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季知远便提着一个冰袋回来了。 他将冰袋递给温砚,随即坐在他的身边:“先用这个消肿看看。” 温砚将外围冒着一层寒气的冰袋接过,贴上自己又疼又辣的侧脸,顿时觉得舒服不少。 坐在身旁的男人目光灼灼,盯着他的脸蛋,欲言又止。 他想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却又怕会不会刺激到温砚。 整张脸都快被这个大冰袋盖住的温砚看出了他的踌躇:“是我妈,这两天她一直对我不太满,刚刚表哥一家来了,我又做了让她丢脸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谈及自己吸烟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怕文纾和温重华知道自己吸烟,却有点怕让季知远知道。 “那也不能动手打你。”男人的眉头紧锁,眸光一直停在温砚的那张小脸上,“疼不疼?” 疼不疼,其实也还好,可是季知远这么柔声细语的一问,他便觉得特别疼,疼的眼里又开始冒起水花。 他垂下脸,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眼中的水雾腾起,凝结成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 泪珠随着重力从眼眶里滚出,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带着一点温度。 季知远当然看到了。 他愈发的无措,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百无一用。 他很少见过温砚掉眼泪。 - 小时候,温砚被家里苛责也不会掉眼泪,有时候文纾会用手板打他的左手,打的又红又肿,他也不哭,回到书房,又用右手握着笔开始练字。 他看到了也会问疼不疼,温砚会笑得弯起那双狐狸眼:“一点都不疼,哥哥别担心。” - 温砚哭的抽噎,手被冰袋冻得僵硬,托不住外层凝成水汽后滑溜溜的冰袋。 在冰袋要掉下去的一瞬,季知远伸手,那只干燥温热的大掌覆上冰袋,连带着贴住他那只冰凉的手。 他用另一只手在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垂着脸的温砚:“眼睛哭肿了多难受,不哭了。好不好?” 温砚将钻进他视线里的几张纸巾接过,哽咽着“嗯”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季知远手心的温度很温暖,也许是因为他把委屈都融进了掉下的眼泪里,发达的泪腺总算是停止叫嚣。 季知远将冰袋挪开,仔细观察着他的脸颊,确实是没有刚刚那么肿了,红印的颜色也淡去不少。 一直低着脑袋的温砚忽地抬眸,望向他。 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整双眼睛都是湿漉漉的,浓密挺翘的睫毛也被打湿,挂着一点晶莹的泪渍,鼻尖也泛着红。 他开口,鼻音浓重,甚至还有一点哭腔:“季大哥……”
第32章 “怎么了?很痛还是哪里不舒服?”季知远迫切的问着,手掌紧紧捏着手里渐渐融化成水的冰袋。 温砚摇摇脑袋,嗫嚅着:“我饿了。” 说完,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他午饭没吃多少,情绪波动一大,消耗了好多能量,刚刚这么一哭,肚子忽然觉得很空。 这三个字一出,季知远显然是将提着的一口气给舒了出来,笑着问:“想吃什么?” “不是说去吃烧烤嘛。”他还记得季知远原本是要接他去季宅吃晚饭的。 “可以,但是你的脸,爷爷他们见到肯定是会问的。”凭借季知远对季盼山的了解程度,他要是见到温砚脸上这个红印子,一定会气的恨不得把打温砚的人抓到局子里去蹲个十天半个月。 他也恨不得这样,把伤害温砚的人统统都关起来!不让他们再接近温砚。 但这个动手的人偏偏是温砚的亲生母亲。 他怕温砚会觉得难堪,所以并没有把人带回老宅。 “也是,那吃…炸鸡可以吗?我好久没吃了。”在男人的提醒下,温砚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确实,这样去季家,总有些不妥。 “当然可以,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季知远回答,单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点餐,“这边没有食材,不然我可以给你做,明天吧,明天我去超市买菜,我们在家做。” 温砚听着,到处漏风的心脏忽然被灌进一阵和煦的春风,暖烘烘的。 他不知道季知远有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 “我们在家做”。 好像他们真的住在一起,好像这里真的是他们的家。 “想吃什么口味的,每个口味都点一点?”季知远看着点餐界面里五花八门的口味选项,有点犯难,干脆都点了。 身边的温砚顺势将脑袋贴过来,像是为了看点单界面。 他身上的檀木香气溢进季知远的鼻息之间,一如既往的好闻。 忽然的拉进距离,叫季知远有些无所适从,僵硬的将屏幕往温砚眼前递。 “嗯……”温砚故作思考的盯着手机屏幕,双手撑在沙发边缘,贴过来的脑袋像是要钻进男人的怀里。 季知远根本不敢动,连眼神都不敢乱飘,温砚蓬松的黑发似有若无的擦过他的颈前,有点痒。 连带着喉咙都觉得痒。 “我想吃这个味道。”温砚伸出手指点着屏幕。 选完后,也没有即刻拉开和男人的距离,停了一会,才缓缓挪开。 像是故意又像是无意,肩膀从男人的胸前擦过。 他擦的太轻,没有感受到是什么“手感”。 季知远只觉喉咙不仅仅是痒了,还很干,快要冒烟的干。 他急忙转移注意力,点着屏幕将炸鸡下单,而后匆匆起身:“我去烧点热水,你随意。” “好。”温砚仰着脑袋看他,眼神清澈。 每每对上温砚这双清澈的眼,他总是想,可不可以只让自己看到这双眼。 然后迅疾的反应过来,随即强烈的鄙视起自己。 鄙视自己,怎么可以生出这么浓烈的觊觎和侵占之心。 正如现在,他的心境也是这样,无奈,只能逃到厨房去冷静一会。 温砚并没有看出他的反常,见男人进厨房后便起身开始在屋子里转悠。 比起季宅和止园,这座别墅当然算不上大,不过胜在装修的精致,采光也很好,正值黄昏,金色的光线透过米白色的轻纱,变得柔和,在冬日里,这样光线显得尤为可贵。 刚刚来到新环境的云胡还不太适应,紧张的一直贴在温砚脚边,“喵喵喵”的求抱抱。 温砚蹲下身将它抱在怀里,手掌抚过它的脑袋直至后背。 云胡被养的很好,毛发很柔顺还泛着一层光泽,小猫亲昵的贴着他,像是将他当成了避风的港湾。 季知远端着一杯热水从厨房走出来,便见到客厅的落地窗旁手里抱着猫的温砚。 落日的余晖恰到好处的洒在温砚的身上,光影和光线将这幅画面制成一副画。 一副他在梦里梦见过的画面。 下班回家,温砚在家里等着他的场景。 就连在梦里,他都不敢相信。 他陷在原地,不忍打破这样美好的画面,直到门铃被按响。 是点的炸鸡到了。 他将热水放在餐桌上,匆匆行至玄关处开门。 等炸鸡拿进来的时候,温砚也已经洗完手在餐桌前了。 他是真的饿了,再加上这家的炸鸡无论是裹的粉还是炸的火候都恰到好处,给的酱料也好吃。 季知远看着他啃鸡腿,一张小嘴野心很大的啃了一大口,却并不让人觉得野蛮,只让他想把全天下好吃的都递到他跟前。 让他敞开吃。 温砚也的确是敞开吃了,但他吃了两块鸡腿后,就觉得好饱,看到炸的酥酥脆脆的外皮也没有啃的欲望,只想喝一杯绿茶刮刮肠子。 季知远像是未卜先知,提前给他泡了一杯碧螺春:“还没添置茶具,就这样泡着将就喝一喝吧。” 温砚接过,看着玻璃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在水里舒展,翻涌。 他喝下一口,嘴里油腻腻的滋味似乎都被除的干净:“好喝。” 他能喝的出,是好茶叶。 吃完炸鸡,天色已经全黑,文纾也开始给温砚打电话。 他看着手机的来电提醒,眸色不由一暗,冷着脸并没有接听的意思。 一旁的季知远看着,也并不出声干涉,只看着窗外全黑的天色,考虑起温砚的住宿问题。 别墅有一间主卧还有一件客卧,都在二楼。 他还没搬进来住过,于是便带着温砚上了二楼主卧:“床铺和用品都是全新的,我还没住过,小砚看看还缺什么?” 温砚看着眼前的房间,床上的被单没有半点褶皱,床边摆着一排书架,乳白色的墙面上摆着几件藏品还有字画,温砚认得,都是难得的珍品。 西侧安着一扇飘窗,两侧依旧做成了书架,而飘窗下的空间也被改成办公区域,摆着一台电脑还有一瓶干花。 “挺好的。”一看就是季知远花了心思装修的,要给自己久居的地方,“我…住这里吗?那季大哥住哪?” “我睡客卧就好。”男人说着,走进衣帽间拿出一套自己的睡衣,“衣柜里的衣服你可以随便拿着穿,不用问我。” 温砚接过他手中那套黑色的真丝睡衣,点点头。 穿季知远的衣服,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洗完澡休息休息吧,有事喊我,我就在隔壁。”季知远的语气又温柔的像是在哄小孩。 温砚抱着睡衣,眼波似水:“好。” 男人忍住想摸摸他脑袋的想法,默默退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 他不敢在有温砚的房里多待,即使他的自控能力向来不差,他也还是不敢。 生怕自己忍不住就往温砚身上贴。 在房间里坐了一会的温砚,忽而计上心头。 他将手里沾着季知远气味的睡衣放在床上,走到房门前,将合上的门打来,半开着。 他怕这门的隔音效果太好。 紧接着,他便准备好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唯独不准备浴巾。 坐在客卧小沙发上的季知远随便翻开一本书,想让自己静下心。 可无论怎么逼自己,他也还是看不下两行字。 脑海里全是温砚。 一想到温砚此时就在隔壁主卧里洗澡,他就觉得燥火难耐。 于是从沙发上起来,想去楼下倒杯水喝。 刚从卧室走出来,他便听到主卧里温砚清润的声音:“季大哥。” 闻声,他便转变步子的方向朝着主卧去。 看着主卧半掩的门,他不禁有些疑惑:自己刚刚不是关上了么? 顾不得这些,他匆匆推开门,在禁闭的浴室门外问:“怎么了,小砚?” “我忘记拿浴巾了,季大哥可以帮忙递给我么?” “好……” 季知远答应的干脆,心中却早已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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