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证?不,不是……警察,警察同志,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晓免孑的手指逐渐失去了知觉,他感觉背后一凉。 “我们接到酒店报案,有一男性坠楼,当场死亡,验明身份,是……”
第48章 没有标题 作为最后一个见到柯嘉棋的人,晓免孑坐在一个空荡荡的审讯室里,身上的所有物,包括手机,在进来前都被收走了,他手里没个能捏的东西,只能左手右手来回揉。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回答完警察问他的所有问题,一问一答,他竟然能做到像个机器一般,不假思索地说了那么多。等警察整理完所有的资料,离开这个小房间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意识。 柯嘉棋死了。 从十五楼一跃而下,没有遗书。现场只有一套被叠得很好的运动服,去livehouse穿的那套,是赞助商的品牌。房间内的蓝牙音响一直循环播放着一首歌,嘈杂且热闹,像在开一场盛大的派对, “I can jump,I can fly. I am dying in the sky.” 不知道跟赞助商的合同里,有没有写到,万一艺人不具备完成代言的能力时,报酬该如何修改,是否还需要经纪公司赔偿?那些衣服还需要还回去吗?赞助商会不会觉得晦气?明天的新闻会刊登什么?啊不对,恐怕现在网上已经闹得翻天覆地了。对了,于萱萱呢?她现在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被关在某个小房间被问东问西?还有成哥,成哥现在在想什么……柯嘉棋的乐队呢?他从前的伙伴,应该也听到这个消息了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晓免孑脑海中滚动的字条迅速且苍白。直到最后,如耳鸣般的声音在脑中“嗡”的一声,他的心脏像是揪在一起,沉闷地挤出一句—— 柯嘉棋死了。 那个昨夜还望着livehouse的舞台,露出复杂神色的人,就这样没了,甚至连个声响也没有。 从审讯室出来,已然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晓免孑拿回自己的所有随身物品,手机显示二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一个人,妈妈。 赶到医院的时候,晓免孑找遍了整个医院,才在一个偏僻的楼梯间找到自己的母亲。此时,她正坐在楼梯上,两眼无光地盯着眼前不知何处,眼中已不再水润,脸颊上只留下两道干涸的泪痕。 “妈……” 沙哑的声音响起,晓免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出了声音,他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慢慢挪到母亲身前,蹲下,以一种完全无法自控的表情,望向眼前的人。 听到呼唤,晓母略微回了些神,当看到自己儿子那张充满哀伤又疼惜的脸,却一下子有了力气一般,只是轻轻地摸了摸晓免孑的头发,小声道:“小双还不知道,她最近要模考,千万别跟她讲。” 晓免孑点点头,鼻子一酸,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泪腺,想再说点什么,怎么也开不了口。 爸爸去世了,撑过了一个冬天,却没熬过夏天。 “妈,别坐这儿了,地上凉。” 晓免孑伸出手,去扶母亲的手臂,可母亲却摆摆手,有气无力道: “等等,再让我等一会儿……” 不知道她究竟要等什么,晓免孑望着母亲日益明显的白发,一时无言。 也许她要等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傍晚,回到家中,晓母像是情绪稳定了许多,开始一个一个给亲朋好友致电,关于明日的葬礼通知。晓父生前也算是朋友众多,晓母打了几个小时,才将电话打完。晓免孑坐在床上,手机里的通讯录翻来覆去滑了无数次,也找不出个能说话的人。 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柯嘉棋自杀的消息,甚至连搜索引擎里他的主页上,也在出生日期的后面,更新了死亡日期。晓免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这急匆匆的结尾,区区几百个字,就将一个人的一生概况了。 至于自杀的原因,网络上众说纷纭,甚至还有人始终坚持这是一场谋杀。想起在审讯室里,当警察问起柯嘉棋最后一天的状况时,晓免孑陈述了当天的行程,并十分认真地答道:“与平时并无区别。”警察点头之后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晓免孑看向窗外,华灯初上,千家万户闪烁着带有温度的光,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没有开自己房间的灯,他走到门口,按下开关,瞥见母亲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客厅的灯也没开,她像是累了许久,眼神里只有疲惫。 父亲在的时候,母亲总是忙前忙后,为了这个家操持,可那个时候,虽嘴里抱怨着“累啊累,全家没一个能帮忙的”,她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宛如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晓免孑很想上去说点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怕说多了,又让母亲想到更多以前的事。另外,没有看到父亲最后一眼的他,愧疚与遗憾充斥着内心,于是只好默默地坐在房间里。房门半掩着,等到母亲回了自己的房间,熄了灯,他才睡下。 第二天清早,气温不冷不热的,晓免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感觉不到天气温度的存在,他摸了一下身边母亲的手,亦是冰冷的。而母亲站在父亲的棺柩前,面对父亲的遗像,小声地说着些什么。 随着亲戚朋友的到来,周围越来越嘈杂,有哭声有哀嚎声,每个人都过来与他们母子握手,母亲频频擦泪,但晓免孑却连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 最后,轮到他鞠躬告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迈不出脚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提醒了他两回,母亲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缓缓地往前走了一步,再想向前走时,只觉得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双腿无力。 手中的白色鲜花掉落在地,他感觉自己也如那朵花一样,轻飘飘的,快要掉到地上。耳边传来许多声音,他听不清,也没有力气去辨别,只觉得有个温软的怀抱将他接住。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像是无限信任一般,失去了力气。
第49章 一箭双雕 湖边有微风吹过,鸢尾花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宛如能发出清脆玲珑的声音一般。晓免孑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我们小孑,不管去到哪里,都要有一群伙伴围着,热热闹闹的,才不孤单。 “这名字是我父亲起的,免孑,寓意是不希望我孤身一人,愿时刻有人相伴……” “我知道……” 一个熟悉的声音,晓免孑的梦境散了,他突然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就像是在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因无法触及而显得有些陌生,但熟悉的是他的气息,以及那双蕴藏万物的眼睛。 “Hermann……” 这个久违的名字猝不及防地从晓免孑的口中冒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先喊这个名字,只是愣了两秒后,猛地抱紧身前的人,终于痛快地哭出声来。 林苍徹没有作声,他一直等着,等到怀里的人哭累了,彻底清醒了,没有声音了,才轻轻将他松开。 眼睛又红又肿,林苍徹本来想伸手给他擦眼泪,却被晓免孑自己抢先了,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随后默不作声地看向林苍徹。 “你怎么在这里?” 话一出口,晓免孑便有些后悔,语气没有控制好,怎么听都像在质问,随后他又缓和了一下,重复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要,办些手续。” “手续?” “嗯,手续。” “……” 晓免孑这才反应过来,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沉浸在突然失去父亲的悲痛之中,再加上担心母亲的情况,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至于人去世后要办理和张罗的一系列,例如开具死亡证明,联系殡仪馆等事宜,对于二十二岁的他,更是遥远且陌生。 “你妈妈找不到你,电话打到成哥那儿了,刚好我跟他在一起。” 简短地交待了一下原委,林苍徹见晓免孑呆滞地看着他,换了一个稍微轻松地口气,道:“这儿虽然是家属休息室,但也不能久待,你妈妈应该已经送完客了,你要是能走了,就去跟她打个招呼吧。” “为什么?”晓免孑没有动,随即口中冒出三个字。 “你难道不怕她担心……” “我不是问这个,”晓免孑打断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还有很多“为什么”想问。比如为什么他突然变得成熟又可靠?为什么他那么熟悉丧葬流程?以及为什么在众多人出席的葬礼现场,却连墨镜口罩都不戴一下,难道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但晓免孑现在只执着于这一个问题,他盯着林苍徹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林苍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仅仅浅笑了一下,随后走出休息室。 晚上,当他腾出时间看手机时,总算找到了答案。 热搜第一条“林苍徹参加神秘友人父亲葬礼”几个大字令晓免孑心中升起一阵恶寒,他慌忙地点了进去,一张张葬礼现场的照片,不知道具体是从哪个角度,但无一例外的都有林苍徹的身影,清晰又恰到好处。甚至连晓免孑晕倒在他怀里的瞬间都被抓拍了下来。 晓免孑的指尖颤抖,在屏幕上发出了断断续续的碰撞声,他快速的向下翻动,基本确定所有的照片都给林苍徹以外的人“贴心”地打上码后,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啊!小双!” 气没沉稳,心又提到嗓子眼。别人也就罢了,但亲妹妹未必不能通过身形判断出照片里的人是谁,万一被晓无双发现了……晓免孑咬了咬牙,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祈祷她的手机被没收。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连忙退回到热搜榜,果然,原本占领榜首一天的“柯嘉棋自杀”,降到了第二。 ……操!林苍徹,你还是人么?! 手机被紧紧地握在手里,他想起林苍徹白天时的模样,那样的成熟与可靠,处理问题那样的得心应手,并保持着稳定的面部管理。他早该想到,这根本就不是“真实的林苍徹”,而是他根据剧本演绎出来的“大明星林苍徹”。 一瞬间,晓免孑只觉得哭笑不得,枉他还在心中感谢过无数次,枉他流了那么多泪水,枉他还唤了一声“Hermann”。 那个时候,一言不发的林苍徹是不是也觉得可笑,满脑子都是不屑。殡仪馆是舞台,所有的宾客都是道具,眼前这个哭包姑且算是个配角吧,可是这个配角,究竟要哭到什么时候?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不然,为什么会演得如此浑然天成? 原来这就是答案。 “砰!” 手机被远远地甩到墙角,发出微弱的一阵闪光后暗了下去,也许再也亮不起来了。
第50章 堕甑不顾 离职手续办得很快,晓免孑怎么也想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拖那么久。章成装模作样地给他道了歉,说自己也不知道当时葬礼上会混入狗仔,表示以后必定带上礼物亲自给晓母道歉。然而如今这些,对于晓免孑来说,都不重要了。他无力与那些在社会上油头滑脸之辈掰扯,深知没有任何意义。但重要的是,从今天起,他便跟那些过往再无瓜葛,与充满肮脏污秽的世界告别,当然也包括林苍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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