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再大胆一些,他就能牵到谢臻的手。 可是谢臻却像是感觉到什么般,抬起手彻底避开了这种可能性。 “浩东跟我说,学校那边儿有点事,我今晚不回家了,赶回学校那边,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其他的别想了。”谢臻不动声色将嘴上的烟点燃,猛抽了几口后将烟头磕灭。谢时雨猛地劈手夺下谢臻嘴上叼着的烟,而那人的身体却格外敏锐,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反手扼住了谢时雨的手腕,动作利落地将人磕在了墙上。 谢臻慢条斯理地从谢时雨手指间夺回那根烟,弹进垃圾桶里:“你要干什么。” “不高兴?”谢臻没等他回答,又问道。 谢时雨抬手握住谢臻有些纤细的手腕,喉中哽了哽,半天才对上谢臻的眼睛,慢慢说道:“不高兴的话,你会留下来吗。” 谢臻松开手:“小谢,走了,送你回家。” 他没有等待谢时雨答应,而是强硬地拽着谢时雨的手臂,将人生拉硬拽地拖着往前走,可谢时雨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试图狠狠甩开谢臻的压制。 “……小谢。”谢臻顿住,压低声音叫道。 谢时雨动作不停。 “谢时雨!”谢臻有点怒,回头瞪了谢时雨一眼,声音也染上几分怒气。这一回头,谢臻才猛然发现谢时雨憋着气、冷着脸,可眼睛却红了。 看着谢时雨那副隐忍不发的模样,谢臻又不忍心冲他吼,他也清楚谢时雨为什么闹别扭。那句话他想了很久,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态度去和谢时雨表明,谢臻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有些事可以继续,有些事不可以,这是谢臻的原则和底线。 有些事可以心软,有些事不能心软。 “为什么要叫我小谢,为什么要叫我谢时雨?谢臻!我一点也不想做你的弟弟!”谢时雨咬牙切齿地冲他怒吼,震颤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已经隐忍很久。谢臻早就预料到谢时雨会说这样的话,但真正听见的时候,却还是觉得心头跳得厉害。晚风吹拂过,谢臻一时间缄默无言,他攥着谢时雨手腕的手越发收紧,他和与自己差不多高甚至已经高出一点的谢时雨堪堪对视,谁也不愿意先败下阵来。 谢臻看见谢时雨的手腕已经发红,他用力甩开谢时雨的手。 “……不要闹脾气。”谢臻从嗓子里挤出话来,有些艰难。 谢时雨定定看着他,生要从谢臻的眼睛里看出点别的东西来,可他却大失所望了。谢臻那双眼睛里除了闪烁着些许失望之外,没有半点儿别的情绪。谢时雨只觉得心口皱巴巴的,有点又酸又涩的疼和痛涌上来,他拼命抿着嘴,压下心口的酸,在面对态度意外有些坚决的谢臻时,他终于率先败下阵来。 他根本拗不过谢臻,永远都不可能。 谢时雨那张透着伤感的脸很快消失在眼前,谢臻眼睁睁看着这个宽阔的背影缓缓消失,只身上车,他停在原地缓了一会儿。 高浩东的电话里并没有说有什么急事,只是谢臻自己觉得他该走了,起码不应该在今天留在谢时雨的身边。谢时雨需要冷静,他同样也需要。 向来冷静的谢臻,却在今天夜里接连察觉到自己的心情波动起伏很大,他不再冷静,甚至在某些瞬间有些失控,不是因为谢臻意识到谢时雨的这份情感汹涌且猛烈,而是因为…… 谢臻根本就不排斥,甚至愿意接纳。 可谢时雨是弟弟,谢时雨可以毫无顾忌地冲他吼,说自己不想做他的弟弟,说自己喜欢他,说自己为什么不可以。谢时雨可以做出任何选择,无论他是否做错,作为哥哥,谢臻都可以替他兜底。 但谢臻不行,他是哥哥。没人会为他的选择负责,谢臻还必须要负两个人的责任。 谢臻对各种感情什么的,不太有兴趣,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对谁动过心,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有伴侣,或者说会在三十几岁的时候相亲凑合过完余生,伴侣大概率也会是个Beta。谢时雨就不一样了,他才十六岁,也是个Alpha,没有道理一头栽在他身上,让其他人落下口舌。 分明是吃力不讨好的选择,分明完全不需要犹豫,但看见谢时雨因为他而展露出的悲伤、愤怒的情绪时,谢臻一时间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是不是他不该对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年太过残忍。 谢臻这般想着,慢慢走向车内,他坐进驾驶座,还未坐稳,却被这位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年猛地一把扯了过去。 紧接着,就是个充满血腥气的、凶恶的、青涩的吻。
第31章 回忆 喊魂 31 一吻作罢,浓郁的血腥味从唇上往口中漫,谢时雨索求不够,又压上来替谢臻舐去了上面的血液。他亲完,低头埋在谢臻的颈间,仿佛只是一个吻,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样,重重的喘息声和细微的哭腔,在谢臻的耳畔起伏着。 谢臻攥紧的拳头反复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没能坦然地推开谢时雨。这头被困的幼兽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只是默默趴在他的肩头,反复舔舐着自己唇上的血迹,就像是自我疗愈般。谢时雨不和他争吵,也不解释自己这个以下犯上的凶恶的吻,只贪恋他和谢臻之间这一两分钟的温存,而这份温存甚至也只是建立在谢臻的宽容的基础之上。 “……小谢。”谢臻的胸口有些闷,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谢时雨不应,他固执地抗拒着这个称呼,固执地不肯抬头,就像他固执地不肯接受谢臻只愿意接受他做弟弟这件事一样。 谢臻沉了沉气:“起来,趁我还不想发火。” 半晌后,谢时雨终于从他怀抱里抬起了头,眼角有些红,他唇上还带着血的痕迹,谢臻抽出一张抽纸,娴熟地替谢时雨擦掉。谢臻的动作很轻,也不会牵扯到谢时雨唇上的伤口,反复擦拭,直到纸巾上再未出现浅红色的印记。 “我比你成熟很多,在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会比你权衡的更多些。小谢,有些事你做可以,但是我做不可以,这种事希望你能明白。”谢臻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反手扣上安全带,对上谢时雨的眼睛,又继续道:“如果你对我的选择有异议,你也可以用事实来改变我的想法,我对此没有意见,但是小谢,不要用我们之间的亲情来绑架我。” “好了,擦擦,回家了。”谢臻又抽出一张纸来,扔给谢时雨,又嘱托他把安全带系好,他的语气平平,没有什么波澜。谢时雨接过,慢吞吞擦掉眼角的水渍,他冷静下来,靠在座椅上吐息。 谢臻平时在谢时雨面前展露的自我,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偶尔会露出一些少年气,只不过不是在他面前。谢臻平时有些端着,仿佛和哥哥这个词过不去,在面对谢时雨的时候,永远要求自己沉稳。 可谢时雨不希望他这样,他希望看见谢臻能够对他发脾气、拌嘴,而不是一味的沉稳。如果谢臻不肯对他展露出其他面,他们就永远不会打破那道横在他们之间的壁垒。 “谢臻。”谢时雨闷在副驾驶座上,突然开口喊了他的大名。 谢臻握住方向盘的手明显一紧,他瞥向副驾,嘴唇下意识抿紧。继而听见谢时雨压低声音,低声说了点什么,恰巧道路上行驶过一辆风驰电掣的摩托,轰隆声压过了他的声音。 谢臻有些愣:“什么?” “……没有什么,回家吧哥。”谢时雨扭扭头,镇静自若地回答着。 谢臻也没有再追问,兴许是知道,谢时雨的那句话在此时被他听见,只会更加难办。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谢时雨说的是,不要把我当做弟弟了。 他很想成长,很想成为一名足以被认作谢臻伴侣的Alpha。再也不想,在谢臻的身上闻见其他人的信息素气息。 谢时雨十七岁的时候,即将进入高三。那年暑假他的学习任务越压越重,高二还能苟延残喘用来休息的二十天暑假被压榨到只剩十天,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学校的暗示下进行着“暑期补习”。他成长越来越迅速,身体逐渐抽条,比一年前还高了些许,似乎已经突破185大关,为了增强体质,谢时雨闲下来的时候就在家自主健身,原因也在于今年入夏的时候,他生了一场大病,无缘无故在床上躺了要有三天。 高烧不下。就连说自己这段时间学校的事太多回不了家的谢臻,都因为他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见好的病匆匆赶回了家。 谢臻到的时候谢时雨还躺在床上,满头冷汗瑟缩在被子里。一开始谢臻还以为是谢时雨的易感期,后来发现确实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怪病。他扛着谢时雨跑了不少医院,来来回回很多次,跑遍了鹤市的医院,中医西医都看过了,迟迟不见好。 后来还是家里的阿姨说会不会是中了邪,让谢臻可以去试着请个土方子来叫一叫魂。谢臻一个比谁都信奉科学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最后才主动去找家里的阿姨要了那个神婆子的联系方式。神婆子架子还比较大,需要亲自去请来,谢臻不太放心谢时雨的状况,而谢时雨又紧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无可奈何之下,把谢时雨初一送的那串紫檀佛珠塞在谢时雨手里攥着,又让家里阿姨帮忙看着点才放心离去。等他开着车把神婆子从乡下接出来回到家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彻底黑了。 神婆子拿着一堆东西在意识有些混沌的谢时雨边上,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还在谢时雨的太阳穴附近撒上了几滴水,用符箓烧成灰,煮成符箓水,往谢时雨常用的生活物品上撒了撒,美其名曰是驱邪。后来神婆子又抓起铃铛,在谢时雨身边准备喊魂,布满皱纹的一张脸突然出现在旁边的谢臻眼前,谢臻眉头一跳,听见神婆子问他:“他平日里最在意的人……是你吧,你叫什么名字,他又叫什么名字。” 谢臻身上套着来不及换的速干衣,上面已经有汗水反复浸湿又反复变干过,他抱着手臂,没有理由去反驳神婆的话,虽说不喜欢这样神神叨叨的仪式,但还是皱眉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谢臻,他叫谢时雨。” “哦……好啊……谢臻………谢时雨……”神婆絮絮叨叨地转过身去,对着谢时雨缓慢地摇起铃铛。嘴里反复用诡异的腔调吟唱着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那种腔调即诡异又滑稽。谢臻听得连连皱眉。 最后神婆做完一切,收拾东西准备走人,谢臻照例开车将人送了回去,再返回的时候,几近凌晨。谢臻蹑手蹑脚地钻进谢时雨的房间,屋内还弥漫着一股符箓灼烧后的烟灰味。房间里很黑,谢臻只能凭借手机屏幕的光亮靠近床边。 未等他彻底走进,谢时雨哑着声音,声线低低的:“……哥?” 谢臻动作凝滞片刻,下意识僵硬住,有些找不到手脚,回过神来胡乱嗯了两声,就看见谢时雨抬手把床边的灯给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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