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帆点头,回,“对,叫马腾。” 叶圆儿笑得意味深长:“早上我碰到你俩了,早上崔老师是不是以为你俩早恋呢?” 想起这事儿杨一帆也挺无奈的,苦笑一声:“以前也没遇到这种事儿,把我都吓懵了。” 叶圆儿的眼神跟看弟弟似的,伸手摸摸他的小卷毛:“不过你俩站一块儿还挺让人误会的,像那么回事儿。” 叶圆儿喜欢开玩笑,老是逗杨一帆,杨一帆摇头:“圆儿姐,可别瞎说,能误会啥啊?” 叶圆儿冲人眨眼,“你俩身高差啊,多好。” 杨一帆没搞懂这啥意思,但能听出来是打趣的话,从兜里摸出包小饼干塞给她,“做题吧,求你了。” 叶圆儿眉梢挑着笑,转过头看书。 杨一帆这边话音刚落,耳边立即发出一记熟悉的“啪嗒”声,他下意识缩脚,然后低头看。 还是林砚那支不知道被转动多少遍的笔,正巧落到杨一帆缩回的脚边。 前后空气安静好几秒,林砚脊背挺直,杨一帆深呼吸几下,迅速弯腰捡起笔,或许是错觉,杨一帆的手指能感受到那支笔上面的温度,就像林砚永远温温热热的手掌心。 令人昏昏欲睡的课间,班级里的人默契补觉,教室安静,阳光从外面斜照进来,靠门前两排的小角落没人注意到,杨一帆半趴在桌子上,用堆积如山的书做掩护,伸出手指慢慢戳了戳前面人的背,低声说出两个人重逢后第一句话。 “林砚。” 林砚身形愣住,然后稍微侧了下头。 杨一帆能够清晰看到他侧脸的轮廓,被放大后的五官英隽,眉目深沉,他小时候的模样跟现在逐渐重合到一起。 杨一帆盯他看,把笔递出去:“给你。” 林砚眼尾重新带起散漫,手伸到后面拿笔。 没抽动。 他轻轻拧眉,回头看杨一帆。 四目相对,杨一帆手中握着笔没松劲儿,黝黑眼睛里倒映着屋外的日光,纯洁干净,他眨动睫毛,喊道,“哥。” 林砚浑身僵硬,而后听到杨一帆声如蚊呐,“我挺想你的。”
第3章 杨一帆比林砚大一岁,他上学比正常小孩儿晚一年,所以小学一直跟林砚同班。 他长得漂亮个子也不高,还体弱多病,一路是被宠着长大的,周围人把他保护得太好,基本没受过委屈,所以能看出他比其他人更要单纯。 反之林砚,从小稳重,自从四岁那年把饿肚子的杨一帆放回家,他就过上带孩子的生活,踩小板凳给人做饭,骑自行车驮人出去玩儿,洗澡还得给人搓搓背,有时候脏衣服也得他泡水盆里。 杨一帆最喜欢黏着林砚,让林砚喊他哥,在外宣称林砚是他弟弟,按照生理年龄的确是这样,所以林砚虽然不喊,但也没否认过。 情况也不总是这样,杨一帆偶尔会反过来喊林砚哥,一般是在他犯错或者肚子里揣着小心思的时候,只要林砚脸一沉,他立马上手摸人胳膊,捏捏这边捏捏那边,说,哥,别生我气。 火星子还没点起来就被他扑灭了,所以杨一帆喊哥的时候,一般在特殊情况下,是用来哄人的。 刚才那声“哥”喊出去后,两个人维持着握笔的动作好几秒,杨一帆眼睛黏在人脸上都没眨。 林砚看他,黑色卷毛长到脖颈,乌黑发亮的眼睛中带有期待,皮肤一如既往白,校服松松垮垮地落在肩上,拉链坏掉后露出半截儿白皙锁骨,可能上手挠了,被抓出两条红痕,没入衣领里。 他俩三年没见,杨一帆除了个子高点儿并没多大变化,还是小孩儿模样,就连脾气性格也是,长不大似的。 林砚眼底逐渐蓄起些许风波,如同夜晚翻涌起来的海浪,最后落潮般恢复平静,他松开笔头,转回身子,镇静说:“我不要了。” 那是支银色的钢笔。 杨一帆握住那支笔,松开后看两眼,唇角微微翘笑,伸出手指抓抓人后背,小声说:“你不要了啊,那送我行吗?” 没想着还回去,林砚既然开口说不要,他就真收下了。 林砚脊背僵住,往前坐,“随你。” 杨一帆嘴角翘得更高,手抓不到人后转而伸进书包里,摸摸索索好半天。 金属盒子打开的声音响起来,杨一帆掏出两块用金箔纸包装的巧克力,整个人向前移,在桌子底下伸胳膊,努力够到林砚的侧腰,碰两下,用气声说:“哥,你送我笔,我送你巧克力,你拿着。” 林砚垂目看一眼,他小时候手上的窝窝没有了,少年干净白皙的手指因为清瘦显得有些骨感,纤细的手腕看上去就像没好好吃饭,两块儿巧克力安稳躺在他的手心。 林砚移开视线,“我不拿。” 杨一帆没感到有啥,像在意料之中,他甩甩酸沉的胳膊,一鼓作气直接把巧克力扔到前面桌子上,两颗巧克力正好落到林砚的试题册上。 叶圆儿从题海中抬头,前后看看这俩人,表情疑惑:“你干啥呢?” 杨一帆又拿出一颗递给她,脸上没有任何不高兴,咕咕哝哝:“哄人呢。” 说得也不咋清晰,叶圆儿接过巧克力,立马拆开吃了,“谢了啊一帆。” 杨一帆转回头,把书往后拉拉挡住脑袋,写了张小纸条,趁人不注意又丢到前面,然后坐直,当作无事发生。 林砚没动那两块儿巧克力,当然也没打开那个小纸条。 从林砚开口回他第一句话开始,杨一帆就有种便秘顺畅了的感觉,招惹人的小动作不断,两只脚先是伸到前面,过一会儿后又把两只脚踩在林砚凳子横杆上,放下来放上去的,期间林砚多次皱眉,每次要转头的时候杨一帆就赶紧缩回脚。 多大年龄还是保持着以前引人注意的小习惯,而这些也只有杨一帆跟林砚两个人知道。 最后在杨一帆再次把脚踩上去的时候,林砚合上习题册,拉出书包直接出教室,课桌上只留了两块儿巧克力还有一团小纸条。 杨一帆愣住,之后跟泄气的皮球似的软趴趴下去,掏出林砚那支笔,用无名指和中指夹住,转动,但是转不两圈钢笔就得掉到桌子上,不像他那么熟练。 - 林砚整整一个下午都没再回来,杨一帆用林砚的那支笔写字,但那些数学题他不会,做不到林砚那样几分钟就能划拉一页,悠悠叹气,趴下睡觉。 晚自习上到九点,连上两节,放学的时候教学楼里的学生哄闹着往校门口挤,杨一帆不着急下去,他不能做剧烈运动,人多的地方也是能不去就不去,怕被挤倒,他爸每天这样叮嘱他,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 所以他有时是最后一个离开,便会负责关上班级里的灯、窗、门,马腾刚才在微信上问他还有多久下来。 杨一帆白天都是偷摸着看手机,这会儿没人他就大着胆子直接拿出来,这边刚给马腾发完消息,教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昏暗的教室里只有杨一帆那点儿手机屏幕的亮光,照着人尖尖的下巴,还有因受到惊吓微张的嘴巴。 开门的瞬间俩人俱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杨一帆下意识把手机塞书包,担心是哪位老师过来。 楼道里的路灯到点固定熄灭几盏,这时候整条走廊只有中间一盏灯亮着,微弱的灯光照在门口的高大身影上,他的手握住门把,而后松开。 视觉不清晰,嗅觉和听觉就会变得无比灵敏,杨一帆闻到熟悉的味道,试探性的语调上扬:“林砚?” 林砚先是没动,之后走到自己座位上,平淡嗯了一声。 杨一帆背好书包,立马走过去,问他:“你今天干啥去了呀,”他只模模糊糊看到林砚的身形,接着问,“你忘拿东西了?” 林砚把忘记的东西放进书包里,站了一会儿。 周围很安静,只有楼下没走完的学生欢声笑语。 今天见到他很开心,杨一帆对现在的林砚觉得新鲜,短短一天就把往事回忆个遍,越回忆越觉得好,他俩之前那么亲密呢。 “嗯,”半晌,林砚回他,拎着书包要往外走,“我回家了。” 杨一帆快速跟上,习惯性地拉住人胳膊,然后上移捏着人胳膊肘那块儿,林砚条件反射地撇开,没让他碰。 杨一帆天生手脚冰凉,打娘胎里落下的病根,林砚身体素质比他好太多,冬天他俩窝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杨一帆就喜欢故意用凉脚蹭林砚肚皮,那时候谁也不懂什么分寸,小孩子,全是闹着玩儿,林砚因为对他自带一种责任感,所以这样给人捂手捂脚也心甘情愿。 他的手还是凉生生的,林砚的胳膊热,刚才一凉一热,跟俩人目前的状态倒是相反。 杨一帆微微一愣,懵了两秒,随即仰脸说:“熟人也勿近?” 林砚打小脸上就写四个字,生人勿近,被林砚这样甩开不让碰,杨一帆还是头一回遭遇,肉包子就在他眼前,他嘴巴一秃噜直接说出来了,在这微弱的环境里他也看不清林砚的表情,只听见林砚并不算平稳的呼吸声,气氛有点儿怪,于是他便又找话题,话里带笑问:“哥,你咋来学校的?” 秋天的晚上算不得暖和,走廊里还起了点儿风,吹动杨一帆的头发。 听到这声哥后,林砚缓缓吸气,淡淡回他,“骑的山地车,带不了你。” 杨一帆垂垂睫毛,“噢,换车子了啊。” 以前的车子都是有后座的,骑着一辆山地车明显没法带人,他还想着今天能不能跟林砚一起回去,哪知道人家压根就没这个想法。 他校服敞开,露出里面的白短袖,胸前也不知道蹭到哪里脏了一块儿,他抻抻里面的短袖,忍不住劈里啪啦问:“你刚说回家是回咱那里吗?总该回去吧,林叔叔都说了那房子给你住的,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林砚看了两秒那脏兮兮的地方,转开视线,也不知道听到哪句话,眼神放得轻柔,正打算回答就被打断了。 马腾见人一直没下去,呼哧呼哧跑到四楼,黑灯瞎火地瞅见俩身影,不知道另一个,但知道里面肯定有杨一帆,“嘿”了一声:“一帆!你站那儿干啥?” 杨一帆差点儿把人给忘了,连忙回应:“我、我这就来了。” 林砚瞬间皱了皱眉,远远看眼楼梯口的马腾,语气变得淡如白水,“那你跟朋友回去吧。” 说完朝另一边的楼梯口走去,头也不回。 杨一帆懵懵的,马腾跑过来,看眼林砚背影,没认出来,声音依旧洪亮:“你跟谁说话呢,约好了十分在楼下集合,你等啥呢?” 杨一帆早在微信上跟马腾说林砚坐他前面的事儿了,马腾震惊好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安慰的话:“缘分,都是缘分。” 杨一帆速度关门,还是忍不住跟马腾说心事儿,“林砚今天下午都没在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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