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自林说完,拍了拍陆濯的肩,向走廊另一头走去。 走到一半,又突然回过身来,说了一句:“哦,还有,我觉得偶尔你也可以不用那么讲礼貌,我儿子有写日记的习惯,你看看他左边的第一个抽屉,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这次说完,江自林才彻底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剩下陆濯独自站在原地,很久很久以后,才转身进了江序的房间。 但他并没有打开左边第一个抽屉。 因为在他打开之前,就已经看见了桌面上摊开的那本日记,用一看就很生气的笔记写着:[臭陆濯!大混蛋!胆小鬼!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然后就是疯狂用力的横杠把那几句话全部涂掉,又补了一句:[不争气的臭江序!] 再下面则是打印出来的[异国恋经验笔记]和手写批注。 [1.要经常打视频,打电话,要让对方相信你在爱着自己(批注:他敢不爱我就去死!)] [2.要信任对方,相信对方,给予对方安全感,但也不要过度黏着对方(批注:可是陆濯是醋精!)] [3.要尽量保持定期的见面时间,节假日的时候可以一起旅游,珍惜对方的陪伴(批注:没问题,爷有钱!)] [4.为了保持爱情氛围,在异国期间可以尝试Phone sex或者视频do i(批注:什么东西!划掉划掉都划掉!] [5.需要有个健康的心理状态,能够接受对方身边合理存在社交异性,不要过度焦虑(批注:异性可以,同性不行!)] …… 满满当当的一页,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江序都认认真真地进行了批注。 陆濯甚至几乎能完全想象出来江序在查着这些笔记,做着这些攻略,思考着他们以后可能性时的样子。 而笔记最后还有手写的一句:[如果胆小鬼陆濯敢来和我表白的话] 以及一句:[我好想让他知道,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可以努力] 原来果然他才是那个傻子。 傻到居然没有看清江序的心意,傻到总是把江序当个小孩,傻到总以为江序对自己的好是太阳平等地照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以至于他从来不敢去想象说不定江序也在喜欢他,说不定江序那些奇奇怪怪的脾气只是因为想要和他在一起,说不定江序其实并不需要他的那些自以为是的“为他好”。 而他以为的那个懵懂天真不谙世事的江序,其实早就比他更懂得爱。 所以他怎么会这么坏。 坏得先入为主地就认定,他们之间只要他足够隐忍就可以换来江序的无忧无虑。 这么坏的他,怎么就得到了这么好的江序的喜欢。 他这一生,是何德何能。 陆濯觉得自己好像也被江序传染了,变得爱哭了起来。 正好浴室传来了一声哼哼唧唧的“陆濯”。 陆濯连忙推门走进浴室。 江序正躺在浴缸里,浓密黏稠的白色泡泡埋住了他的整个身体,只露出一颗现在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脑袋。 金棕色的卷发和眼睫末梢都沾满了细小的泡沫,眼睛一眨一眨,皮肤白得像新鲜的奶冻,眼尾和脸颊却都泛着潮湿的红意,整个人看上去懵懵懂懂地好欺负极了。 还好自己是一个有道德素质的人。 陆濯在浴缸边蹲下,理着他打湿的额发,轻笑了一下:“这样就敢叫我进来?” “昂。”江序明显还没有醒过酒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捧起一捧泡沫,递到陆濯面前,很认真地说道,“鼠尾草泡泡,很好闻,上次说过要给你的。” 他说得那么认真。 以至于陆濯抚着他额发的指尖在那一刻停在了原地。 然后他突然发现,原来冰川消融并不需要什么山呼海啸,只需要一朵花开的时间,或许就足够让他的一切理智和克制都溃不成军。 他的江序,怎么会永远都这么好。 好到让他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一切其实可能都没那么重要。 陆濯笑了。 他温柔地拨了拨江序的额发,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叫道:“江序。” “嗯?” “我给你说一百句对不起,然后从明天开始追你,好不好?”
第42章 霸王 江序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 睡衣穿得规整,被子也盖得严实,就是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他昨天干嘛了来着? 江序依稀有些印象昨天做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也就不想了只是费力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手机。 然后眉头微皱。 怎么这么多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是世界末日了吗? 江序随手划开一开,彻底顿住。 [祝成]:序哥,你醒了没,你后面没打陆濯吧? [徐一涛]:序哥,你醒了没,你和陆濯没发生啥吧? [祝成]:序哥,你咋还没醒,你不会真的和陆濯打了一架吧! [徐一涛]:序哥,你咋还没醒,你不会真的和陆濯发生啥了吧! [祝成]:卧槽,序哥,虽然陆濯昨天确实过分了点,但你也别把人打死了啊! [徐一涛]:卧槽,序哥,虽然现在的确是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但也别直接酒后乱性啊! [祝成]:序哥!!! [徐一涛]:序哥!!! …… 两个人的消息很商量好了似的,交替弹出,其中夹杂了不少其他啦啦队成员发来的关心和八卦。 什么酒后乱性? 江序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灌了铅,皱着眉,开始了艰难的运转。 他就记得昨天自己确实是和陆濯吵了一架,因为他嫌弃自己吹的唢呐难听,还说自己的舞狮是爬高爬低,然后他们就去吃烧烤了。 吃烧烤的时候陆濯那个坏东西也没去。 至于后来…… 他好像是因为口渴就喝了一杯葡萄汁,就是那个葡萄汁的味道有点怪怪的,像发酵过了头,不是很好喝,然后就…… 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 艹! 江序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他连忙飞快回复徐一涛:[什么酒后乱性?!] 徐一涛也回得很快:[序哥,你终于醒啦!你的清白还在吧!] [Preface]:少放屁!你先说这个酒后乱性是怎么回事! [徐一涛]:哦,就是你昨天喝的那个葡萄汁,其实是人家老板家里自己酿的葡萄酒 [Preface]:然后呢?! [徐一涛]:然后你那一口闷的,可不得当场就醉了吗,非要陆濯背你回家,我们怎么劝都不听,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 江序呆呆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和明显已经换过了的内裤,还有他怀里残留下来的一件尺码为190的校服衬衣。 所以…… 他该不会酒后把陆濯霸王硬上弓了吧! 草草草草草! 江序一辈子都没在心里骂出过这么多的草,他慌里慌张地站起身,就想脱掉睡衣,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印记。 结果手指刚刚抓上裤腰,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江序连忙慌张抬头,然后就对上了他爸那张贱兮兮的脸:“哟,我们一口气干一斤葡萄酒的序哥醒了啊,海量啊,怎么样,宿醉的感觉美妙不?” 江序:“。” 感觉不太妙。 江自林难得看他儿子在他面前犯傻,来了兴致,往门框上一靠,说:“昨天送你回来那小伙子不错,又伺候你洗澡又伺候你换衣服的,细心体贴还可靠,是个当兄弟的好人选,你说是不是?” 江序:“……” 他很想说不是。 因为什么叫做又伺候他洗澡,又伺候他穿衣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 “爸!你怎么可以把你喝醉酒了的儿子交给一个外人!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江序根本不敢想象昨天晚上发生的画面,当即通红了耳朵,羞愤地谴责起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也不生气,只是挑了下眉:“我还以为他是内人。” 江序:“……江自林!” 江序终于忍无可忍,暴跳如雷地抄起一个枕头就想痛揍他的亲生父亲。 楼下却及时传来了阿姨的传唤:“小序!醒了没?醒了就下来吧!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那男同学已经在家门口等好久了!你再不下来,人该冻坏了!” 九月底的南雾,突如其来地下了一夜秋雨眨眼就降了温。 江序连忙跑到阳台一看,果然看见陆濯正单肩背着一个书包,在楼下等着他。 草草草草草。 江序心里又浮现过了一万株绿色植物。 陆濯怎么这么一大早就来了,他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呢,如果他真的被陆濯看光了身子,他该怎么面对陆濯,又或者他对陆濯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陆濯要来讨个公道怎么办。 江序的大脑从来没有这么飞速地处理过这么多复杂的内容。 而还没等他处理完,楼下的陆濯就已经抬起了眼眸,看向他,叫了声:“江序?” 江序:“……” 艹。 这下连装不在家的理由都没有了。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故意躲着陆濯,不然回头陆濯这个胆小鬼又多想了怎么办。 于是江序只能外强中干地喊了声:“干嘛!” 他努力想要喊出自己的气势,结果因为宿醉了一夜又哭了大半宿,这声“干嘛”一出,直接破了音,像个奶凶奶凶的小电鸭。 陆濯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江序瞬时更炸毛了:“你不准笑!你再笑我就揍你了!不准笑!” 江序越急,陆濯笑得越厉害。 陆濯笑得越厉害,江序就越急。 几个来回下来,最先受不了的还是江自林:“行了,你俩一个二楼一个一楼的搁这儿喊什么呢?演罗密欧和朱丽叶呢?不想邻居看你们笑话,就赶快下去!” 江序这才意识到这场“打情骂俏”里还有旁观者,迅速红了耳朵,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匆匆下了楼。 “你来干嘛。” 江序看见陆濯,心里既有对昨天断片的心虚,又还有点生那个唢呐的气,话就说得别扭。 陆濯倒也不恼,只是说:“今天周六,带你出去玩。” 江序:“?” 他抬起头,才发现今天的陆濯好像有些不一样。 平时只是闲散垂着的黑色短发明显有精心打理过,衣服也不再是校服或者性冷淡风的纯黑T恤,而是一件在胸口印了一只蠢萌小熊的黑色卫衣。 那小熊虽然蠢萌,两只小短爪子还抱着一颗小星星,但看上去还怪可爱。 只不过显然不是陆濯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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