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满脸都写着“是吗?我不信”。 “你喜欢孩子?”江寻站起身,“你要喜欢,我也可以生。毛绒绒的小老虎,跟小猫一样。” 乔清:“?” 他直截了当地说:“不喜欢。” “是吗。” 江寻意味不明的一笑,眼底却没有笑意。不喜欢,却能留下那只虫子的崽? 他倾身靠向乔清,在对方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眼眸里看见了自己,又像是看见了自己无数次经历过的过去。江寻恍惚间意识到,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永远都只能落后一步。 “你可以走的。”乔清说。 江寻愣了下,“……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江寻看着他,忽然便笑了,身后的尾巴抽了下地面,又温驯地垂下去,毛绒绒的尾巴尖勾在乔清小腿上。 他刻薄地说:“我和你那只脆弱的虫子可不一样。” 乔清没好气地抓住他作乱的尾巴,老虎尾巴并不十分蓬松,但足够粗壮。猫尾巴抓在手里大多是绵软的皮毛,老虎尾巴的毛却有些粗硬,包裹着强健的骨骼,带着猛兽般的野性力道。 尾巴被人揪着,江寻也依旧面不改色,老虎的金色眼睛仍一错不错地看着乔清,尾巴尖却悄摸摸地绷紧了。 乔清撸了几下,挑剔道:“手感不好,少往我身上蹭。” 话是这么说,他却也没有松开。软绵绵的小猫好摸,鞭子似的粗壮有力的老虎尾巴也很吸引人。他往手上缠了一圈,但老虎尾巴其实没这么长,江寻被他拽得上前了一步,有些疼。金灿灿的虎瞳被灯光映照得流光溢彩,他紧抿了唇,勉强压抑下喘息,将尾巴绕上他的手腕。 乔清看他一眼,又把尾巴丢开。委屈巴巴地尾巴尖挠了一下他的手心,又乖乖收回去。 乔清离开后,江寻捡起自己的尾巴检查了一下,有些懊恼,手感属实是不怎么样。好像就尾巴尖软一些,尾巴根,嗯…… ……怎么湿了。 江寻看着镜子里自己尾巴根上几缕湿淋淋的橘棕色虎毛,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乔清回家的时间有些晚,在铺天盖地的青刺海棠的花香中,雌虫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夹杂的几分动物的味道。臭烘烘的,像是在草地上打过滚的狗味。 乔清和江寻待在一起不稀奇,柯曼勉强能控制着不去多想。可是这样的味道是第一次,他们……离得很近。 再次同居之后,乔清因为腿疾而行动不便的一些地方,比如洗澡的时候,还是由柯曼照顾,小A继续退居二线。 雌虫虽然怀孕,但别说是抱一个乔清,就是一手一只雄虫也不成问题。第一次被抱起来的时候乔清也吓了一跳,他还是习惯性的用地球的孕期反应去代入雌虫,不让他搬重物。 柯曼听到便笑了,虽然只是随口一句话,但知道是乔清关心他,就很让人开心。他亲亲乔清的鼻尖,安慰道:“不会的,虫崽没那么弱,我也是。” 后来乔清也就习惯了,别说抱他,就连操纵机甲也不影响。这天柯曼照例抱着乔清泡了药浴,在拿过换下来的旧衣服出去的时候,他在袖口上看见了几缕橘棕色的短毛。 老虎还掉毛? 柯曼面无表情地拍掉那些污渍,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里。 【小乔。】白莲花冒出头来,【能量快满了,也许很快就能走了。】 隔了一会儿,又补充:【如果你想走的话。】 在雌虫孕期的这段时间,白莲花的能量总是涨得格外快。从某种程度上说,白莲花甚至比乔清还要了解柯曼心里在想什么。 【知道了。】乔清回答它。 晚上睡觉前,乔清习惯性地摸了摸柯曼的小腹,还是很平坦。其实就他从书上看的图片,就算即将临盆那会儿肚子也不会变得多大,虫崽刚生出来的时候就是个蛋或者被软膜裹住的虫体,体积很小。 柯曼揽着他搂进怀里,雄虫靠在他肩上,远比肚子里那只虫更让他安心。 “将军,”乔清叫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那段同居的日子,“最近还会不会头疼?” “很少。” 柯曼说,确实是很少疼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晚上逐渐变得多梦起来。他睡不安稳,白天面对其他雌虫时脾气便更差。 就是克兰也没有例外。 对于父亲这个突如其来的虫崽,其实克兰很难说自己接受了没有,他只能尽量不去想,好像不想就是不知道。可是当易感期来的时候,一些思绪还是搅得人心浮气躁。 他忍不住去找乔清。 “我会小心的。” “我不会让父亲知道。” 他不断重复这句谎话,像个没有耐心的骗子,只知道祈求。急促的声音随即被压低了些许,像是痛苦,忍不住喘息。 “小乔……帮帮我……” “……不行的。”乔清低声说,“将军他……克兰,我不能这样。” “小乔……” 沙哑的尾音像是被某种东西堵住,压抑在深处。 “那……抑制剂……抑制剂也行……你喂我喝,好不好……” 冰冷的管口抵在唇边,克兰抬眼望着乔清,雄虫正俯下身,低垂着眼喂他服用抑制剂。他握着圆柱形的玻璃瓶,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搭在半透明的瓶身上,显得格外好看。 “小乔……” 克兰含糊地叫了一声,忍不住闭了眼,脑海中一瞬之间便闪过无数回忆。他难耐地喘了口气,张口将那管口顶端整个含进去,努力吞咽起来。 涩口的抑制剂溶液灌进口腔,克兰第一次觉得抑制剂起效竟这样快。燥郁的痛苦与畸形的欢愉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头晕目眩,脱力一般地往前倒去,正撞进了那片青刺海棠的花海里,再不愿起身。 克兰总和乔清走得近,乔清来卡蓝星之前原身对克兰的执着又从不遮遮掩掩,但如今情势却大不相同,难免引来其他猜测。西区很大,但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有些风言风语总是传得很快。 对着乔清,没人敢说什么,也没人敢私下揣测。雄虫本来就有特权,加之他又是特权里的特权,做什么都不稀奇。 但柯曼和克兰就不同了。这也是当初乔清不愿意将和克兰的事情曝光的原因,虽说不违法,要说背德也不至于,但总归是不太好听。 柯曼孕期时变得暴躁,克兰没揣崽脾气都比柯曼还要火爆。不过有时候拳头就是比什么都好使,克兰在西区长大,他有一百种方法让挨揍的混球有苦说不出,柯曼身居高位,也有一百种方法护犊子。所以几天后,流言也慢慢平息。 江寻访问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几个月前皇权更迭,他是巩固了局势后听说乔清要结婚的事匆匆赶过来的。但对他虎视眈眈的渣滓仍有许多,他没法留太久。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进展却又要走,江寻很有些不甘。离开的那天他的告别礼仪从握手变成了拥抱,粗壮的虎尾缠上乔清的腰,金色的虎瞳闪现了一瞬,又很快变了回去。 “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是婚礼了。”江寻笑着道,尾巴尖嘚瑟地勾在乔清腰侧摩挲了下,被他一把拍掉。 “一路顺风。”乔清说。 送别后他就回到了研究所,异兽星的研究团队还留在这儿,雄虫的精神力开发乔清也作为模板之一参与了。毕竟王室血脉——怎么说,经过多代精挑细选的优质基因的结合,多多少少是要比普通雄虫要更有优势。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存在的原因,在所有样本中,甚至在目前所有的异兽星样本中,他的精神力和待挖掘的潜力也是最强的——甚至比江寻更甚。其实在检查的时候,乔清一度担心会不会把白莲花的存在也查出来,但好在脑部扫描的波段虽然有些特殊,但经首席官研究过后表示一切正常,他说江寻也有这种特殊波段,无须担心。 乔清眼睛微眯,又把柯曼的扫描片翻出来看。但柯曼的情况与他和江寻都不同,他的波段起伏更加剧烈且无序。首席官解释说也许只是精神力强一些导致的,只要身体没有不适反应就没关系。 他一直泡在研究所,江寻走后西区也空闲不少,不再需要如临大敌的戒备,柯曼时常会来研究所找他。他在乔清的办公室角落里多加了张桌子,就在那儿办公。 虽然月份逐渐大了,但正如乔清所预料的,雌虫的体型并没有什么太大改变,挺括齐整的军装依旧合身。有时候乔清甚至都忘记柯曼肚子里揣了只虫崽,直到即使是办公室这样的严肃场合也抵不住孕期时格外黏人的雌虫,那张实木的办公桌摇了又摇,从原本的稳如磐石到后来动一下就吱呀一响。后来柯曼自知理亏,窘迫地把桌子扛回仓库又换了张新的。 也许是江寻离开了的原因,乔清发现柯曼的情绪也逐渐平和不少,像是黑化后猩红眼睛的狼犬变回了看家护院的大狗勾。虽然还是会叼着狗绳围着他不停转悠,但至少能容忍其他雌虫的正常接触,也能和克兰一张桌子吃饭了。 ——是的,在过去的三四个月里,柯曼甚至连克兰的面都不想见。 但这其实对双方都好,克兰一直是柯曼心里的一根刺,而怀了虫崽的柯曼也让克兰并不是很愉快。于是双方总能默契地彼此避开,柯曼如今住在乔清家里,他们不住一起,也就不太容易碰上。 乔清工作之余,也会定期带着柯曼去西区的医院检查,看着显示屏上那个鸡蛋大小的黑点慢慢变成了鹅蛋那么大,觉得很有些新奇。其实对于父亲这个身份乔清并没有那么抗拒,他喜欢经历世情百态,所以才喜欢穿越小世界做任务。他做过儿子也做过丈夫,而父亲不过是其中接下去的一环,他上手得很快。 不过对于这个日渐长大的虫崽,柯曼却好像没有那么关心——倒也不是说不关心,他还是会时不时感受一下动静,注意别伤到脆弱的幼崽。但注意力更多的还是在乔清身上,比起虫崽本身,他更在乎乔清喜不喜欢虫崽。 乔清已经习惯了父亲的身份,他会摸摸柯曼的小腹,试图隔着腹肌感受到什么。每当他手掌放上去的时候,柯曼和虫崽好像都一齐熨帖了下来,柯曼会抱住他,而精力旺盛的虫崽则会开始横冲直撞地往他手上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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