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爷,”乔清说,像是醉昏了头,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不该……欺瞒王爷,但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王爷……” 宗晏礼动作一顿。 “是吗。”他低声说,“是谁?” 乔清并不回答他,只翻来覆去地说着心上人,说想要走。他借着酒劲赖着宗晏礼胡闹,一边闹腾一边打量他的神色。宗晏礼没说话,只是揽住他的肩,熄了烛火后在他身边一齐躺下。 乔清再接再厉道:“我听下人说,王爷,也有心上人——” “没有。”宗晏礼说。他答得太快太急,像是急于要证明什么。乔清一顿,怕他真的动怒,谨慎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屋内熄了龙凤烛,但窗户上糊的是明纸,屋外的光亮轻易地便透了进来。宗晏礼凝视着乔清的眼睛还是明亮,熠熠生辉,如同落了星子。 黑暗中,他轻轻叹了口气,并没什么生气的情绪,放轻了声音道:“我们成婚了,乔乔,你会入宗室玉牒,是唯一的瑞王妃。” “所以,”瑞亲王温和地说,“便是王妃有其他的心上人,也是早早忘记的好。” 乔清:“……” 他快要被这个王爷搞蒙了。 这一夜没有洞房,接下去的几天也是。 平心而论,宗晏礼很好,总是温文有礼,没有王公贵族的臭毛病。他对乔清也很好,要星星绝不给月亮,没有门禁没有管束,见谁都不用行礼,随时想出门玩都行。 但这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且不说剧情,乔清和这亲王不过见了几次面结了个婚,他就这样情意深重?而那什么白月光,据说是丞相家的小公子,大婚后也来府上拜访过,被宗晏礼找借口拒绝了,连门都没进来。 【别问我。】白莲花也麻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乔清倚在秋千上无聊地晃悠着,盯着不远处草丛里的一只兔子看,那毛绒的一团白球眨眼间就被他拎在手里,缩成一团伏在他掌心下害怕地发抖。 果然,卡蓝星时开发出的精神力和异能还在。而且好像又更稳定增强了些,难道是因为转换世界的关系? 乔清满意地眯了眯眼,开始盘算起在王府仓库里见过的一些趁手的小型兵器,一边仔细回想着这几日借口外出游玩摸清楚的皇城路线。如果要出城的话…… 他想得入神,连身后有人走近也没听见,直到那人出声叫他。 “乔乔。” 乔清回头看见宗晏礼拿着两串冰糖葫芦走了过来,他懒得行礼,但还是规矩地叫了声王爷,把手里的兔子放到地上。 “听青云说你想要粽子糖没买到。”宗晏礼说,在他身边坐下,“吃糖葫芦吧,也好吃。” 承载了两个人重量的秋千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乔清咬下糖葫芦最顶上的红糖,红艳艳的糖块含在齿间,他费劲地在嘴里给糖翻了个身,便见宗晏礼盯着他看。 “好吃吗?”宗晏礼笑问。 乔清挑眉,“王爷没吃过?” “没有。很久没吃了。”宗晏礼说,广袖下的手轻轻搭上乔清膝头,倾了身问道,“我吃一口,可好?” 乔清正要把糖葫芦递过去,宗晏礼却握住他的手推到一旁,扶着他的脸吻了上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并没使乔清慌乱,红色的糖块在唇齿间纠缠,越变越小。他勾弄着糖块推过去,抵进深处。宗晏礼呼吸急促地发出一声闷哼,握紧了他的手叫他:“乔乔……” 乔清歪了下头。 但这个糖葫芦的吻没能继续太久,因为管家急赤白脸地一路小跑过来,着急道:“王爷,王爷不好了!陛下来了!不、不知怎么……您、您快准备着——” 皇帝。 这个身份的压迫感让乔清一下子没了吃糖的兴致,宗晏礼同样如此,他拧起了眉,不待吩咐管家好生接待,便先对乔清说,“乔乔,你先回去,我待会儿——” “宗景和。” 话未说完,乔清便瞥见回廊外闪过一道明黄的身影,那人道:“景和,许久未来你府上,朕不过病了几日,却听说景和新娶了个王妃?” 来人剑眉星目,五官深邃,一双黑眸凛冽宛如浓墨。即便没有龙袍上威严的五爪金龙,也依旧显得气势迫人。 乔清电视剧看得少,但至少知道不能直视天子圣颜,便一直低着头站在宗晏礼身后,等着他寻个由头让他回去。 “皇兄。”宗晏礼敛了笑,作揖行礼道,“皇兄尊驾光临,怎么不先告知臣弟一声,也好准备接待,免得冲撞圣驾。” 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扫过貌似恭敬的宗晏礼,懒洋洋道:“若是不过来,又怎么知道景和府上竟藏了这么一位俊俏的公子。”他的目光探向宗晏礼身后,“乔清,是吗?” 乔清心里暗道了句晦气,一边琢磨着要怎么行礼,他来了后就没学过这些繁文缛节,琴师更别提了,青楼长大,哪懂得这些。 乔清学着宗晏礼的样子象征性地弯了下腰,还未躬身就被皇帝扶住手臂。他抓得很紧,乔清越发不耐烦,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 视线相触的那一刻,皇帝脸上的神情几近凝滞。他还是抓着不放,乔清忍不住皱起眉头,尽量低眉顺目地说道:“陛下——” “皇兄。”宗晏礼强硬地上前一步,“王妃胆子小,生人见得少,您——” “王妃。”皇帝反复念着这两个字,他笑了一声,虽是在笑,表情却不甚愉快,“王妃……” 神色几经变换,皇帝最终还是笑出声来,像是想通了什么,眉宇间的褶皱慢慢抚平。他微松了力道,乔清正要抽出手,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腕,朗声笑道: “乔清,可愿随朕入宫为后?” 乔清:“?” 宗晏礼冷了脸,“皇兄,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乔清不理解且大为震撼,却见皇帝凑近了他,笑盈盈道:“我记得王妃喜欢老虎?等皇后到了宫里,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养一只。”他又是王妃又是皇后的叫,叫得宗晏礼脸都黑了。 【咦??】白莲花惊呼,【这狗皇帝——难道是——】 “反正……”皇帝轻飘飘地斜了一眼宗晏礼,皮笑肉不笑地道,“王妃大抵也不是自愿入王府的。” 宗晏礼脸色难看,但不等他发作,乔清便先笑了,皇帝来后他鲜有笑容,如今眼睛一弯,便引得两人齐齐朝他看过去。 “陛下说笑了。” “我与王爷是两情相悦,”乔清抽出手,转而去拉宗晏礼的袖子,含情脉脉地说,“当然是自愿入府的。” 开玩笑,真到了皇宫还怎么跑。 这回换皇帝僵住了,要是老虎尾巴还在,估计能气得把地砖都给抽得裂开。 宗晏礼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欣喜。到晚上都还欢喜着,拉了乔清的手问:“乔乔,你白日说的可是真的?” 然后缠上来亲吻,窗户上贴着的大红囍字还未揭去,宗晏礼又命人拿了新的龙凤烛点上,屋内的红烛燃了一夜。 没曾想,这个迟来的新婚夜闹过了头,隔天宗晏礼便发起热来。乔清让跟着他的青云伺候好王爷,自己出去请大夫,一炷香后大夫提着药箱来了,王妃却不见了,并且再也没回来。 宗晏礼针灸后迷迷糊糊地醒来,浑身上下没一处不难受的,喉咙干得像是要烧起来,他咳嗽几声,哑声叫道:“乔乔……” 青云吓得两股战战,忙倒了温水上前伺候。却没敢和王爷说不仅王妃不见了,连马厩里的马也少了一匹。 “乔乔……”宗晏礼撑着床勉强直起身,目光所及之处不见人影,他迟钝地愣了半天,又问青云,“王妃呢?” 青云不敢说话,噗通一声跪下了,吓得要哭。 宗晏礼恍惚间明白过来,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不住咳嗽,青云上前要搀扶,被他推开了。 “备马。”宗晏礼掩着嘴说,咳得脊背都要佝偻下去。青云忙应了声是,行至门口,却又听王爷叫他,“算了……” 青云摸不着头脑,只得又返回去,却见王爷自己躺了下来,无奈地笑笑,蜷起了身低声喃喃:“罢了……他喜欢就好……” 青云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王爷该是在伤心的,他笨口拙舌的不会安慰,又怕上前说错话触霉头,只得傻乎乎地站在一旁。王爷安静了一会儿,又唤他,“青云。” 青云忙上前道:“奴才在。” 宗晏礼说道:“让大夫过来,开些好使的药。得快点……好起来,才行……”说着,便又昏沉着闭上了眼,眼眶微微发红。 皇城外,乔清正策马飞奔,白莲花嗷呜嗷呜地尖叫:【完蛋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安静。】 白莲花胆小,属实是害怕被砍头,哆哆嗦嗦地问他:【小乔,你到底要去哪儿?王府不好吗?吃得好住得好穿的也好——那皇帝是江寻,他肯定也——啊啊啊你慢点我晕马!!】 乔清一扬马鞭,策马实在是恣意畅快,便连秋风都不觉得寒冷了。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向着远方未知的江湖疾驰而去。 去哪儿? 当然是去自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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