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呀曲灵,这张除了他闭眼之外,我们都照的挺好看的呢…” “要不就别截图了,直接导视频吧!” “不行,视频又没法p!” 傲娇的女声和调皮男声之间的斗嘴被尹东涵还连着视频通话的手机完整清晰地收音了进去,生活气十足的对话也因此传入杨舷的耳朵,拉他从往复轮播的臆想中抽身回到现实。 “也就你事儿多要P图,你看尹东涵,哪帧面部表情失控过?” “人家登台不用表情管理啊?练都练出来了好吧!” 尹东涵闻言,向那二人嫣然一笑: “过奖!” 之后,他支好三脚架,端着手机回房呢。途中顺势瞥了一眼屏幕那端的杨舷,见他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没看够啊?” 杨舷抿唇笑笑,眉眼弯了弯,像是有点撒娇的意味:“嗯……有点。” “行,明年给你放两颗,还让你来我家阳台看,第一视角。” 尹东涵笑笑,爽朗轻松,一直远距离和杨舷隔着手机屏幕,现在他凑到屏幕前,得以仔细看了杨舷那边的环境。 他看到了杨舷身后铺着白瓷砖的墙,块块相接的地方还有黑色的明显的缝: “不过,你这是在哪接我视频呢?看着像……你不会是在?” “没没没…我家就是装修风…格……” “杨舷你在里面呆多长时间了?你掉里头了?!” 杨舷半个“格”的字音还未完全展开,就被门外他母上大人的喊声在中间横插了一脚。 门外中年女声高亢清晰,一字不落地收录进了视频里。 见尹东涵“没失控过”的表情管理因笑而崩塌成那般样子,杨舷笃定:他那头,应该一定是听见了罢…… “呃,那个,我妈不让我熬夜,我在屋里看手机,杨舶就睡在我旁边,我接视频怕吵到他,就上这接了呗…” 杨舷尬笑几声:“没事,网线又不传味……” “哈哈哈哈你这不光接视频看了场视听盛宴,还调动了嗅觉,真是多感官运用,可谓身临其境,身临其境。” 尹东涵笑到轻咳几声:“行了,你快去睡觉吧,我也要睡了,明天还要起一个大早去参加一个家宴。” “哈哈好呢好呢,晚安,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杨舷挂了视频,本着“我跑得够快,你们就看不到我”的想法,从厕所一溜烟蹿回床上。 正打算放下手机睡去,发现尹东涵刚好发了条朋友圈—— 九宫格,是年夜饭和他和他朋友们的合照,并配文: 和你,和你们,岁岁年年。 P5,也就是九图的c位,是尹东涵的单人照。 准确的说,是和杨舷的合照。 照片里,他单手扶着阳台栏杆,向镜头微笑,另一手举着手机,手机里是杨舷的照片。 照片里的杨舷冲着镜头比V字,背景是他爷爷家。 …… “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我妈,把你当成我女朋友了。” “需要我帮你证明清白吗?唉唉,放下放下别拍啊!……拍好了吗?” “我妈夸你帅。” …… 他竟然还留着。 杨舷无声淡笑,抬指点了个赞。 “和你,和你们,岁岁年年。”
第31章 傍晚的沙滩,落日悬着半边。 在海平面以上的那部分赤橙将丝丝缕缕的光芒撒到海面上,被起伏的波纹晕开。 浮光跃金的海面之上是柔美的苍穹,被散射的光线点染着,天际露出紫色。 杨舷坐在沙滩边的白漆长椅上,他面前尹东涵在沙滩上用点燃的烟花棒摆成了个心形。 他穿着休闲的小西服,手持冒着火花的烟花棒,向杨舷笑着,明眸善睐。 ……他的手真好看,钢琴家的手一定是上苍最满意的杰作。 杨舷一身立然崭净的白衬衫,与周容的这一切是那么和谐又洽然,浑然天成得就像是这氛围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杨舷。” 烟花棒燃尽,尹东涵丢掉了沾着炭灰的细棍,向杨舷歪了歪头: “过来。” “干什么啊?” 杨舷扬着柔和的尾音,小跑来到尹东涵身边。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离我近一点。” 尹东涵望向海平面与天际线的交合之处,他远眺着,海鸥在他耳边盘旋啼叫。 “杨舷,你说,海的那边是什么?” 杨舷向远处望着,迎面吹来的风溜进他的袖管,丝丝凉凉,每分每毫的触感都是那么真实。 他笑了笑,刻意拽着斐然的文采,像是练习曲中堂然涉足进来的咏叹调: “是你一切想要的东西,是我们平生未见的山川不朽。” 海鸥又从他身侧掠过,在除他二人外再无旁人的沙滩上空翩翩然。 尹东涵掩口轻笑一声:“那你愿意陪我去见这平生未见的山川不朽吗?” 杨舷嘴唇翕动了几下,发不出一丝声音。 周围稔熟的一切开始扭曲,抽象的一切变得具象,像是一团打着逆时针的气旋,在杨舷置身的那一片领域过境,携着他所有的遐思,冲向邈远之地…… ………… “哎新年好新年好!” “新年好哇!” “哥嫂现在这么漂亮啦!” “哪有啊,都老啦……” “嗨!姐!” “哎呀,你让咱妈先进呢,堵门口了都……” …… 开门、关门、拉鞋柜、相互拜年……朦朦胧胧地传到杨舷耳中。他听不分明,只感觉有嗡嗡作响的动静,强行拉扯着他回现实一样。 来串门的一帮亲戚有杨舷的姨姥姥、姥姥、大舅、大舅妈、小姨和小姨夫,杨舷属实是都没怎么见过。 六人除小姨之外,都围着沙发坐好了。 年纪最小还有些孩子气的小姨则和杨舷妈并排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方餐桌前,帮一边擀饺子皮的杨舷妈打下手。 客厅里,杨舶给电视打开了,又端上茶几了一盘花生瓜子虾糖: “姨姥姥新年好!姥姥新年好!” “哟,真乖!” 小姨闻声,向客厅那望了望,嘴里嚼着口香糖,嘎叽嘎叽的,但却完全不影响她的清晰吐字。 她头向杨舷妈那微侧了侧:“唉,你这小宝挺待人亲的!你大儿子呢?” “杨舷啊?” “啊对!是不是考上啥音乐学院了?上大学了住校?过年都不回家啊?” “上什么大学啊,他才多大。”杨舷妈的嘴往关门的那个方向努了努:“喏,那不那屋呢吗?还没起床呢!” 小姨咧嘴一乐,大红色口红放大了她笑容的灿烂:“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行,我去给你把这死孩崽子叫醒!” 杨舷妈在围裙上抹撒了一把手,走去开门。 这时的杨舷还背对着房门侧躺着,睡得还沉,浑然不知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哗—— 杨舷妈直冲屋内,一把拉开窗帘:“杨舷,起床!” 杨舷陡然一惊,连带着身上的被子都猛地一颤。他扭过头,大口喘着气,窗外的强光刺得他睁不开。 他顶着一头凌乱的毛和刚睡醒浓重的鼻音抱怨着:“妈,你不敲门就算了,能不能别吓人啊?” “让你昨天晚上早点睡早点睡,起不来了吧!亲戚们都搁客厅等着呢!”杨舷妈把杨舷挂在椅背上的衣服丢给他:“快起来!” 杨舷晕晕乎乎地坐起来,顿时感觉不对。他目光下视…… 大清早、十六七的男高、绮丽朦胧的梦——这仨凑到一块,没点反应都不正常…… “……妈,你先出去一下呗……”杨舷顺顺乱发,眼神飘忽:“我换衣服……” 杨舷妈不耐烦地走出房间,走时还不忘催上一句:“那你快点!” 杨舷平复下来之后,力排万难地避开一屋子亲戚的视线溜进卫生间。 杨舷埋在水池边洗脸,哗哗的水声招来了他亲爱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弟杨舶。 杨舷见他就一肚子气:“不是,你是什么时候起床的?” “我七点就起来了呀!”杨舶笑嘻嘻的。 “那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嘛~” 杨舷指尖上沾了点水,弹了杨舶一脸:“大过年的,别逼我抽你!” 杨舶抹了一把脸:“哥,你放轻松啦,这都不算什么的,你看客厅里的那一堆亲戚了吗?他们都等着看你表演节目呢!” 音乐生回家过年逃不掉的保留环节——被强行按头要求表演节目。 在附中,面对台下好几百人、各校领导、专业课老师,杨舷握上琴弓就不带怯场的,反倒在自家亲戚面前畏手畏脚,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早知道我就不给琴背回来了。”杨舷把毛巾反手搭在晾衣架上,挤了点面霜均匀地在他本就白嫩的皮肤上抹婻楓开。 ”哎,不过我有个招帮你逃表演。” “说。” “你就呆厕所里,别出来,干叫你,你就不出来,装死哈哈哈……” 杨舶说到最后自己都没绷住。 这笑话就像是从跟师傅刚学了两天半就登了场,面对着鸦雀无声甚至在脚趾抠地的观众席,在台上自先笑得横崩烂卷的草包相声演员口中抖出的烂包袱。 杨舷冷笑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真的想从杨舶那里得到些实际的、可行性强的“真招”。 “大过年的,别说‘死’字,晦气!” 杨舷拧上盖子,擦了擦台面上的水渍,准备出门。 “哥,你干啥去?” “向死而生。” “嫌晦气你还说?” …… 客厅—— 杨舷一推门,撞见满沙发的“未知老太太”“未知阿姨”“未知大叔”,大眼瞪小眼的。那场面,简直无法形容。 “这是你姨姥姥、这是你姥姥、这是你大舅、这是你大舅妈,这还有这是你小姨、你小姨夫。” 杨舷妈给杨舷轮圈介绍着那一圈仰着笑脸的亲戚,等着杨舷上前挨个问好。 就像是不给标准音,还在严重走调了的琴上“哐哐”砸了三个七和弦之后,停了好长段时间才在问你音名是什么一样。 杨舷哪能记得住。 还不想把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于是乎,杨舷大步向前,挂上职业假笑,点头哈腰地连唤了好几声: “过年好、过年好、新年快乐!……” 挺好。 可以了。 够尴尬了。 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只有和他心灵相通的杨舶能看出他的窘迫。 但可是,可但是,我们杨舶小同学转身就跟到杨舷妈屁股后面,凑到餐桌上帮忙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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