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池律没什么感情的眸子看了一眼,唐松灵有些怯,怕自己又给他添麻烦,磕巴道:“这儿有点陡,要不....你去找李生玩吧,不用管我,我去那边随便滑滑就可以了....” 池律没说话,也没松开他。 “试着迈开脚,重心压在前脚上,微微曲腿,不要站得这么僵硬。” 一开始唐松灵紧张的直冒汗,手紧紧抓着池律的衣服,随着身旁人缓慢低沉的声音,渐渐放松下来,按着池律说的试着向前滑了几步,脚下也不再慌乱虚浮,慢慢越来越稳。 来回练了几遍,唐松灵的进步肉眼可见,滑倒是会滑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停下来,总是池律站在稍微低一点的地方,等他滑至眼前,伸手将他拉住,迫使他停下来。 “上身放松,膝盖稍微向内扣,脚后跟分开,呈A字型,不要紧张,慢慢就停下来了。” 池律低沉淡然的声音像是有奇效,莫名得让他觉得安心。 慢慢地,唐松灵得了趣,越滑越兴奋,也不用池律扶着了,滑了几个来回,动作越发熟练,渐渐不满足于短距离的滑行,想滑的距离远一点,又有点不敢。 池律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道:“差不多了,我去坡底下等你,你滑下来。” “嗯.....” 两分钟不到,池律站在远远的坡底抬头看他。 唐松灵眼帘微微瞌动,眼底闪动着微光,心无端地撞击着胸口。 虽然第一次滑这么远的距离,坡度对他这个新手来说算比较陡的,却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有个人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等着自己。 唐松灵松了手,全身放松,缓缓向前划去,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很急,就像自己的心跳。 他有些恍惚,又很是专注,盯着前方白色的身影,似乎那就是他唯一的目的地。 毫不意外的,池律稳稳的接住滑下来的唐松灵,因着惯性,又带着他往前滑了好一段才慢慢停下来。 唐松灵心如雷鼓,不知是因为刺激,因为害怕,或许,又因着别的什么他不敢正视亦不敢承认的东西。 池律松开攥着唐松灵的手,回头道:“第一次滑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再来几次吗?” “不了,我们随便滑滑吧,你一直在教我都没好好玩一玩。”唐松灵抬起白生生又稍显稚嫩的脸,唇角绽放出一朵明媚的笑容。 池律看着他翘起的唇角愣了下,似乎能通过茶色的滑雪镜看到那双含笑的眼睛。 “没事,你随便滑。”顿了一下又补道,“每年冬天我都会来好几回,不差这一次。” “哦。” 唐松灵唇角的笑意更盛,转身在雪地上随意滑行,不管什么时候回头,总能看见池律就在自己身后三步之遥。 他不再分神,认真练习这池律教给自己的技巧。 唐松灵第一次来这种娱乐场所,一开始的无所适从早已消散,此时体会到完全放松的乐趣,亦远亦近的笑闹声无端的让人心里舒畅。 娱乐中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没多久就到下午五点了。坐车回去途中,池律没少遭路政儿抱怨。 “律哥哥,下午去哪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她嘟着嘴,老大不乐意。 “就在旁边的中级滑雪道。” “不是吧?那我怎么没找到你?而且....你也太狠了吧?人家唐松灵才学会滑雪,就被你带去中级滑雪道?” 池律眼底隐隐有些不耐,冷然看了路政儿一眼,没说话。路政儿也知道他的脾气,只能住了嘴,又调转话题,聊一些有的没得。左右也就是让池律陪自己,不出意外都被一一拒绝了。 临到下车的时候,池律看了眼唐松灵,说:“注意安全。” 唐松灵脸一热,磕巴着回道:“好....” 看来自己都把人整无语了,老觉得自己会挨揍。 唐松灵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靠着颠簸的车窗愣愣出神。 他知道自己的心里多了一些东西,却不敢看清那些的东西的真实面貌,更不敢去求证。 心底生出一种朦胧的期盼,又下意识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等哪天蒙在眼前的浓雾散去,一切清晰可鉴的那一刻,也许,就是他掉入深渊粉身碎骨的时候。 寒假很快便结束了,开学第一天还没有正式上课,人已经到齐,教室里一片怨声载道。 唐松灵是收心最快的那个,本来假期也没咋玩,一直在预习下学期要上的课,后来身体彻底恢复之后又操起旧业,有时间就送外卖,只是晚上不送了,天刚一擦黑就停止接单。 除了被打的那几天,苗韵在家呆了一阵子,后来有一段时间,白天出去晚上回来,脸色总是灰败的。 有时候,那双精致又风情的眼睛红红的,充满血丝,看着像是哭过。 有次唐松灵试着问过,苗韵反应很冷淡,也不说为什么,他能感觉到她的抵触情绪,也就不再问了。 后来过了好一段时间才好起来,早上画着精致美丽的妆出门,晚上凌晨才回来。 唐松灵心底一直有一个淡淡的疑问,他不知道一个从乡下来的女人,每天画着精致的妆出去很晚才回来,到底是在做什么工作,每每看见母亲打扮地艳丽照人出门,这种淡淡的怪异感总是会冒上来,却从来不敢问。 他想,妈妈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生活,自己不过是个累赘,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考个好学校,不让母亲白费苦心。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直到迎来最紧张的高三生活,唐松灵再没见过池律。 他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梦醒了,生活还在继续。 只有偶尔在公告栏或者领奖台上,才能看到他又拿了什么冠军,又得了哪场竞赛的一等奖,才惶然惊醒,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离自己太远。 最近一次见他,还是上学期期末的年级总结大会,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唐松灵坐得很靠后,他奋力抻着脖子,远远望着那个站在台子上的人,听着他低沉平稳的声音,胸膛下的那个器官不受控制的用力鼓动。 那人出来得那一小段时间里,四下尽是女生低低交谈的声音,里面藏着少年人纯澈朦胧的情愫。 唐松灵远远望着,只觉得心中尽是苦涩,喜欢池律的人太多了,自己只是众多仰慕者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也是最没资格说喜欢的那个。 突然很羡慕那些羞红着脸私下讨论的女生,他的喜欢,只能压在心底,见不得光。 很多人都说,学校就是个小社会,自然什么人都有。 有人为博一个好前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也有人锦衣玉食吃穿不愁,小小年纪花天酒地。 酒吧里震耳欲聋的乐声充斥着每个角落,震得人心跳都跟着躁动几分,舞池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随着节奏疯狂摇摆着身体。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与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服务员端着调好的五彩鸡尾酒走到角落卡座。 “您好,您点的血腥玛丽。” 沙发上坐着几个少年,慵懒地斜靠着,抬了抬手:“放这儿。” 待服务员走远,其中一个男孩坐直身体,调笑道:“韩哥怎么也开始养生了,喝这种东西。” 少年睨了他一眼,手搭在怀里女孩的腰上捏了捏“你懂什么,这叫情调。” “切,跑到酒吧讲情调?” 韩庄似乎笑了下,又道:“贺旗呢?怎么还没来?” “大哥不来这种地方,你忘了。” 四周声音嘈杂,不知谁轻嗤了一声,道:“装什么?” 光怪陆离的光线将韩庄的脸色映得模糊不清:“本来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啧~算了,打电话吧。” 他摸出手机拨了出去,不一会儿电话就通了,对面似乎有些不满。 “喂?韩庄。” “来玩吗?哥儿几个都在。” “不了。”对面顿了下,不耐道:“没事我先挂了。” “别急呀,上次不是找人查了唐松灵那小子的背景吗?得到点意外消息,想听吗?”韩庄嘴角上翘,眼里有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不想。” “关于你的。” 对方明显顿了下:“什么?” 韩庄眼里笑意更盛,舌尖顶了顶上颚,对话筒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其他人的好奇心早已被激起,纷纷凑上去“什么啊,唐松灵能有什么事和咱大哥有关?” 韩庄笑着扭头在怀里的女孩脸上亲了一口:“不着急,等着看戏吧。” 外面阳光正好,但总有阳光找不到的地方,滋生着不为人知的毒菌。 下午第一节课刚下,唐松灵打了个哈欠,刚打算趴在桌子上小眯一会儿,就被路政儿叫住了。 “怎么了?”唐松灵偏头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疑惑道。 “哎,就还是那点事呗,律哥哥太高冷,都不搭理我,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快开导开导我。” 唐松灵想了下,迟疑道:“呃,我们快高三了,重心应该放在学习上吧.....”思索了下又说:“等毕业了你再认真追。” 路政儿听他这么说,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过去:“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让你帮忙出主意,不是让你泼冷水。再说.....这道理我能不懂吗?最近追他的女生势头有点猛,就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啊。” “.........” 路政儿支着脑袋瞎琢磨,眼睛无意识地看着唐松灵又抽出一张卷子奋笔疾书,过了会儿眼前一亮,凑到他跟前:“你上次月考排名好像在十几名?数理化好像不太理想?” 唐松灵莫名,她什么时候怎么关心自己了:“.......是啊,怎么了?” 路政儿眼冒精光:“还想让律哥哥帮你补吗?” “你.....你又.....”唐松灵一脸震惊。 “哎,这也是下下之策,帮帮忙呗。”路政儿淡定地看着他,脸上明晃晃四个大字:你必须帮。 “算了吧,这样不好。” “不行,你不用管,我试试看,再说下下周运动会一结束马上就是其中考试,你不想考个好成绩吗?” “........” 如果换做以前,唐松灵兴许会答应,但是现在的池律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认识的同学。 对他来说,池律与别人是不同的,那人是天上的一轮寒月,他只要仰望着就够了,如果这么做,只会轻贱了别人,也对不起自己。 “还是算了吧。”唐松灵笑了下:“他不是那样随意的人,对你也总归是不同的,你没必要太焦虑,顺其自然就好。” 路政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盯着唐松灵的脸看了看,觉得他提起池律的时候神情怪怪的,眼底像是多了一些雾蒙蒙的东西。 见他拒绝的干脆,也就没再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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