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曼凝视着乔清的脸,他很确信,上面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 “这么……神奇。”乔清干巴巴地补完剩下的话。 “我们的婚期,也可以推后。”柯曼低声说,“殿下可以开始安排,你和江寻……” 乔清一愣,不置可否道:“那不重要,之后再说。” 他和江寻整日同进同出,加之乔缘的默认,于是联姻的谣言也甚嚣尘上,传得沸沸扬扬。雄虫可以任性,但王子不行。配得上王子的只会是公主,而不会是日夜守护的骑士。 江寻愿意让步,即便联姻,乔清也能有其他雌侍。但他毕竟是异兽星的新皇,雌君只能有他一个。这个位置原是柯曼的,但在联姻面前,他的想法便显得微不足道。 乔缘对柯曼观感平平,但对小虫崽却很是喜欢。当然,卡蓝星生育率不高,理智的来看,每个人都应当欢迎新生命。 他告诉了乔清一些注意事项,雌虫的孕期有一整年,期间不会有什么特殊反应,体力与耐力一如往常。但是他们的易感期会变得更频繁,至于具体有多久间隔,也因个体差异而不同。且既然是孕期,就最好不用抑制剂,而要雄虫亲自安抚。 “不一定要多深入,”乔缘委婉地说,“只要陪着他,多接触就好。” 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江寻。 他经常和自己带来的研究团队待在研究所,柯曼修复手臂用的是异兽星提供的微纳米机器人技术,每一次诊疗后的结果都会送到研究所,经过充分的临床试验后会用于乔清腿疾的修复。自然,每次诊疗前的体检情况也会一并送到研究所,以观察此前治疗的情况。 但这次的意外,属实是出乎意料。 一个孩子。 江寻罕见地变了脸色,将手中的文件狠狠掷在地上。 研究团队的负责人是个雄性,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得发抖,也不敢多说什么,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纸就转身跑走了。 江寻阴沉着脸坐回沙发上,他没有过孩子,这样荒唐的世界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一个孩子。 一个——血脉。 对于他们这种漂浮如浮萍般的任务者来说,其余的任何人任何事,江寻都知道,也了解乔清的想法,这些都与乔清无关,和一张纸一幅画没什么没区别。 可是…… 一个孩子。一个流着他的血脉的孩子。 江寻很难准确评估这件事的重要性。他沉默地陷在沙发里,久久没有动弹。 不过,乔清倒是没有他想得那么多。虽然他回办公室后也发呆了很久,久到白莲花都不安了,小心翼翼地问:【小乔,你想不想留下来?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 乔清没有说话,他此前没有想过停留。他从不回头看,不知道也不在乎他脱离后原世界会如何。 【你要不要去看看柯曼?】白莲花又说,【在你和江寻出去的那段时间,我的能量恢复得很快,现在也是……我估计他有些……】 它没说完,顿了顿,系统第一次茫然起来,【你会留下来吗?】 不是没有任务者选择留在某个自己喜欢小世界,但是乔清……白莲花原以为,其他任何人都可能留下,但这人绝不会是乔清。 中午吃饭的时候乔清和柯曼一起,不多时江寻也端着餐盘坐了过来。这顿饭吃得安静,谁也没想开口说话。乔清吃完后看了看时间,对柯曼说:“一会儿有个机甲驾驶的全息模拟测试,我先过去看看。” “好。” 乔清端着餐盘走了,克兰正在门口等他,帮他把餐盘放到一旁,两人相伴着走远。 柯曼还是安静,他吃得也快,不过乔清挑食,有些不吃的被他拨进了自己盘子里,所以餐盘还有一堆青菜没吃完。 江寻也不说话,他攥着叉子抵在不锈钢的餐盘上,用手背支着下巴,微眯了眼审视着柯曼。 像是安静,又像是无声的对峙。 半晌,江寻到底是按捺不住,冷嘲着开口:“你以为你能靠虫崽留下他?”说完,又是拧眉,讥诮地发出一声嗤笑,“下作。” 柯曼抬起头,他不疾不徐地把叉子锋利的尖端刺进圆柱形的菜梗里,发出一声脆响。 清脆得像是喉管爆裂发出的声响。 他平淡道:“如果不能,你又急什么。” 至于下作,柯曼不否认。乔清不想要虫崽,至少现阶段没有这个想法,是他有意留下的。他确实也抱着一点微末的能留下乔清的希望,想留下一点和他有关联的东西陪伴着度过漫长余生,仅此而已。 江寻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输惨了,他被气得脑袋发懵。 “他不会。”江寻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懂,乔清从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他气得口不择言,像是要证明什么,疾言厉色地说道,“只有我能跟得上他。而你,你连他是谁,他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柯曼动作一顿,脑海里像是突然窜过什么画面,刺得脑部神经好似都抽搐着拧成了一团。短促但剧烈的头疼让他忍不住皱眉,却又很快消失不见,仿佛是他的错觉。
第105章 雌虫的孕期就如乔缘所说, 其实和平时并没什么太大差别——除了更加频繁且不稳定的易感期以外。 不管是在虫族的生理知识还是带崽上,乔清都是个门外汉。他这方面的知识一片空白,要怎么做完全取决于柯曼的需要。但或许是天性使然, 柯曼还是和过去一样, 很少对他提什么要求。 他只是更喜欢挨着乔清, 站的时候要站一起, 坐也要坐一起。除此以外, 就是开始无差别扫射所有雌虫。 乔清一开始并没发现这一点, 一切始于他提出要搬回去住的时候, 柯曼犹豫了一会儿,说:“还是我搬过去吧。” 乔清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反正都是同居, 在哪儿住都一样。 这段时间克兰负责带新兵操练机甲, 乔清对机甲和星舰都感兴趣, 经常去观摩。克兰会去研究所等他, 再一起去全息训练室。 后来乔清就发现,柯曼总会抽时间陪他一起。在克兰给他演示怎么操控星炮台的时候, 柯曼就会挤上前,接过克兰的话茬给他介绍其他功能。 一次两次的乔清没放在心上,后来次数一多,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很久没和克兰挨着过了。 柯曼在下意识地抗拒其他雌虫接近乔清,就算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虫崽也不行。 乔缘跟乔清说过孕期的雌虫会变得暴躁——当然指的是是对其他雌虫。但是柯曼一直都很正常, 他本来就是内敛的性格, 话不多, 也很少生气。孕期反应本就因人而异,柯曼有所不同也很正常, 占有欲可比暴躁的程度要轻多了,乔清也就没有在意,由着他来。 但是西区本就雌虫多,乔清身边的护卫队全是雌虫,出入时贴身跟随的克莱恩也是。柯曼能顾全大局忍下江寻,对克莱恩却没有这样大度。 这个矛盾发生得始料未及,甚至乔清都没意识到到底是怎么了,他只听到柯曼说了一声“退后”。克莱恩没有应声,也没有动。乔清回过头,就看见柯曼上前了一步,同样是军雌,他们的体型不分伯仲,像是两堵墙一样地肩膀顶着肩膀撞在一起。 乔清懵了一瞬,像是没反应过来在西区还会有这种混混打架似的挑衅场面。但他很快拉住柯曼的手腕,如同扯扯紧了拴着恶犬的狗绳。 “没事。”他对克莱恩说,“你退后一些。” 柯曼的理智回笼得太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就已经像是护主的狼犬一样徘徊在乔清身边,不允许任何雌虫靠近。 他不是不想忍的。 柯曼很少对乔清提什么要求,乔清要和江寻联姻,他在意,但愿意忍受,也不得不忍受;乔清喜欢和克兰去看机甲,他在意,忍不了,却也不说。只是自己默默跟上,在不给他添麻烦的前提下,想尽量地离乔清近一些。 有时晚上他躺在乔清身侧,雄虫软绵绵地陷在被子里,他离他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乔清沉重匀长的呼吸。但却又不那么近,他只能抱住他,而没法真正地感受到他。 于是乔清便总是在早上时被柯曼用另一种方式唤醒,孕期的雌虫好像格外敏感,又格外的……能够容纳,就像一汪湿淋淋的泉眼,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潮热的泉水。 柯曼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想过克制,怕给乔清惹麻烦,也怕他生厌。其实乔清并非对他不好,对着他的时候,乔清总是有足够的关心和包容。不管是看他对克兰的排斥也好,对克莱恩的敌意也罢,乔清总是顺着他。但说实话,柯曼能感受得到他的照顾,却很难说服自己那是因为对他和幼崽的喜爱。 尽管柯曼能够说服自己,虫崽本就是他自己的决定,与乔清无关。可是真正深陷其中的时候,他的理智却又时常离家出走。 柯曼有些头疼——物理性的,揣崽后新添的小毛病,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有时却痛得厉害。乔清带着他在医院检查过,也去研究所戴上设备全时段地观察过,却仍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异兽星来的研究团队的首席官也只是说是神经元过分活跃了些,不是什么大事。 相反,首席官有些高兴地说,柯曼虽然是雌虫,但是精神力颇为突出,兴许可以用来作为开发雄虫精神力的研究样本。 柯曼没有说自己头疼的时候总会看到一些闪回片段,他不想去做研究,至少目前不想,怕伤到虫崽。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起江寻当初跟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江寻话里那些好像和乔清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默契,着实让人心烦。 同样心烦的不仅是柯曼,还有江寻。 他知道从乔清那儿旁敲侧击不现实,于是开始暗自计划怎么从柯曼那里下手。 至于下手,其含义不言而喻。 但江寻还没表露出任何意思的时候乔清就找上了他,警告道:“别乱动。” 明显的袒护姿态让江寻更加烦闷,他懒洋洋地倚在沙发里,拉长了调子抱怨:“我又没有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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