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爸爸昨天寄回来的,”容卿说着拿起最上面的信封,递给齐悦,“悦悦你来拆。” 信来自某个热带雨林国家,信封粗糙坚韧,上面盖着各种各样的邮戳和邮票,用裁纸刀割了几次才弄开一个小口。 没完全打开信封,齐悦就已经闻到了青草和树木的味道。 将两层信封小心翼翼地沿线裁开,里面的东西被齐悦抽了出来。 是一沓厚厚的照片和两张折叠整齐的信纸。 齐悦把信纸递给母亲,自己拿起了照片。 父亲齐唯贤是一名植物学家,他常年跟考察团队在外探险,今年已经是他不回家的第三年了,齐悦看着照片中满身泥污的父亲小心翼翼捧着一束从没见过的植物的模样,不由地笑了起来。 科考团队任务重生活苦,但每一张照片中的父亲都是笑着的,即使在悬崖上攀岩这种紧张的时刻,他也会转身给镜头比个元气满满的耶。 齐悦被父亲脏兮兮的笑容感染,嘴角不自觉地挂起了微笑。 信很短,容卿很快看完,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眼底却是看不到尽头的落寞,齐悦看着母亲,心底其实是有些不解的。 父亲为了追求梦想放弃家庭甚至放弃继承本属于他的家产,这在世俗的观点看来是一件愚蠢的事情,齐悦好奇母亲支持父亲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明明她在谈起父亲时,言语间总掩藏不住思念。 齐悦觉得如果爱一个人不能长久陪伴,这和分开没什么区别。 容卿的手指拂过齐唯贤照片上的脸颊,注视着他,先是没忍住被他脏兮兮的模样逗笑了,随即眼眶泛红,“啪嗒”一声,一滴泪砸在光滑的照片表面,顺着容卿握着照片的方向滑落,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齐悦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把照片从母亲手里抽走,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齐悦起身走到门口开门,是二哥齐焕。 齐焕看齐悦开门,一点都不意外,他先给容卿笑着打了个招呼,“妈,您怎么又在看照片?想老爸了就打个视频电话呗,别不好意思,”说着他伸手揽过齐悦的肩膀,不容齐悦拒绝,边往外走边回头,“我有事儿问小五,先把他借走啦!” 容卿无奈地摇了摇头,目送兄弟二人走出卧室。 齐悦被齐焕带向一处鲜有人至的杂物间,女佣从两人身边路过,齐焕还笑着跟她们打招呼,但他的笑容很快垮了下来,也松开了手。 “二哥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齐悦注意到齐焕眼底的青灰,担心地问。 齐焕双手搭上齐悦的双肩,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齐悦,你实话告诉我,顾朗和那场事故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件事你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齐悦眼中的担忧慢慢散去,他后退一步避开了齐焕的手,有些冷淡地说:“顾朗也接受了调查,如果他和那件事有关,就不会和我回来而是被拘留了。” 齐焕盯着齐悦的表情,缩紧眉头,试图从中找到破绽。 齐悦抿抿唇,抬头,看着齐焕,毫不客气地问:“二哥你既然这么问,就是已经在心里确定他和那场事故有关了对不对?” 齐焕五官皱成了一团,挠挠头,张了张嘴,纠结半天才说:“我其实不想怀疑顾朗,但是你想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顾明辉,一共三个儿子,一下子全死了,顾家的继承人一下子变成了根本不可能有继承权的顾朗,他是最大的获利者,不怀疑他怀疑谁?” 齐悦依然定定地看着他,齐焕不得不继续向下说:“内部消息说顾朗在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联系了顾明辉,你说这,这难道不让人怀疑吗?正常人都会怀疑的吧。” 齐焕说得不无道理,以顾朗在顾家的地位来看,他第一时间联系顾明辉确实有试探的意思。 但齐悦完全不相信顾朗会做出这种事。 他叹了口气,问齐焕,“二哥你了解这么清楚,应该指导顾家三兄弟为什么会在那辆车上吧。” 齐焕“嗯”了一声,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齐悦,想看看弟弟到底能怎么为顾朗辩解。 “他们是去参加家宴的,”齐悦替齐焕回答,“你也知道顾朗在顾家的地位多么尴尬,顾明辉从来没有把顾朗当做他的家人,他根本不在乎顾朗,也不在乎顾朗会怎么看顾家和他这个父亲。” 齐焕疑惑地看着齐悦,不懂齐悦说这些人尽皆知的事情有什么用。 “既然不在乎,他怎么会让顾朗知道家宴的事情呢?” “既然顾朗不知道举行家宴的事情,他又怎么能精准预测顾家三兄弟会走那条路过哪一道桥坐哪辆车呢?” 齐焕被齐悦两句言辞锋锐的质问弄得愣住了,他一是惊讶于齐悦对顾朗的维护,二是竟然觉得齐悦的话有道理。 人心一旦产生了偏见,看待很多事情都会想当然。 齐悦看着二哥难以置信的表情,心底发寒。 他忽然笑了起来,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嘲讽道:“顾明辉做过什么腌臜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如果非要有个说法,我宁愿是顾朗的母亲在天有灵,要帮顾朗夺回他该得的家产。” 【作者有话说】:提前晚安!!!
第63章 并肩 齐焕被齐悦说得心里松动了一些,他缩紧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又开始不甘心地找补。 “嘶——”齐焕摸着下巴,歪头看齐悦,“就是说,有没有可能顾朗他知道家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身边那个助理,叫什么来着,于……于洋,对,就他,他原来可是警官学院学刑侦的,让他查点东西不是易如反掌?” 既然齐焕已经把顾朗与事故有关当成了既定事实,齐悦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摆摆手,绕过他就要离开。 齐焕再次挡在了他面前,“悦悦。” 齐悦抬起眼皮看他,心里已经很不耐烦,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之前跟你说过一件事,你应该有印象,”齐焕严肃地看着齐悦,语速很快,“顾朗小的时候就有割伤自己博取同情的心机,你觉得他很单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齐悦你心里比谁都清楚,顾朗的手段没有那么干净。” 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齐悦听了太多太多,他不懂从小到大齐焕对顾朗莫名的敌意和攻击到底来自何处。 难道仅仅因为顾朗是中途加入齐家的孩子,还是因为他的存在对齐家产生了威胁,亦或是顾朗不明不白的出身让人避讳,所以才招致偏见,齐悦不懂,他对齐焕现在的模样感到陌生。 “二哥,他是我选择的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会是他。”齐悦闭了闭眼睛,笑容很无奈,最后一句话像是提点,也像是感叹,“为什么你们都不懂呢。” 齐悦说完,从齐焕身旁走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没有立刻回到母亲的卧室,而是径自上了别墅的露台。 露台早已被玻璃罩找了个严严实实,积雪堆在弧形穹顶,齐悦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眺望着远方的黑暗。 他忽然很想抽烟。 他想知道顾朗站在这里抽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爷爷八十大寿的时候邀请了全泸城所有的权贵富商,顾家也在受邀之列,齐悦记得那年的夏天格外漫长,漫长到十月那天空气依然炙热,灼烧着每个人的灵魂。 生日宴举办在齐家的花园里,人们脸上挂着或真或假的笑,说着千篇一律的祝福,顾明辉骄傲地带着娇艳欲滴的续弦和国外归来的大儿子赴宴,令人瞩目,大儿子弹得一手好钢琴,说着“献丑”,却在生日宴上出尽了风头。 齐悦也在鼓掌的人群中,他和好友付湛偷偷混在人群里,想偷偷尝一尝带酒精的Mojito,但拿起酒杯没走几步就被管家发现,批评教育后付湛被家人领走,齐悦百无聊赖地在庄园里闲逛,抬头就看到三楼鲜有人至的露台有光点闪烁。 本以为是小偷,齐悦蹑手蹑脚地沿着楼梯爬了上去。 他站在楼梯口向露台张望,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露台边缘,红黄色的光点随着那人的动作闪动,齐悦眯起眼睛,越看那人越熟悉。 很快,夜风送来了他熟悉的苦茶味信息素,齐悦打了个激灵,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那人却先一步转身看到了齐悦。 他是没资格参加宴会的顾朗。 齐悦只好干笑着抬手打招呼,“原来你在这里。” Alpha点头,当做回应。 夜色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深沉的目光。 齐悦最终还是上了露台,轻手轻脚地走到Alpha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向外看去。 Alpha站的位置正对着刚刚弹奏过的钢琴,下了台的顾秦站在旁边,年轻人围绕着他,长辈们赞扬着他,就连齐家老爷子也流露出赞赏的神情。 没人会不爱一个出身名门,一表人才,外貌俊朗,能力超群的Alpha。 与顾秦相比,此刻站在这里抽烟的顾朗显得越发渺小和微不足道。 他的名字甚至都成了顾家人的禁忌。 敏感的齐悦只一眼就确定了顾朗站在这里的目的——他在偷窥,又或者是在比较。 齐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伸手牵住了顾朗靠近自己这侧的手指,握了握。 顾朗木然地转头,眼眸下垂,落在两人交错的指尖。 齐悦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脸一红,赶紧放开,“我,不是,你不要误会……” 火光随着顾朗另一只手来回跃动,微弱却又顽强,齐悦亲眼看到男孩将烟递到嘴边,娴熟地吸了一口,悠悠吐出呛人的、白色的烟雾。 他在做不好的事情,这是不对的。 齐悦的理智不断叫嚣着,想伸手阻止顾朗的行动,但他望着男孩的侧脸,开口却变了味道。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顾朗这时才正视起齐悦,黑暗屏蔽了大部分感官,齐悦只能感受到鼻腔里不断涌入的烟草味,与之纠缠在一起的是苦到极致的茶香,能看到的,只有眼前人的轮廓。 如果这还不能让顾朗信任自己,不如成为他的共犯。 黑暗给了齐悦心安,他鼓起勇气,侧身直视顾朗,顺着光点的方向伸出手,手指触碰到了Alpha坚实的手臂,他能感觉到手臂被触碰时骤然紧绷的肌肉。 齐悦没有察觉顾朗的反常,而是手指继续攀附向上,从顾朗的指尖抽走了那根香烟,递到自己的唇边。 在掉一根针都能听到的寂静里,齐悦学着顾朗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烟气一下子呛入鼻腔和口腔,顺着喉管不管不顾往里冲,齐悦努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还是没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Omega身体天生娇弱,齐悦感觉自己差点把肺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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