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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侧眼看了下来人，映入眼帘的是孟斯鸣那朗俊又满含少年气的侧脸。 孟斯鸣重重地喘着气，一只胳膊将常安护在身后，另一只胳膊撑住林一然，将他撑出半米开外，浑身气势像一只还未成熟，但已初显本色的小狼。 林一然欲上前解释些什么，被常安打断：“你快走吧，我要回去了。”他使坏般的拉住孟斯鸣的手，说：“走吧，和我回去。” 夜色正浓的滨海大学校园，路灯只有学期日的一半，昏昏暗暗勉强看得清路，夜深人静，除了孟斯鸣与常安的脚步声外，草丛里的蛐蛐声和池塘边的青蛙叫声，让这个夏夜显出一种别样的热闹。 借着灯光，常安侧身细细打量着身旁的孟斯鸣，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站在这个17岁少年身边，竟然还矮了不少，必要时需要抬头才能看到这个少年的眼睛，这让25岁的常安很是挫败。 “看什么呢？”孟斯鸣打破沉默，语气毫不做作，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般。 常安讶异于孟斯鸣与人相处的自然不做作，甚至没有因年龄悬殊而产生的敬畏和疏离：“我是在想，你究竟吃了什么生长激素，竟然能长这么高，我一个大人，竟然沦落到要仰视你的地步。”常安心里忿忿的，遗憾自己中学时没能多吃几个鸡蛋。 孟斯鸣没有回答常安。 要说他接到常安之前，注意力的中心在常安。现在接到他了，注意力就开始回到了自己身上，那些被蚊子叮出来的包开始齐齐发力，奇痒难耐。 两人正好走到一个路灯下，常安顺着孟斯鸣的手看到他的脖子上大片大片的红肿，粗略一数不下七八个扁平的包。他上手扒了一下孟斯鸣的衣领，皱着眉头责备道：“你干了什么，身上竟然被叮了这么些包。” 孟斯鸣诚实答道：“等你啊。” “等我？”常安不可置信的反问。 孟斯鸣有些委屈：“你早上说七八点回来，我七点就在那等了，谁知道等到了10点。” 常安无奈道：“你这孩子，你等我干嘛，找我有事？” 孟斯鸣没正面回答常安的话，转头盯着常安玛瑙般的眼睛，认真的问：“早上那个人、刚刚下车的那个人，他和你什么关系？” 常安失声笑了一下，心想这个孩子似乎对自己的私生活很是感兴趣，另一方面又觉得很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对林一然敌意这么大。” “刚刚他强迫你，我都看到了。” 常安替林一然辩驳：“他没有强迫我，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孟斯鸣顿了顿，尔后认真问道：“你喜欢他吗？” 常安一怔，微光入眼，昏黄朦胧，他像是被人抓住了自己最不想让人看到的短板一样，惊讶中藏着恐惧，抬眼撞上了孟斯鸣一脸认真的表情。 “你喜欢男人的？”此时的孟斯鸣像是在问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 孟斯鸣的问题让常安脸色发涨，一股温热的热流席卷双颊，慌张中带着浓浓的不自然。他低下头干咳了两声，下意识地否定：“小孩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男人。” 孟斯鸣并没有回应常安的话，仍旧深深地看着面前比他矮了几公分，但年龄却比他大了8岁的男子，凝视中，他断然的说：“但我知道，你已经不喜欢他了。” 常安思索了一阵，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你看出了什么？” 孟斯鸣向前逼了一步：“我看出那个人对你很关切，我也看出你对那人很抗拒。所以，我看出了那个人喜欢你，但你已经不喜欢他了。” 常安讶异于孟斯鸣小小年纪就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另一方面也有着被人揭穿秘密的赤裸感，他虽然不想和这个少年再谈有关于林一然的话题，但仍旧好奇他是如何看待像自己这类的人，索性间接承认道：“所以呢，你看穿了老师的秘密。” “你不是我的老师。”孟斯鸣抓住常安话里的漏洞立即否定。 常安失笑道：“我是你哥哥的老师，你作为一个小孩子，尊称我一声老师于你不亏，”后沉吟了一下：“说吧，你今晚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有事？” “我好像喜欢你。”孟斯鸣利落地回答，毫不犹豫。 常安一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懂什么叫喜欢吗？”常安怀疑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先是让林一然勾起往日不好的回忆，接着被这个小鬼撞破了秘密，眼下又被小鬼表白，这是什么神仙剧情啊。 孟斯鸣思考了一下，似乎李熠辉也曾对自己说过，尽管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在交女朋友→和女朋友分手→再交女朋友的循环中，但他似乎真的不太明白喜欢是什么。 但孟斯鸣心中万分确定，他昨晚因为这个男人，第一次失魂落魄、第一次辗转难眠、又第一次急不可耐的等待着见他，甚至不惜在不知道他何时回来的前提下甘愿等他3个小时。 ——这些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一向在感情里所向披靡的孟斯鸣立即得出结论，他喜欢上了这个比他大了8岁的男人。常安。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 常安反问他：“那你怎么知道你现在的懂，是不是真的懂？” 孟斯鸣诚实地回答：“我谈过很多恋爱，我朋友说我从未真正懂过何为恋爱，我之前不相信，但现在信了。在认识你之前，那些喜欢都不能称之为喜欢。” 常安哑然失笑：“你看清楚小鬼，我可是个男的。”他想以此吓退孟斯鸣。 孟斯鸣坚定着眼神，一字一句回答道：“我知道，但我也喜欢。” 常安真的有些慌了，看样子这个少年似乎动了真格的了，常安也从青春年少中走过过，他万分明白此时的少年说一不二的执念，所以他不想一味否定他，这样只会让他在执念中越陷越深：“好了，你去我那里吧，我那有清凉油。” 孟斯鸣点点头，并排跟着常安朝他的教师宿舍方向走去。 夜色中，孟斯鸣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我可以叫你常安吗？常安。” “没礼貌，叫我常老师。” “我要考滨海大学，到时候我叫常老师，好不好？常安？” “……闭嘴。”
第6章 暧昧 “我要考滨海大学。” 听到孟斯鸣冷不丁的一句话，孟斯羽一口小米粥没咽下去全呛在喉咙里，桌面周围也被他喷了不少米粒。他憋着通红的脸，看向对面若无其事吃饭的弟弟，一时竟然想不出如何回应他刚才的话，进一步确认了他没听错，“你说什么？我刚没听清。” 孟斯鸣慢条斯理但却坚定异常的重复了一句：“我要考滨海大学。” 孟斯羽放下筷子，打算认真的和弟弟谈谈：“斯鸣，你知道滨海大学是211兼985大学吗？” “知道。” “你知道你所在的东方高中是近三年来一个本科上线都没有的学校吗？” “这个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哥，我会考上的。” “哥知道你一旦认定了的事情，赴汤蹈火也一定能做到，但是大学这个事情……哥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让你冷静冷静，与其定一个不太可能的目标，不如想想其他的大学，哥帮你补课。” “我哪儿也不去，只考滨海。” 孟斯羽一时无话，但他知道他的弟弟是极其倔强的，也极其的聪明，他相信弟弟说到做到的勇气，可却在他的学习方面，没甚多信心。 “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想考这里了。”孟斯羽妥协。 孟斯鸣沉默着不说话，眼睛亮晶晶、笑盈盈的无比自信。 孟斯鸣原本只是想在哥哥这里待三五天来躲避母亲的整日唠叨，没曾想遇到一个常安，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他让哥哥和图书馆管理员老师说了一声，并称志愿劳动，图书馆管理员老师乐得多一个青壮劳动力，爽快的答应了。 孟斯鸣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做到事事在意，时时留意，处处关爱，也知道在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隐秘的时候说大胆的话，私下里说认真的话。 他会主动帮常安搬书，在常安按照编码放书的时候机灵地递给他，同时一些高书架，需要用梯子的时候，孟斯鸣也从未让常安爬过，都由他一一代劳。 孟斯鸣的这些明目张胆的偏爱和行为，如同一股暖流，流入常安母胎单身的心里。 自那天决定考滨海大学后，孟斯鸣便在每天下班后将自己关在图书馆里，图书馆有一个电脑室，他便趁大家都不在的时候用电脑查询一切关于滨海大学本科招生考试的信息。 刚一开始，滨海大学那高的吓人的分数线着实在一定程度吓到了学渣本渣孟斯鸣，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无意中竟真让他搜到了一线生机——高水平运动员！ 更惊喜的是，竟然还有他最擅长的跆拳道项目！ 孟斯鸣仔细看了看，这个考试最低需要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也就是说，如果想拿到这个证书，就要去参加省级跆拳道联赛，并在联赛中拿到前三名才可以。另外就是正常的高考了，但分数线只有400分出头。 孟斯鸣盯着电脑屏幕，喃喃地自言自语，400分，够了，足够了。 这天傍晚，图书馆其他老师都已经下班了，孟斯鸣又和哥哥说自己要找几本书看，让他先走。斯羽明知弟弟要决定考滨海大学，但他丝毫没有办法扭转弟弟这个看起来很是疯狂的想法，心下便决定暂时随他去，或许那一阵热劲儿过了，弟弟也就不再执着了。 滨海大学的图书馆非常大，共有6层楼高，整个建筑呈“回”字形，中央大厅往上看一眼到底是玻璃封顶，白天可见蓝天白云，夜晚可见繁星点点。 傍晚的滨海市，天气异常晴朗，桔色的晚霞映了半个天空，将羽毛似的云彩染成暖暖粉红色，让图书馆的大厅也梦幻了起来。 天渐渐暗了下来，除了一楼大厅还亮着灯外，只有三楼的外语室还有一盏微弱的灯。 常安在一楼编完码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关上办公室门后，检查灯光的时候看到外语室还亮着灯，心想应该是哪位同学走之前又忘记关了。 轻步走上楼梯，夜色、暖灯，摇摇曳曳。 一盏灯光下，常安一眼就认出了语音室里的那个背影是孟斯鸣。望着斑驳玻璃后面的身影，常安有些失神，忽然就想让时间在这一刻停下，无论这是一个梦一样的现实，还是现实一般的梦。 常安很好奇孟斯鸣在做什么，但自尊心作祟，让他不愿主动去找一个孩子，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你似乎对孟斯鸣有了一丝期待。 而这恰恰是常安为人师表所不能做的。 空旷的走廊中，常安的身影孤独又落寞，欲拒仍还迎，进退两难，无限矛盾。他想转身离开，脚步却沉沉的迈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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