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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帆活像只偷腥的猫，抖落抖落耳朵后伸伸懒腰似的，趴在林雅腿上，晃晃人，“说，你就说，我是你什么人？” 林砚吃力稳住身体，“杨一帆，你爸跟那位叔叔在看我们。” 这话直接提醒了杨一帆，他立马坐正，心虚往湖边看，那俩人早就跑了，湖边没人影，杨一帆用拳头锤了林砚一下，“骗我。” 林砚快速站起来，“这么多人都在。” 意思是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杨一帆哪里是会讲究体统的人，没大人在直接跳到人身上，“你背着我走走。” 太阳没有踪影，七八点的天空冒着细碎的亮光，后院里悄没声地亮起灯，也不算太亮，昏昏弱弱的，灯泡下面聚集一群小飞虫，不断地往灯光上面靠拢。 趋光性。 山里的晚上幽静，蝉鸣绵长，吹过来的晚风都带着自然的清凉。 林砚没推脱，回头看了眼顶顶，顶顶举着手机看动画片，时不时笑一声。 两个人也没走远，就绕着湖边晃悠。 杨一帆太轻了，林砚都不用用手拖着，杨一帆挂在他身上他直接就能走，但是杨一帆非要他拖住自己，说这样被背着很有安全感。 杨一帆趴在林砚背上，歪着头，手划拉人的脖子，说：“林砚，那个叔叔到底什么来历啊？跟我爸关系那么好。” 林砚走得缓慢，这会儿说话速度也缓慢，“朋友吧。” “以前我都没见过，”杨一帆抬头看天上闪烁的星星，“都没告诉我叫什么。” 远处有音乐声，似乎是农家乐放的，没听清楚，应该是粤语歌。 林砚过两秒接道：“叫叔叔就行了，反正以后来日方长。” 杨一帆笑了，“那倒也是，我爸朋友多，说了我也记不住，我就是觉得这位叔叔，林砚，我不知道咋说，”他迟疑了，挠头，“你懂我的意思吧？” 没说明白，但是意思差不多传达出去了，林砚说：“可是人好，对吧？” “对，”杨一帆重新趴回去，“感觉很善良的一个人，眼神干净得要命。” 林砚想说其实你的眼睛也是干干净净的，笑了声没说，杨一帆问他在笑什么，他摇头：“你自己猜。” 杨一帆哼唧两声，“林砚啊。” 林砚：“嗯。” 回得语调稍微上扬，杨一帆搂着人的脖子，那首歌唱到了副歌部分，他听了出来，因为杨恩林老是在家里哼，“这歌我熟悉，”他小声跟了两句，“我多么够运，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 不像是从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因为音质一般，倒像是收音机那种老物件。 夏天茂密的树下，杨恩林拧着收音机，叹了声气，“说带那个新的，非要带这个旧的，你看看，没声儿了吧，”说完就开始检查，“也怪我，我应该给你都带过来的。” 于呈湘曲起一条腿，靠在树干上，拽着杨恩林一只手，“我想带，这个。” 杨恩林看他一眼，单手拧好收音机外面的螺丝，“好，想带咱就带，”他嘴边漾起笑，“回去后我再找老周修修，不行我找找别地儿能修的，铁定给你修好。” 于呈湘嗯了一声，收音机里没音乐了，他闭着眼接上刚才的歌词。 “暑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火一般的太阳在脸上......”
第56章 开学以后杨一帆跟林砚基本没有假期,周围的一切都好像按上了加速键，感觉稍不留意时间就过去了。 今年的秋天格外长，长到冬天来的时候杨一帆都还没有感觉,他一向怕冷，今年却没有感受到多少冷意,杨恩林跟他说今年是个暖冬，气温没那么低,不过在两季交界那几天,杨一帆还是惯例感冒了，每天闷在口罩里，搞得他心情郁闷。 上次的月考成绩下来，杨一帆不是很满意，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那种奋笔疾书废寝忘食学习的习惯，进入这个阶段，周围的同学大多会有一种要努力学习的自觉,连马腾都不怎么去打球了,偶尔会抱着书去找林砚。 杨一帆也努力,就是做不到百分之百,有些人能够努力也算是一种天赋，显然杨一帆没有，他把每天的任务完成后就丢笔不干了,有林砚监督着他稍微能多学点儿，他倒不是不努力，就是不会把百分百的时间花在这上面,也不愿意，这可能跟杨恩林的教育方式有关系,杨恩林从来不鼓励过度努力，虽然他自己年轻的时候明明很拼。 所以对杨一帆来说，高三不过是稍微紧张点儿的高一和高二，年前他还是这么想的，过完那个年以后慢慢就像变了一个人。 今年春节杨恩林照例带着他们两个人回了乡下，腊月二十八他们两个人放假，林砚正月初三就要返校，杨一帆比他晚两天，正月初六就得报道，学校也就给了个过节的时间，还没有杨恩林的假期长。 今年杨恩林还是把两个人送到地方后就开车走了，春节还是没跟他们几个人一起过，杨一帆这些年早就习惯了，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杨恩林平日里就算忙也会抽时间陪他，他不是个缺爱的小孩儿。 杨恩林是在腊月三十当天走的，白天吃了家里的一顿饺子，杨奶奶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完把碗送回厨房，洗把脸就开始收拾东西。她放下碗，忙不迭地转身，叹了声气。 当时杨一帆就坐在她身边，听见后悄悄握住了她的手，知道没法儿劝，这么几年下来都是这样，杨一帆不知道原因，他明白这是大人的事情，总觉得爷爷奶奶跟他爸之间有隐情。奶奶让他赶紧趁热吃，随后起身用手背抹了把眼睛，走到院子里看杨恩林忙前忙后，爷爷在帮忙，把准备的一些年货装进车子后备箱，寥寥数语的。 杨恩林折回来交代杨一帆跟林砚几声，说过完春节就回来接他俩回城，奶奶站在旁边一直欲言又止，最后在杨恩林开车走之前，迅速说了句，“明年要是能在家里过节就在家里过吧。” 说完就回屋了。 去年养的小狗长得威武，坐在家门口嚎了一嗓子后也跟着进去了，杨恩林跟杨爷爷对视，错开视线后笑了，“明年在家过啊？” 杨爷爷隔着车窗看他，“哎，你一辈子还长，我跟你妈年龄这么大了。” 杨恩林久久没启动车子。 他四十多岁了，早就过了非要跟父母叫板的年纪，他跟于呈湘的事情是他一直没妥协的底线，其实杨奶奶也不是妥协，只能说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实在没在必要。 除夕夜里下了薄雪，也是今年第一场雪，雪太少堆不起来雪人，杨一帆见到雪又开心，拽着林砚在院子里玩雪，狗也跟在他俩身边晃悠，兴奋地咬飘落下来的雪，去年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捅开那层窗户纸，杨一帆还记得林砚站在雪夜里的目光，那是他第一次确切感受到林砚从内心溢出来的情绪，比漫天的雪花还让人觉得孤独和难过。 每次想起那一幕，杨一帆都感觉无比庆幸，庆幸他自己感知林砚的心意，林砚就是那种永远不会主动说喜欢的人，只要杨一帆丝毫没有那种意思。 今年的春节假短，晚会也不太好看，杨一帆没有多少过节的实感，返校后班级里的气氛明显比年前低了好几个度，第一次考试的时候有黑马冲进了班级前面，也不知道杨一帆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样，其中黑马就包括他，他自己其实也并不清楚是怎么做到了，一直烂糟糟的数学成绩居然能用眼看了，他只能把这些归于林砚的功劳，林砚盯着他做了那么多数学题、帮助他训练数学思维，量变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达到了质变，杨恩林说着要奖励他俩，兴冲冲地说周末带着他们出爬山，没想到杨一帆居然摇头，说不行，他得去学校自习，订正考试试卷。 把杨恩林震惊的，这还是不是杨一帆了？每天天不亮就去上学，晚上十点多才苦巴着脸回来，那天早上林砚接他上课，他当时刚换好衣服，怀里搂着书包靠在沙发上睡觉，慢吞吞地说让他再睡两分钟，杨恩林都快心疼死了，杨一帆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生病做手术吃了挺大的苦，哪里还吃过苦哇？ 杨恩林看着他越来越潦草的头发还有又涣散又专注集中的精神，好几次都想开口说要不咱歇会儿别学了，杨一帆都跟个摆件似的摇摇头，说该去背书了，杨恩林这话到了嘴边就又憋回去了，可又实在怕人身体熬坏，所以就努力闹腾着饭菜，他也不让林砚做了，每次都做两份，隔两天就往学校跑一次送饭，学校不让家长进去，杨恩林就隔着栅栏看着俩人吃饭，林砚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杨一帆动作快，狼吞虎咽，每次林砚都得提醒他。 杨恩林这才有种当高中学生家长的感觉，实在是因为杨一帆之前太过散漫，现在反差这么大他都反应不过来，他想不通了就跟于呈湘说，但是一直对高考的事儿避而不谈，那是杨恩林心里的伤疤，当年于呈湘的录取通知书还在他日记本里夹着，他不敢看，每次看心里就泼了硫酸进去一样灼烧着疼痛。 于呈湘不会宽慰人，杨恩林说这些本意也就是想跟他说说话，除了公司的事情那只能说说杨一帆和林砚了，于呈湘在一旁听着，手里在包饺子，打算过会儿让杨恩林给学校俩崽儿带去，他喜欢听杨恩林说杨一帆，听到杨一帆辛苦后神情担心，低着头不说话，手上包饺子的动作变快，杨恩林擀着面皮，也怕他累到，催人去睡觉，反正馅儿都调好了，于呈湘不睡，杨恩林好说歹说哄着人睡觉，陪了一会儿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后又把剩下的饺子包完，给杨一帆和林砚各自分出来一碗，剩下的就塞到于呈湘的冰箱里了，他坐在卧室床边守了一会儿才回家。 那天杨一帆下晚自习回家，吃着饺子还忍不住纳闷儿，这碗里的饺子怎么有的包得特别规整有的就像胡乱揉成一起的，杨恩林挂好衣服，说间歇性超常发挥，看着自己儿子，又想说今天就别学习早早睡觉吧，谁能想杨一帆赶在他开口之前就说要去找林砚，有几道题不会，还说不用给他留灯了，他直接住林砚家。 现在杨一帆可忙了，都不像以前黏着他爸了，杨恩林觉得空落，但也觉得这是好事儿，他有时看着杨一帆瘦高的背影，也觉得蛮神奇的，他居然能把一个几十厘米的小孩儿养到这么大，心里满是成就感。 杨一帆的身高今年长了四厘米，虽然还是比不上林砚，但看上去整个身形都抽条了一样，他长高的同时林砚也在长，他够林砚的头都得踮起脚，这是他新型放松方式，摸林砚的头。 林砚的头发没有他的那么好摸，林砚的发质偏硬，而且头发也短，摸上去有点儿扎手，但杨一帆就迷恋这种微微扎手的感觉，他偶尔不让林砚刮胡子，等他摸够了再让刮，所以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林砚下巴是有青茬的，杨恩林还问他咋忙成这样，连胡子都不打理了，杨一帆在旁边偷笑，林砚不动声色看他眼后说早上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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