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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濯像是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只是单肩背着书包，步走到他的跟前，递给他一个盒子，问：“要不要打开看看。” 那个盒子分明就是刚刚他们在黑市做的那个盒子。 黑色的暗纹融入夜色之中，萤火虫的莹莹光亮则温润地照进了玻璃盒里的那朵花。 或者与其说是花，不如说是一团已经完全枯萎并且蜷缩起来了的植物。 看上去有种萧瑟的美感，却怎么也不像一个好的寓意。 江序再次抬眸看向了陆濯。 陆濯说：“这是耶利哥玫瑰。” “玫瑰？” 江序忍不住发了问。 会有这样子的玫瑰？ 陆濯点了头：“他的名字的确叫耶利哥玫瑰，不过其实是卷柏植物，还有一个名字叫复活草，或者风滚草。” “风滚草？” “嗯，因为他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只能一辈子跟着风去寻找水源，所以叫做风滚草。也因为他看上去太平凡，平凡到像是泥土和枯草一样，所以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但他始终会跟着风的方向去寻找水源，哪怕因为沙漠的残酷，他已经失去了98%的水分，濒临死亡，可是他也从来不会放弃追随风和水的脚步。” “而且无论他看上去有多绝望，多困顿，多悲哀，但只要他重新遇见了水，他就会再次活过来，永远不会放弃希望，也永远不会放弃追寻，是我认识的最勇敢和最顽强的植物。所以我才觉得我应该把他送给你。” 陆濯说着，看向了江序。 江序却还是微怔：“为什么要送给我。这个盒子不是送给你那个普通朋友的吗？” 陆濯轻笑了声：“嗯，原来是打算送给我那个普通朋友的，但现在不想送给他了。” 江序没懂：“为什么？” 陆濯认真答道：“可能因为我不想再做胆小的臭东西，也不想再说一百句对不起，更不想辜负他的异国恋笔记。” 异国恋笔记？ 江序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羞愤地涨红了耳朵：“陆濯！你……” “我爱你。” “？” “我爱你，江序。” 陆濯在那一刻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平静地打断了江序的话语。 没有任何华丽的语言，复杂的修辞，激动又失态的论证和比喻。 只有从干涸尘埃里苦苦挣扎多年而开出的那朵隐秘又卑微却永不凋谢的耶利哥玫瑰，以及那温柔地说出的一句。 “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只是普通朋友，而是可以永远追随一生的伴侣。江序，我爱你，所以想和你在一起。” 他就那样看着江序，认定了那是他要追随一生的伴侣，像从未离开过风的那一朵漂泊的玫瑰。 仿佛这世间最轻松不过的事。 如果真的从未唯有人窥见过他那在冬夜里隐秘流淌过的挣扎爱意。 江序看着他的眼睛，听见了风掠过旷野的声音。
第44章 答应 所以陆濯刚刚说了什么？ 好像是说了他爱他。 他爱他？ 他爱他？！ 终于反应过来的江序耳朵瞬间完全充血，他连忙地往后退了两步，强作镇定地指控道：“你你你，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虽然他早就知道陆濯对他的喜欢，也一直很希望陆濯可以说出他对自己的喜欢。 但当陆濯真的说出来了的那一刻，他却像个好龙的叶公一样，慌张羞涩得手足无措，连四肢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整个人慌乱得仿佛刚刚被丢进了狼窝里的一只小仓鼠。 陆濯忍不住笑了：“难道你没看出来我今天是在追你？” 江序：“？！” 陆濯第一次知道，原来正常人类的眼睛真的可以瞪得和漫画里的一样大，一样圆，一样可爱。 他笑着向江序又走了一步。 江序则立马应激地抱着那个糖果盒子往后一蹿，慌忙大喊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报警了！” 陆濯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我手机里可是有你非礼我的证据，你报什么警？” 江序：“……那也不准过来！”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血液都已经疯狂翻涌起来，翻涌到只要再多靠近陆濯一步，就会随时随地炸开！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陆濯靠近！ 江序觉得自己必须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 陆濯却觉得他更可爱了，又往前走了一步：“现在知道害羞了，昨天晚上骂我胆小鬼的时候呢。” 江序飞快往后一退：“我什么时候骂你胆小鬼了！” 陆濯再往前走了一步：“喝醉的时候。” 江序再飞快往后一退，“那不算！” “嗯。”陆濯点头，“所以笔记本上写的‘如果胆小鬼陆濯敢来和我表白的话‘，也不算？” 江序：“……陆濯！你居然偷看我日记！你不要脸！我不理你了！你走开！” 江序说着，一个猫腰，就打算从陆濯胳膊底下钻出去逃之夭夭。 陆濯忙一把提溜住他的后脖颈把他拎了回来，又好气又好笑：“我的情侣戒指你都带上了，现在还想不认账？” “我哪知道那是情侣戒指！你明明说的是做给普通朋友的！”江序觉得自己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陆濯却觉得自己很讲道理：“不是你自己说的是普通朋友？而且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戴戒指，这样别人就知道你不是单身，我就不会吃醋了吗。” 陆濯看着江序，笑得温柔又纵容。 江序后背一紧，想起来记忆里依稀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当时还说了想穿有小熊的情侣装。 所以…… “所以江序，你的每一句话我都有放在心里。”陆濯的声音少了从前的许多冷意，是低低的温柔。 江序抿住了唇角，没有再后退挣扎，只是别扭地不好意思道：“可是，可是……” “可是你一直觉得我不会给你表白，所以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准备，现在我这样突然一表白，你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濯低声替江序补充完了后面的话语。 江序埋着头，小小的“嗯”了一声：“我就是，我就是脑子可能一下子切换不过来，所以……” “所以我不是说了我在追你。” 陆濯理了理他的头发。 江序抬头：“嗯？” 什么意思？ 陆濯说得理所当然：“你本来就不应该答应得太快，不然岂不是便宜了我。” 江序：“但是……” “但是你又觉得我一个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不敢说，也不好讲，很辛苦，所以舍不得我再辛苦？” “嗯。” 江序抿着嘴，又低下了头，看上去是一想到陆濯还要等他的答案，就觉得有些不高兴。 哪里来的心软小孩。 陆濯的指尖拨过江序的额发：“那你就好好把戒指戴着，让我知道我一定追得到，就不那么辛苦了，好不好？” “谁给你说的你就一定追得到了。” 江序把头埋得低低的，想要嘴硬，然而自己说到最后，整个话已经含糊不清，像是根本舍不得说出口。 陆濯也就笑了：“嗯，我们序哥可是南雾第一帅，难追一点也是应该的。但是你看在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小时候喜欢你，初中喜欢你，到了高中还喜欢你，以后也会永远喜欢你的份上，原谅那个胆小鬼一次，给他一次追到你的机会好不好。江序，我真的很爱你。” 陆濯的最后一句话，说得温柔而郑重。 “我也知道，你这么好，喜欢你爱你的人会很多，你也会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对我好，我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一点，但除了对我好以外，你对我来说，更像一个太阳的存在。” “小时候我很不喜欢我的家，每天我爸不是喝酒就是打人，家里的大人永远都在吵架，我那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云，看太阳，我当时就会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太阳神，他会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多龌龊不堪的地方。” “然后你就来了，一头小金毛，金灿灿的，和太阳一样，还爱笑，笑起来眼睛就像两颗星星，当然，也爱哭，哭起来还没完没了，还必须要我抱。其实那时候我除了喜欢你，更多的是羡慕你，我羡慕你可以永远干干净净，漂漂亮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就像一个和我完全相反的人生，投射了我关于美好的所有想象。” “后来我爸杀了人，因为怕被报复，爷爷带我去乡下躲了两三年，走的那天很仓促，谁都没来得及说。但很奇怪，那时候我觉得没告诉同学不遗憾，没告诉花哥不遗憾，没告诉别的邻居不遗憾，只是会想着，我没有告诉你，以后一定会有遗憾。” “再后来我初一回了南雾，又去家属大院找你，但没有找到你，我以为以后再也找不到你了，不过运气好的是，虽然我没有告诉你，可是你居然找到了我，还救了我。明明那时候我们都已经和小时候长得完全不一样了，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你。” “不仅仅是因为你长得确实是少见的漂亮，还因为你的眼睛，那么干净温暖的眼睛，我从来没有在第二个人身上见过，所以当那天你来我们家店门前躲雨的时候，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那时候我就想，老天爷对我已经足够好，不然怎么会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遇上你。” “而且可能你不记得了，我去北京找你，在你家门外等了一夜的那次，我们其实见过，那次我戴着口罩和帽子，你根本认不得我，可是发现我想买一盒盒饭但是却没有足够的钱的时候，你马上跑回家给我打包了一大盒下来，还有暖宝宝，热牛奶，围巾手套，还劝我不要和家里人赌气，记得早点回家。” “你都不知道我那天有多高兴，高兴的不只是你对我好，还有原来我记忆力喜欢的那个男孩，他不只是我想象力虚构出来的美好，而是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的好，他没有变过，那我以前相信的会存在的那些美好也就没有变过。” “所以江序，我喜欢你，我爱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对我好，而是因为你本身就足够好，好到满足了我对这个世界关于单纯善良、天真美好、无忧无虑甚至完美无瑕的所有想象，而那些东西是我这一生都无法拥有但又永远向往的，你对我来说就是雨后初晴的那道彩虹。” “无论从今以后，我们会经历什么，发生什么，面对什么，我都希望你永远要做那个最好的自己，永远不要为了我停下脚步，也永远不要为了我牺牲自己，因为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甚至可能比你想的还要爱你。” “所以你永远不必为谁停留，因为你是我认定的会追随一生的伴侣，我就一定会追上你。” “江序，你愿意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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