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存担心起是不是这小儿子酒后发疯胡言乱语,真怕事儿没成,反倒还得罪了霍家那就得不偿失了,可现下也不知该去哪里打听。 谢俊杰倒是越想越笃定,“我看就是和那霍斯恒看对眼了!杨峥,你说是不是?” 杨峥沉默片刻才回:“等会儿我上去问问。” 敲了许久的门,谢一粟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才开,他环着手臂靠在门边,没有让杨峥进去的意思。 两人僵持到最后,他刚想关门却没想杨峥出手抵住,惊的谢一粟一颤。 “手不要了啊!” 只得开门让他进来。 他坐在床边擦头发实在是有些累了,“要问什么赶紧问。” 杨峥见他今日回家的情形,想必与那霍斯恒还算投缘。“聊得不错?挺喜欢?” 他深知杨峥是被派来打探消息,嗤笑了一声。 谢存经年前发了家,工地上出了事赔偿不到位,害的小儿子被绑到西山的一个粮仓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个绑走他的工头每天拿着手机在粮仓里看新闻,终有一日见到了谢存对着媒体们痛哭流涕。 钱迟迟不交,倒是有功夫和记者在那瞎扯。谢一粟躺在成袋的稻米中听着他们和谢存讨价还价,谈论他最终会以如何一种方式死去。 他想:只要不是饿死的就好,他太饿了,死之前想吃汉堡和可乐。 那粮仓有一扇铁栅栏似的窗,谢一粟每天吃着馊饭剩饭看窗外飘过的云,直到有一天窗外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和如火种般的一双眼睛。 一个令人困顿的午后绑匪坐在旁边打盹,杨峥细瘦的胳膊抡起铁锹就敢往人头上砸。 事后警察问起何以认定这就是坏人,只因为他看到谢一粟跟狗一样地被喂食,他说:“人又不是狗。” 谢存说这孩子有双狼一样的眼睛,和他有缘便捡了回来。 小狼崽逐渐长成了谢存的狗,谢存说往东他便不敢往西。 又或许杨峥是真的感激谢存,没人要的孤儿一朝住进了谢家别墅。谢存善待他,偶尔也会给予他一点近似父爱般,他此生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被绑架后的很长时间,谢一粟总是做噩梦,梦里是那间泛着霉味的粮仓,飘着小虫的水盆。 他总是在夜里大叫杨峥的名字,之后杨峥就打个地铺睡在他的床脚,一睡就是大半年。 没人知道杨峥多少岁,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谢一粟发了话,要和杨峥一起念书,于是比他高了一个头的不知是何年纪的杨峥和他上了同一年级。 杨峥到谢家后没离开过他半步,一直到高中毕业,他再也没做过噩梦。 后来呢?不断地争吵、试探、以至于绝望。 谢一粟去念了摄影,杨峥在谢存的规划里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时不时还得替不成气的大儿子背锅。 谢存年年过生日都抱着他真情流露,叫声好儿子。尽管杨峥从不应,也不叫谢存一声爸。 在他眼里这是尊敬,也是对谢俊杰的不逾矩。这谢家有他的一份,谢存常挂在嘴边。 但该拿多少杨峥心里有数,还有碰都不能碰的,比如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谢一粟自纯白的毛巾下抬头笑着说:“我确实挺喜欢他。” 他的眼神发亮,这让杨峥想起幼时第一次见到谢一粟。 从窗里看进去,那个被捆住的小孩只能把头凑在地上喝水。略长的头发就垂在灰扑扑的脸颊边,湿漉漉地沾满了脏东西。 一铁锹下去后,人应声倒地。 在报警之前杨峥用身上不怎么干净的小背心擦干了他的头发,哪怕拨开头发后,整张脸露了出来,他仍然以为这是个女孩子。 年幼的谢一粟警觉地看着他的动作,过了好半天才放声大哭。 杨峥拿过毛巾替他擦头发,手很轻。那动作很温柔,他记了许多年,一如现在。 走之前杨峥只留下一句话:“你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说: so 这是一个天降打败竹马的故事
第6章 【婚房】 和霍斯恒的第二次见面在一周后。 回来的前一天他给谢一粟打来电话,询问明天是否可以去月湖看房子。 谢一粟打了个哈欠说可以,那声音黏黏糊糊,听起来还在床上。 遵循他制定的规则,现下已经过了中午,霍斯恒想确实听起来没有小山说的那样“很不高兴”。 谢一粟彻底清醒后看看手机,来电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整,他埋在被子里笑,想着怎么这么听话。 第二天派来的车已在谢家门口等候多时,谢一粟还在楼上挑衣服。 霍斯恒上次无心说的那句“那下次可以穿得不正经点”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像是一种魔咒。 等他上车后才发现要带他去看房子的人并不在车上,司机解释道:“在公司还有个会,您先去月湖随意逛逛,他开会完了就到。” 老赵对他挺客气,听说这是跟了霍震风几十年的司机,霍斯恒一回国后就拨给他用,可见这老头对便宜儿子倒是重视的很。 当然按谢存分析的意思,重视和监视其实也没什么两样,总得防一手。 司机慢悠悠地开着车,“快到了,那白顶的房子就是,专门请法国人弄的。这法国人可太爱拿乔,飞几次滨城都是我去接的,但真别说,这房子确实弄得漂亮。” 说话的口吻不卑不亢的,拿捏的不错。 老赵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谢一粟,不像大少爷私下说的那样。 到底谢家早年也是有点家底的,这小儿子算是上得了台面。 只是这谢家能和霍家攀上亲也真真是走了狗屎运。想着自己跟的这位,虽然不是正经太太肚子里生的,但时代到底也不一样了,如今又不是什么封建社会,他霍震风家大业大的,在外面有个儿子没什么稀奇。 这些年老赵跟着霍震风,也看出点了名堂,自打把霍斯恒接回来后,凡事都是上了心的。 以后这家业霍希想独吞那绝对是不可能,至于要从嘴里吐出多少那就不清楚了。 又想着咱们二少爷一表人才,要什么人没有?怎么就偏偏喜欢男人了?男人可生不出孩子,挣来的这些到最后不还是打水漂。 思来想去那可真是想不通。 家里的太太宋蔓枝是个人精,这些弯弯绕绕的她比谁都清楚。今儿出门前还在旁敲侧击着,问道那私生子近日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和那谢家的小儿子进展如何。 老赵向来只说该说的,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嘴严得很。 宋蔓枝背地里骂他是条泥鳅。 霍震风每年飞去布里斯班那么多次,说是去看两个老的,其实是去看他那野种。这么多年下来老赵能不知情? 偏是宋蔓枝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只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好关键时刻宋家得了点风声,才不至于完全被动。 谢一粟听他说起霍家的花边新闻觉得有趣,老赵又说起刚把霍斯恒接回来的那天。 “可怜见的,从小养在外面,回来之后人生地不熟,亲妈又不在身边,像变了个人似的。” “您没见过吧?一直住在云山疗养院的那位,出了那么大的事也是波澜不惊的,可看得通透。” 这司机不知觉间卖了他一个人情,话里话外是说宋蔓枝不好对付不是省油的灯,谢一粟想今后和她少说话便是。 云山疗养院住着霍斯恒真正的母亲,谢一粟想: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 想必老赵也是掂量过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领了老赵的情,下车前道了声谢。 自小径进入,这房子他总觉得眼熟,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信步来到泳池,这里正对着月湖最美的一角,还没坐下角落里传来了声音:“我爸留给我娶老婆的一块地,这下是便宜霍斯恒了。” 谢一粟回头,他见过这个人,周如海的独生子。 周如海不是本地人,初到滨城也算不上什么人物,娶了老婆后才飞黄腾达,生下了周崇。 “看房子也让你一个人看啊?我说霍斯恒这人可真没劲,是吧?” 周崇很是自来熟,带着他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这法国人名儿挺有意思,好像叫什么爱脱不脱?斯恒没少在他身上费工夫,不过房子弄得不错,我看着也心痒。结果老东西溜得还挺快,没影了。” 谢一粟惊呼:“艾维托?” “哦对,他还挺有名?” 他们回到泳池边,周崇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香槟。 谢一粟无视了他端过来的酒杯,和他又不熟。随口编了个理由推脱,“霍斯恒不让我在外面喝酒。” 他想,也不算编,这是真话。人霍总上次就是这么吩咐的,说他酒量不好以后在外面要注意。 周崇听罢挑眉,心里暗暗思忖着:这俩人到底什么进度?前几天和霍思恒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才只见了一面? “别太顺着他了,这个人蹬鼻子上脸着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论起来他们都毕业于同一所高中,周崇和霍斯恒比他大一级。 他对周崇有些模糊的记忆,学校里不是没见过。 只不过周崇对杨峥倒是印象深刻,“老站你旁边黑着脸,和我差点儿打起来过。” 谢一粟惊讶,问道是为了什么事。 说笑间霍斯恒才姗姗来迟,“在聊什么?门外就听到你笑那么大声。” 周崇一看他进门,顿时来了劲,清清嗓道:“你来得正好,谢一粟说你不让他在外面喝酒,有没有这回事儿啊?” 听罢身旁的人嘴角抽搐,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被周崇正儿八经告诉了正主…… “是么?” 没接看过来的目光,谢一粟只双手无奈的摊开,示意他也不明白周崇在说什么的样子。 霍斯恒弯腰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口,语焉不详道:“这么听话……” 周崇哈哈大笑告辞,走的时候他搭着霍斯恒的肩膀小声嘀咕,“对着我你都不老实!不是告诉我只见了一面没什么可说的吗?我看能说的可挺多!” 作者有话说: 这俩人心里想的都是:他好听我的话啊…
第7章 【第一声祝福】 少了周崇后气氛突然微妙起来,本来有个人在这儿插科打诨的倒也不觉得尴尬。 “喜欢吗?” 谢一粟一时不知他问起的是什么,只听霍斯恒耐心地再问了一遍:“房子,喜欢吗?” 他没作声,心中满是“为什么”,哪有那么巧的事? 两人又慢悠悠地闲逛至花园深处,他缓缓开口:“我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艾维托的设计,他的作品里光影和建筑的结合很巧妙。” 谢一粟走在霍斯恒身前,手指掠过墙面那些凹凸的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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