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清冬知道今天躲不过去,索性敞开:“既然刘哥能做这个主,那我就请假,请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刘哥眼睛都瞪大了,“你疯了吧?干啥事要请一个星期假?” “我要结婚。”丁清冬面不改色,“我跟我女朋友约好了,趁这时间不忙,抓紧把婚礼办了,省的夜长梦多过年更忙。” 付北陆勾了勾嘴角,心说好小丁,真有你的。 他对爱人百般赞赏,在刘哥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顶撞上司。 于是狠狠一拍桌子,更发飙:“真是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刚才还说请一天假,一眨眼又成了请一个星期——你看我好欺负是吧?今天这事儿别说是我,就算辉哥来了,也不可能给你批一个星期的假!” 丁清冬诚心跟他干,斜楞着一双眼:“辉哥早就规定了,如果是结婚,可以请一个星期的假。刘哥要是这么为难我,恐怕我还真得给辉哥打电话,越级上报。” “你小子——”刘哥气急败坏,上去要给他一个大嘴巴。 手刚抬起来,被付北陆一把抓住:“真行啊,一个二老板,还他妈替大老板教训起人来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虽然理发店这些人不是什么好鸟,可他们对付老板还是很忌惮的。 付北陆个子高,一个人出去搬货拉货力气极大,要真打起架来,10个都打不过他一个。 刘哥手腕被他拧到背后,疼的直叫唤:“唉呦,付老板你这是要杀人呢!” “你可别给我扣高帽。”付北陆舔了舔上嘴唇,手上不但没收,反而掐他更狠,“刘老板,开店讲究一个和气,你们店是发廊还他妈是佛堂啊,怎么员工请个婚假都不给批?真让他们几个剃度出家,一辈子不讨老婆?” 刘哥叫唤:“哎哟,付老板这你可就误会我了;他小子请什么婚假,这是故意捣乱呢。” “怎么,刘老板对小丁的感情生活这么了解?” “那可不是呗,我们店这几个,个个都单身,哪有什么对象啊?”付北陆刚一撒手,刘哥赶紧退到一边去,“尤其这个小丁,他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谈恋爱?说是结婚,我看呢就是偷懒,不想干活。” 丁清冬一句话都不想说。 刘哥这人典型的欺软怕硬。 刚才推他那一下子不是挺狠的? 怎么在付北陆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小树还在车里等着,付北陆没时间扯皮。 一手揽住丁清冬往外走,眼珠子狠狠剜了刘老板一记,放狠话:“晚上再跟你算账,给我等着。” 刘哥不敢吭声,憋屈地看着他把小丁带走。 两人前脚出去,后脚他就给辉哥打电话告状:“唉哟,姐夫可不得了啦!我看哪,这小丁是要造反,他不想干啦——” 几个理发师瞧着刘哥颠倒是非,谁也没敢吭声。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小舅子。 不怕得罪君子,就怕粘上小人。 丁清冬要是一走了之,他们倒不怕结下梁子,毕竟丁哥是通情达理的人,就事论事他不针对谁。 可这个刘哥——唉。就他妈小人一个。 …… …… 付真心正在皮卡里玩魔方。 丁清冬上去,他很自觉地往中间挤了挤,给他留出位置:“小丁哥哥好。” 丁清冬点头,挨着小树坐下后关上车门。 他没吭声,但是腰上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糟糕极了,丁清冬刚才只是撞了一下,还没觉得有那么难受。 此刻酸胀顺着血管蔓延,他甚至坐如针扎,整个人不停发沉,向下坠落。 “小丁哥哥怎么了?”小树把魔方搁前边,小手掀开丁清冬T恤下摆,“呀,红了。” “红了?”付北陆眉头一个川,“怎么回事?” 他刚才没看见丁清冬被推。 瞧见他后腰一片红,噌的着火,开门就要下去:“他妈的,老子真便宜他了!” “行了,赶紧找孙老师去吧。”丁清冬嫌烦,“你跟他争论有什么用,输了生气,赢了被碰瓷,没必要搭进去。” “那就这么让他胡来?”付北陆忍不了,一身的火,“我他妈还以为拦住他了,没想到还是来晚一步,让他动手推你一下子。” 他第一次发火,还是当孩子面。 小树吓了一跳,戴眼睛充满水汽,哇的一声吓哭:“爸爸好可怕,爸爸发火——” 丁清冬不会安慰小孩,把小树抱在怀里,笨拙地擦眼泪。 他不拦付北陆,也不劝。 只是抱着他吓哭的儿子,一下下地无声拍背哄着。 付北陆瞧着小爷俩,忽然之间,那股火没了。 “小丁。”付北陆喉头滚动,又看小树,“儿子,对不起。” 小树捂着眼睛,一抽一抽的,小模样挺可怜。 “我不该发脾气,刚才太急了。”付北陆该认错就认错,态度坦诚,“爸爸下次注意。”
第23章 是好宝贝 === “小丁哥哥受伤了。”小树不哭,扯着丁清冬的衣裳,把那片红皮肤露出来,“爸爸,严不严重啊,要不先去医院看看吧。” “不严重。”丁清冬抿唇,“我不去医院。” “为什么不去医院?爸爸说生病了就要去医院,看完医生打完针就会好病。” “那是你。”丁清冬恹恹的,“我不去,坚决,就不。” 他从小到大生了病,都是一个人忍着。 不吃药,更不会去看医生。 吃药要花钱买,药店人员会推销更贵的中成药赚取高提成,看病要挂号提供医保和身份证,要被当众叫名字,还会被医生问家属在不在,来了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钱,没有医保,也没有家属。他只是一个流浪的人,一个连身边一起睡觉吃饭人都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孤独灵魂。让他去医院看病,他觉得是自取其辱。 可是付真心不这么想,“小丁哥哥是不是怕打针?不要紧的,我每次打完针爸爸都会给我买好吃的棒棒糖。我让我爸爸也给你买,买两个,一个草莓一个橙子,这样就不怕了吧?” 丁清冬歪着脑袋,“我一个人为什么要吃两个。” “因为这样你就有双倍快乐。”小树睫毛上还挂着半干泪珠,“你就不怕打针了。” “你说的有道理。”丁清冬点头承认,看向付北陆,“但我还是不去看医生。” 他有时候固执起来比小树还难哄。 付北陆觉得可爱,说:“你估计看医生怎么办?万一撞坏了呢?” “那就买膏药,涂碘伏,再弄一个热水罐子敷一敷。”这些方法都是辉哥跟他说的,丁清冬就记住了,“生病不去医院也行,这些方法总能用上一个的。” 小树说:“小丁哥哥肯定是害怕打针。” 付北陆揉一把儿子,启动皮卡:“那你可不要嘲笑小丁哥哥。” 他停了停,在西街胡同口的药店停下,“因为不是谁都能当男子汉的。小丁哥哥就算害怕打针,也和小树一样,是个好宝贝。” 丁清冬傻傻看他,觉得付北陆没那么吓人了。 像冰雪融化后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没熄灭的星星,和老天爷送给他的礼物。 买了膏药和止疼喷雾,付北陆回到皮卡。 “衣服掀起来喷喷雾。再把这个膏药贴上,估计会发烫,但能减缓疼痛。” 皮卡是标准的三人座,两个大人一左一右,小树夹在中间。 丁清冬不想让小朋友看到两人太亲近:“给我吧,我自己来。” “你要是背后长眼,那当我没说。”付北陆摇晃瓶子,“你要没长,就别动。——儿子。” 小树聪明,两只小手掀起来小丁哥哥的衣裳:“爸爸喷药,我给你撑。” 他很努力,衣裳撩的高高的,几乎露出整片白背。 车里开着冷气,丁清冬肌肤上一层鸡皮疙瘩,额头一层冷汗。 “轻一点。”他莫名紧张,“我害怕。” “喷药有什么害怕?”付北陆一笑,喷口对准那片状红的地方,“只是凉凉的,没别的感觉。” 他刚按下去,丁清冬就叫出声:“嘶,疼。” “忍忍,或者去医院,你选一个。”付北陆两秒钟喷完,“这一块儿怎么弄的,你告诉我。” 丁清冬额头上一层汗,“我去请假,刘哥说我越级上报,没吵两句他生气推了我一把,我撞柜子上了。” “那你怎么不还手呢?” “……” “他推你,你就让他推。”付北陆心疼,“以牙还牙这四个字你懂不懂?” 小树仰脸瞅瞅爸爸,听小丁哥哥不吭声,替他说:“你不要骂小丁哥哥,小丁哥哥是个好人,所以他才不打他的朋友。” 丁清冬从小树手心里接下来自己衣服,慢慢放下去:“他不是我朋友,我只是单纯忘了还手。下次他再动我,我要拿椅子砸他的,肯定。” 付北陆看他那个蔫了吧唧的样,估计也就是嘴上逞强。 丁清冬在他心目中就是一朵冰冻的小玫瑰,外表再坚硬,也藏不住花瓣柔软,随风易逝的柔软本性。 让他动手打人是惊悚的童话电影。 他不信,也觉得小丁宝贝绝对做不到。 约定的饭店,是在本市有名的一家有名的粤菜馆。 付北陆是请客方,当然要提前到。 把小丁和儿子送进花好月圆包厢,他出来,跟经理商量请老师吃饭应该选什么菜。 这头刚定下方案,电话进来。 付北陆以为是孙老师,让后厨先做,待会直接上。 饭店装潢雅致,来吃饭的都是些文客,没人大声喧哗。 付北陆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推门出去:“喂。” “我是东湖派出所的王观,方便接电话吗?” 付北陆拿下去烟,站直:“方便方便,王警官你说。” “你之前一直拜托我秘密调查抛弃孩子的那个人,近期北区同事打电话,说有人寻找当年的弃婴。”王观说,“地点倒是符合片区,但具体位置不一样。” 大中午日头热的要命。 付北陆站在门口,旁边是空调外机,呼呼热风吹在他小腿上,掺杂油烟和爆炝香味,他却丝毫没察觉。 “男的女的,多大岁数?” “是个老太太,五十来岁。登记的信息是市直幼儿园退休园长。” 付北陆烟喂进嘴里,深深抽了一口。 半天,才问:“她怎么说,是要把孩子认回去,还是看看死活,自己有没有欠下一条人命。” “具体想法没说,对接的是北区同事,我不了解情况。”王观站在外头,听着新入行的小偷百般狡辩,同事频频拍桌发火,很是头疼。 “你当年捡到这孩子就让我一直帮忙打听,没想到过去六七年,这人还真回来找了。”王观清嗓子,“现在怎么办,有什么想法?”
55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