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为一个成年人,为何要如此扭捏? 我是他哥哥的老师,也是他的师长! 我只是要下班了,要检查楼里的灯光! 我担心他这个小孩子独自在楼里危险! 嗯,已经这么多理由了,应该足够了。 常安打开门,脚步轻轻,动作轻轻,他走到他的身后,透过他宽宽的却不是很健壮的肩膀,看到了他最熟悉不过的课本《标准日本语》,他静静地靠近,靠到孟斯鸣侧耳边,想看一下他学到哪儿了。 轻轻呼出的气体打到孟斯鸣脖颈,尔后气流又仿佛回声一样反呼到自己嘴边,孟斯鸣一阵警觉,身体侧歪,与来人拉开一定的距离,定睛看着这个靠近自己的人。 常安转头朝他微微一笑,似乎有种捉弄成功的调皮,与他成日里的沉稳毫无关联。 孟斯鸣摘下耳机,表情由惊恐转为惊愕,又定格在了惊喜,他将侧歪的身体坐直,倏的一下几乎要贴到常安的额头。两人就这么近距离地,谁也不再靠近地僵持了好久。 最后还是常安打破沉默,他撤回一点点,平复情绪后问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孟斯鸣眨眨眼睛,扬了扬手里的日语课本:“我在学日语。” 常安点头:“我知道,只是你学它做什么,对你又无用。” 孟斯鸣认真的说:“我要用日语高考,临海市高考外语那项,有英语、日语和俄语,我这两天对比了下,觉得日语好像更容易些。” 常安有些惊讶,尔后便了然:“我竟然不知道这里高考还可以选语言。” “常安,我要考滨海大学。”孟斯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长安,眼神无比坚定,让人信服。 常安笑道,揶揄下他:“听你哥哥说,你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好。”虽然孟斯羽说他弟弟平时非常聪明。 “嘿嘿,是不怎么好,”孟斯鸣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可以努力,我一定能考上。到时候,你让我叫多少声老师,我都愿意叫。” 常安哼了一声,有些傲娇意味:“你当我稀罕你这个小鬼的一声老师啊。” “稀不稀罕是你的事,叫不叫是我的事,只是,我可不想一辈子叫你老师。” 常安无奈于这个孩子的油嘴滑舌,只好说:“你这孩子才活了十七年,懂什么人生不人生?我活了这么久都还没明白人生是怎么回事呢。” “那我陪你一起去明白,好不好?”名斯鸣突如其来将声音软了下来,像个小老虎一般,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向常安胸口靠近。 常安着实被吓了一跳,急忙用手托住孟斯鸣的下巴,正色佯愠:“好啦,你这么软糯糯的,我还真不习惯。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学吧。” 被常安拖着脸的孟斯鸣一动不动,只是用一双迷人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绝美的人。 眼前的常安皮肤白皙,有一股青年人的成熟气质,或许长时间在日本生活,行为举止偶尔会让他想起的日剧里的男主角有所重合。 孟斯鸣从未追过星,但他知道日本有个绝美的男优名叫泷泽秀明,小学初中的时候,他的海报几乎在班级里人手一张,除了男生。可在孟斯鸣眼里,常安比龙泽秀明少了分秀气,多了分书卷气。 常安被孟斯鸣看得心里毛毛的,连忙放开手:“再看,我的脸要被你看出洞来了。” 孟斯鸣难得乖巧:“你知道吗?我刚刚在心里想着,你比泷泽秀明还要好看。” 常安笑道:“他是国民偶像,我只是个教书匠,能一样吗。说谎也不挑些实际的说。” 孟斯鸣缓缓站起来,用身高压制住常安,低头缓缓地说:“不,在我心里,你比一百个泷泽秀明都要好看。常安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在图书馆台阶前见到你后,当晚我就失眠了。我想了一个晚上,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结论便是:你以后一定会是我的男朋友。” 孟斯鸣说的斩钉截铁,字字清晰,在空无一人的外语室里回荡着,经久不散。 常安后退一步,双手来回不安地搓了搓,试图压下此刻正疯狂跳动的心,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他扯了一抹尴尬无比的笑容,呵呵了两声:“随你怎么想,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嗯?”孟斯鸣眯起眼睛,审视着常安。不一会儿,他从常安躲闪的眼神和不自觉扭在一起的手指中看出他在撒谎:“你一点也不会撒谎。” 这点识人的技能,尤其是恋爱的技能,孟斯鸣比常安高了不止五百个等级:“不过你不用着急现找,因为2008年,你的男朋友,我,就会以大一新生的身份来到你身边。” “你就这么自信一定能考上?”他确实不止一次地听孟斯羽说到他弟弟那惨不忍睹的成绩。 “我但凡说到就一定能做到。”孟斯鸣又逼近了一步,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太属于少年的强大气息。 常安灵巧地从他身侧躲过去,走到语音桌前拿起日语课本,朝孟斯鸣扬了扬:“先考上再说吧。” 孟斯鸣脑子转的飞快:“常安,我最近帮你搬了不少的书吧?” 常安点头。 “我最近帮你爬了不少的梯子吧?” 常安又点头。 “我最近帮你整理了不少缺页旧书吧?” 常安索性摊开来讲:“说吧,你想干嘛?” “教我。” “日语?” 孟斯鸣点头,不置可否:“去哪儿找这么一个刚从日本回来的留学生,又是滨海大学日语老师的优秀青年教师呢?” 常安哑然失笑,瞪了她一眼:“闭嘴吧,我教你没问题,只是有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教你。” 孟斯鸣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叫我老师!” 说出这句话,常安心里一阵窃喜,在心里狂呼:他终于在这个小鬼面前扳回了一城! 上午,图书馆。 窗外桂花枝叶密密的,偶有斑驳日光投射进来,给这方空间带来丝丝阴凉。 孟斯鸣坐在梯子上,扬手示意常安把书递给他,两人都安安静静的,脸上却漫着不经意的浅笑。 不知不觉间,孟斯鸣已经在滨海大学图书馆当了二十天的帮工了,常安竟然也开始慢慢习惯了这个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边的小鬼。 常安从未在已暴露了自己性取向的条件下,和一个男生相处如此轻松过,这也是常安近十年来感觉最放松、也最幸福的时光。 孟斯鸣经常说,是常安让他明白了喜欢的意义,但只有常安自己明白,实际上是孟斯鸣拯救了他。 他们白天在图书馆当劳力,晚上6点-10点在图书馆学习,孟斯鸣聪明好学,加上日语本身入门就很简单,不出几天便背会了五十音图和读数字这些简单基础内容。 尔后常安大胆地给孟斯鸣加了难度,从单词直接跳到句式,将孟斯鸣学日语的方式彻底带入了日本社会的语境,能用日语交流的,哪怕是蹦单词、手比划,都尽量不用汉语。 每次看到孟斯鸣因无法用日语表达出他想说的话时,导致脸憋到通红,常安就觉得非常得意,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对面的孟斯鸣是个真正的小鬼,而不是那夜图书馆里气场强大的少年。 这天傍晚,因下午孟斯鸣总嚷着去海边,常安拗不过他,答应陪他一起去。 校门外的孟斯鸣好似已经等了很久了,常安小步跑过去提醒他:“你早退哦。” 孟斯鸣笑着说:“我想等你,所以趁我哥不注意就溜出来了。”他四下看了看,催促常安道:“快走,别让我哥看到。他这个点都是要去校外找他女朋友的。” 孟斯鸣拉住常安的手,自然地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确定了似得。 常安无奈地被他拉着,也不反抗,只是很小心的周围望了望,总害怕会被人指指点点。 孟斯鸣拉着常安跳上一辆公交车,上车坐定常安才问:“你带我去哪儿?” 孟斯鸣嘻嘻一笑,神秘的说:“去一个我经常去的地方,我的秘密基地。” 二人并排坐在车辆尾端,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可以互相交融彼此的体温。常安身体微微贴着孟斯鸣,肌肤的温度如小河般缓缓流入内心,不如夏天炽热的烈阳,暖得不像话。常安因二人过于近的距离,使他此刻心跳不受控制地有些快,脸色也因此引得发烫。 孟斯鸣感知到了常安的不自在,面无表情地悄悄在座位下方抓住了常安那只无措的手。 孟斯鸣带常安来的地方便是抚礁——这个他每次伤心或难过的时候都会来的地方。 他们去到一处岩石上坐下,脚下两三米处,浪花规律地拍打着礁石,哗——哗——规律又富有乐调。 晚风轻拂,天际处夕阳西沉,将一半深蓝色的海水映成火热的红,照得人面庞也透出火辣辣的颜色。
第7章 窒息 滨海就是这样一个迷人的城市,安静、漂亮、与世无争,置身仙境般的同时又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常安坐在孟斯鸣的身边,比孟斯鸣坐的较高些,他能轻易地看到孟斯鸣圆润的头顶和黑色头发,但却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这就是你带我来的地方?”常安问道。 孟斯鸣承认道:“是啊,每一次不开心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仿佛所有的坏心情都能被扔进大海里,特别神奇。” “你还有不开心的时候?”这二十多天以来,孟斯鸣给他的印象就是青春、调皮、聪明、开朗的印象,很难将多思多愁与他联系在一起。 孟斯鸣斜眼看常安,委屈道:“我好歹也是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子好不好,我也有难过的时候啊。” 常安被孟斯鸣故作撒娇的嗔怪样子逗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他还是想听听孟斯鸣心里的话:“那你和老师说说,你一般都为什么不开心?” 孟斯鸣手托着下巴,思考了很久,常安默默地等着孟斯鸣开口,也同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海的尽头。 他被眼前的这片景色惊呆了,生长在内陆的常安从未见过夕阳映海的壮阔画面,此刻夕阳已经进入到最浓烈的阶段,霞光万道,铺射在海洋上,形成千万片红色的鳞,辽远际阔,感叹生命及世界的渺小。 孟斯鸣说的对,这片大海有着神奇的疗愈能力,有着能吞没一切烦恼的心胸。 常安的心忽然被打开,他不再囿于自己狭小的世界,也不再困顿于自己总在逃避的感情取向,也不再担忧自己未来将会走向何方,这片大海,给了常安面对现实的勇气。 夕阳逐渐下沉,从浮在海面,一半淹没,再到仅剩一个点,最后完全沉没在天际处,日光还存,只是微微昏暗。 孟斯鸣将手臂放到常安的腿上,头也微微靠了上去,像一个小猫一样温顺服帖:“我从小就是一个特别调皮的孩子,我妈说,我一岁的时候就开始拆家,爬高爬低,经常会把自己置于险地,你知道吗,上幼儿园第一天,我就一巴掌将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宝宝给打哭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宝宝,我就是想摸摸他。……”孟斯鸣笑得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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