次袭击,你们完全不同于联调部的行事作风,让我肯定了行动小组的存在。” “后来就遇上你了。我知道我的行为肯定会引起其他人对卧底忠诚度的怀疑,你们行动小组也不例外。我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你是行动小组的人,但是你掩饰得实在太好,到后来又让我不敢确定了。尤其是在码头那一次,我故意把消息又露了出去,我想你要是是行动小组的人,行动小组就不会再派人过来查探,没想到那次清场,又死了两个人,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 “在那之后,我彻底无法判断你究竟是什么人了。我那时候真有想过,也许你就是想到寰宇的军火生意里分一杯羹。或者,更大的可能是寰宇的哪个竞争对手安排进来的奸细,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真正再次把你和行动小组联系起来,是那天晚上你跟我说,我们就像是一场零和游戏的时候。但是我依然没有把握,也不想把你卷进危险中来,所以我选择了保持沉默。” 果然是那个时候,林非言当时便想到了秦樾应该能猜得出他和政府有关。 只是他不知道秦樾是联调部的卧底,所以并未想到秦樾已经把他的身份猜对了。 林非言悻悻地接道:“你那么拼命地想拿到设计图,做卧底的目的就是拿到它?” “一开始不是,那时候还不知道周振达有这个想法,我的目的只是制造一个可以一举端掉寰宇的机会。后来被我知道了新武器的事,我想将计就计,帮周振达做成了,到时候不就所有重要人物都到齐了吗?我汇报了这个计划之后,上级才要求我想办法把新武器的图纸搞到手。” 林非言捡了秦樾那时给他的说辞便还了回去:“为了利益和势力,为了你的野心。” 秦樾又把手紧了紧:“你不准生气,我们算扯平了。” 林非言不满地哼了一声。 “除了这些跟我身份相关的,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发誓。” “发誓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约束。”林非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似乎秦樾这些话还受用,他挣开秦樾的手站了起来,然后再向秦樾伸出了手,“你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他还记得孙修杰说过,要是在爆炸中心,就算是孙修杰,也跑不出来了。 秦樾扬起了嘴角,一把抓住林非言的手,让林非言把他拉了起来:“周振达最后拿了一个炸弹出来,我没看到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应该是一开始就藏在书房里了。他把炸弹扔进了密室,想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炸毁。” “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付出了那么多,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毁了设计图和样本,拼尽最后一口气,我也要阻止他。” “你别说,精神这玩意儿有时候还真有点作用,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冲进去把那个炸弹一脚踢了出去,关上了门。你也说过,那扇门恐怕把整个房间炸成灰烬也不会被炸开,我帮你验证了一次,顺便拣回了一条命。” “但是……”秦樾有些懊恼,“炸弹爆炸的时候我已经昏过去了,等我醒过来,就已经在重症病房里了。我想来找你,但是我的伤太重,根本下不了床。为了早一点见到你,我只能积极配合治疗,然后拼命做复健,用了半年时间,才终于恢复到现在这样。然后我去找了上头,申请来特别行动小组见你。” 林非言听着他的描述,脸色越发凝重:“你的伤,痊愈了没有?” 听见林非言的关心,秦樾眼睛里又浮现了一贯的戏谑,他凑到林非言耳边,低声道:“放心吧,你下半辈子的性福还有保障。” 林非言一把把他推开:“谁说要跟你过下半辈子了?” “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我说了我要绑你一辈子。”这些霸道的习惯,已经在秦樾的骨子里根深蒂固了,纵使身份变了,这些习惯也不会变。 林非言摇头:“哪天另外给你一个卧底任务……” “不会再有了,我没打算回联调部。”秦樾打断了他。 林非言有些怔愣。 “我在寰宇呆了五年,哪里还像个警察?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会信的。”说起这些,秦樾也无法再用轻松的语调了,“尤其那些跟着我的兄弟,他们是真心帮我,我却是害了他们的罪魁祸首。我总会对他们心存愧疚,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了,还有那种每天都担惊受怕,步步算计的日子,我也不想过了。” “黎信本来也只是帮我做事,没什么错,我把他保出来了。离开蓝岸的时候他带走了一个箱子,那里面装了不少资料和人脉联络方式,我都给他了,如果他愿意,自己再从头做些生意不成问题。” 林非言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箱子,但后来他们去寰宇时黎信便没有拿着了,他也没注意,可能是趁他们不注意藏在哪个地方了。 “舒漾和冉东呢?还有张禄,联调部抓住他们没有?” “没有,当初我只告诉他们割掉和寰宇一切相关的东西,带些钱离开,算是还他们的人情。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我的,现在又在哪里,希望他们正在某个沙滩晒着太阳。” 林非言轻叹:“你早就替他们想好了。” 却把自己逼到了绝境。 “你怎么只关心他们,不问问我打算怎么办?”太久不见,秦樾好像每一秒都想跟林非言黏在一起一样,又过去从背后把人揽住了,“我啊,这几年个人户头上的钱应该不下九位数,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不如你也不要继续留在这里劳心劳力了,我养你。” 林非言侧头斜眼看了看秦樾:“你不只背着联调部放走了寰宇的重要人物,还中饱私囊?” 秦樾理直气壮地道:“为了养活你。” 笑意不自觉地爬上林非言的脸庞。 这是他将近两百个日夜以来第一个从心底里溢出的笑容,灿烂又明亮。 “如果哪天我想退休了,就给你这个机会。” ——正文完结——
第52章 番外篇 蜉蝣 我们生而为人,具有动物般的原始欲望,也随着文明而把它藏匿在一层层的华服下面,假装自己高人一等,虚伪的,做作的人类啊。 所谓欲,所谓爱,原就是生来便具有的本能。 我们追求金钱的狂欢,磨擦取暖地做爱,那些被定义为肮脏的人欲,究其根本也只是快乐的最佳途径。 既然快乐,何必作茧自缚。 反正终究会毁灭,反正终究殊途同归,站在黑白边缘的灰色地带,并不在乎外面呼啸着的流言审判。 我要你同我这疯狂的享乐,一起背叛这世界的规则,又有何不可? 深夜,林非言回到家中,意外地发现灯光全熄,只余一盏昏暗的廊灯。 他脱下外套随意挂在衣架上,又扯开了领结令它垂在肩膀两侧,终于感觉紧绷了一天的身体轻松了些。 今天有些奇怪。他从进门开始就发现了异状,却不知阿樾在搞什么鬼。 “阿樾?” 无人回应,但却从卧室里传来了些许响动。 林非言寻着声响走过去,看见卧室里透出一丝灯光,又试着叫了一声:”阿樾?”那声音便停止了。 好奇心更盛,他加快脚步,推开了厚重的梨花木门,顷刻间被人用手蒙住眼,一个烫贴的怀抱从后拥来。 “搞什么啊?”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体,不用猜就知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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