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差点被平地绊倒,一下子顿住脚步。 卡蓝星的制度,有些像是君主立宪和封.建帝制的结合体,但规矩倒没有这么严苛。跪礼是有的,但大多是在嘉奖或授勋仪式上。平时见了面,鞠躬也就够了,不需要总是跪来跪去。 柯曼依旧垂着头,那片曾拂过他面颊的衣角停顿片刻,然后转向他。 视野里探进一只手。 肤色白皙,手指修长,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柯曼记得它的触感,绵软的,带点凉意,抚过身上时好似轻飘的羽毛,酥麻的痒意渗进皮肤,至透进心底。 他也记得这只手捧着他的脸时的样子,乔清坐也好站也好,雌虫总是比他要高出一截,亲吻时须得俯身,乔清便扶住他的面颊,仰头吻他。 他还记得,亲吻后,这只手会转而握住他的肩膀,彼时他跨坐着,伴随着彻骨的战栗,肩上的力气或轻或重,有时会留下抓痕。可惜他皮糙肉厚,那点痕迹保留不了多久。 思绪一时之间飘忽起来,却并没有飘远,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都是面前的人。 等到柯曼回过神时,他已经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将自己的脸靠向那只手,温驯地贴在他的掌心。 乔清一时愣住,他收回手,说:“起来。” 语气没什么起伏,柯曼如梦方醒,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他没有起身,只是低声说:“克兰的伤不重,修养几天就好了。” 乔清眉梢微扬,不知道柯曼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是婚礼。”柯曼说,“我想,如果殿下喜欢,可以把和克兰的婚期也定在那个时候。” 出于身份特殊,乔清的婚约也有一堆程序要走,包括各种背调和择期,且卡蓝星习俗,结婚前要先订婚同居至少一个月,之后再由雄虫决定是否结婚。三个月已经是规则范围内的最快期限。 【……6,这正宫气派。】白莲花说,【这里的雌虫都这么守男德?】 脑海里久违的吐槽声让乔清走神了一会儿,他看着柯曼,淡淡道:“什么时候,我要娶谁,是你说了算?” “不……”柯曼有些慌张地抬头。这是乔清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脸,他的脸色很不好,眼下青黑一片,像是一夜未睡。 他不解,易感期……还会让雌虫失眠? “我只是……想,”柯曼笨拙地解释,“如果乔、殿下喜欢,如果……您能开心一点……” 那可是婚礼。 柯曼忍不住想,那可是乔清的婚礼,至少,至少他应该是开心的,应该和自己真正喜欢的雌虫在一起。 “是吗。”乔清不咸不淡地说,“不过我看,克兰未必有你这么大方吧。” 雄虫可以一雄多雌,可对雌虫来说,婚礼一生只有一次,没有哪个雌虫会愿意和别的雌虫共享婚礼。 柯曼当然也是。 乔清体贴周到,却只是顾及到克兰的不情愿,而不是对他。 柯曼怔怔地呆了很久,这个想法他想了一整夜,反复迟疑反复犹豫,直到说出口时仍是艰难。只是他想,不管怎么样,乔清能开心也好……可是,好像……还是没做好。 “起来。”乔清又说,皱起了眉,“这是大门口。” 不说来回巡逻的雌虫,就连不远处站岗的哨兵都在往这儿张望。 柯曼有些恍惚地站起身,乔清已经不再看他,转身往办公楼走去。他便跟上,默不作声地落后了两步坠着,像是一道影子。 乔清的办公室就在柯曼隔壁,于是柯曼就这么安静地跟了一路。好像他在西区大门口等他,就是为了能陪他走这么一会儿而已。 直到乔清进办公室后回身关门,都能看到柯曼仍看着他,手里握着门把,却不进去。触及他的视线便有些局促地收了回去,抬腿就要往里走,却忘了门还没开,一下子撞了上去。 乔清:“……” 认识这样久,还是第一次看柯曼手足无措的样子。 “……”乔清扶额,“过来。” 他坐到沙发上,再抬眼时柯曼已经关门走了进来,半跪了在他腿边。这是其他雌虫惯有的方式,乔清有腿疾,总不能让他仰视别人。但柯曼很少这样,起初时是有过的,但他们一开始就是订婚的关系,所以总是要更亲近些。 而现在,倒像是时光倒流了,叫他们重回了比过去还要远的那个起点。 乔清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他其实能够感觉到柯曼在不安和恐慌,可他确实没对柯曼生气,也说了会如约结婚的。所以,尽管隐隐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却也并不能很明确地知道他到底在担忧什么。 “是易感期?”乔清问,“抑制剂喝了没有?” “喝了。”柯曼回答,略低了头避开他的注视。可低头后视线看着的就是乔清的腰和腿,于是再次僵住。 乔清问:“抑制剂没用吗?” “有,只是……” 抑制剂当然是有用的,否则他现在也无法顶着乔清的信息素待在这儿。可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没有信息素,也总是……难以自持。 正兀自忍得辛苦,下颚突然被乔清扼住,柯曼顺势抬了脸,眼底的欲望与渴求尚来不及褪去,叫他再次慌张地错开了眼神。 皮肤相触的地方泛起热意,像是触电一样地发麻发软,顺着无数根神经流遍了五脏六腑,又如江河一样汇聚到一处,汹涌猛烈地灌进心脏。 柯曼压抑不住急促的喘息,一呼一吸间尽是灼热,他忍不住凑近,再凑近些,直到贴上乔清的唇。青刺海棠香甜的花蜜淌进唇间,吮吻舔舐已经是本能,等到柯曼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跨坐在了乔清腿上,整个上身都倾靠过去,腰背绷得笔直,胸口却紧贴着他。 放.浪不堪。 白莲花盯着柯曼紧绷着的大腿,结实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起,将合身的长裤撑得满满当当。 【他在……】白莲花难以置信,【接吻的时候还扎马步??】 乔清习惯了白莲花的回归,却没习惯它时不时不合时宜的吐槽,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腿瘸的,你忘了?】 白莲花唔了一声,也是,本来就是娇花了,还是断了腿的病弱娇花,人高马大的雌虫哪好意思真的往上坐。 柯曼当然是很体贴的,跨坐的时候膝盖总是抵着椅子,没有真的压上来。 乔清慢条斯理地道:“不跪了?” 他突如其来的笑意让柯曼有些窘迫,却也能察觉到此时放松下来的气氛,他没有再跪,只是又要靠过去吻。 乔清偏了下脸,像是抱怨,“将军什么时候学会得寸进尺了。” 柯曼看了下他的眼睛,确定那双桃花眼里含着的不是冷意,才抿了抿唇,说道:“不是……”他又固执地追过去要吻,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相接的唇舌间溢出,“乔乔……”他呼吸不稳,声音因为压抑着某种不堪的祈求而变得低哑,“雄主……” 乔清正要说话,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殿下。”克莱恩说,“有几份文件要给您,还有半小时后的会议纲要。” 乔清顿了下,没有马上回话,克莱恩紧接着又敲了敲门,“殿下。” 他催得紧,像是不肯给他们任何多余的时间。但柯曼知道没有乔清授意他不会进来,于是仍贴着乔清的侧脸,手臂伸展着将他搂在怀里。等着他说“等一会儿”,就像那天和克兰单独在办公室时,对他说的那样。 “将军。” 乔清叫他,却并没如他所想的那样回应,只是偏了脸和他拉开距离,说道,“你先起来。” 于是滚烫奔涌着的鲜血再次冷却下来,柯曼沉默着起身,听乔清说:“进来。” 他翻着纲要,一边说道:“雄父该到了吧,克莱恩,你去跟他说一声……” 柯曼看着乔清,忽然间意识到,乔清好像很少叫他的名字。 克兰也好,克莱恩也好,随便哪个陌生雌虫也好……乔清都是叫他们的名字,可是对他,却总是叫他将军。 以前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乔清喜欢叫他将军,两眼弯弯地挨着他,便是不叫名字,也显得眷恋又依赖。他是小王子的骑士,是他最忠诚的卫兵。 可是现在,患得患失的恐慌却让柯曼开始计较任何一处细枝末节,不管是少了笑容,还是语气较过去平淡了些,都足以让他胡思乱想,魂不守舍。 开会时,他还是一贯坐在乔清身侧。这次会议讨论的是接待江寻的相关事宜,以及接下来合作的方向。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氛围也轻松。中场休息的时候,闲聊的话题便自然而然地围绕在即将结婚的乔清身上。 乔清向来是不耐烦这种社交场合,既然不是必要的公事,便也懒洋洋地不想多回话。柯曼长年在外,其实也不习惯这些,但乔清的身份需要他这样,他便也尽量去适应。如今已经算是熟练不少,惹得其他雌虫纷纷调侃他的变化,向来冷言冷语的上将竟也能陪他们做这无聊的闲谈。 如果说闲聊还好附和,那要应付这样的调笑却还是难了些,柯曼下意识地看向乔清,便看到他也在笑,斜斜地靠着椅背看着他,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出于对其他人的礼貌。但总之,现在他正望着柯曼,在笑。 柯曼垂了眼,也忍不住翘了嘴角。雌虫不贪心,一点点的甜就足以盖过所有的苦涩。 更何况,还是青刺海棠这样的甜蜜。
第102章 在接待江寻之前有许多事情都需要筹备, 尤其是现场的警戒守卫工作。这件事被乔缘交给了柯曼统筹,克莱恩协助。乔清看到这个安排的时候沉默了一瞬,深深地怀疑乔缘是特意要给柯曼添堵的——虽然, 他美其名曰这是对柯曼的考验。 克兰伤得不重, 很快就出院了, 只是一点皮外伤和轻微肋骨骨折, 以雌虫的恢复力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像是与世隔绝了几天, 什么都不知道。回家后发现乔清搬出去了, 才在隔天一早就冲到了办公室。 当时乔清正在开会, 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克兰在外间的传讯室等候,坐立不安地摩挲着双手。克莱恩就坐在办公桌后盯着他, 一动不动, 像是在盯一条不听话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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