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平笑道:“你这话太傻逼了,干嘛跟钱过不去,换我我也去。” 范淋直起身,摇摇头:“拚尽全力,最后还是一场空。我们今年业绩没达标,也没找到稳定的盈利模式,年底要裁员了。今晚的会,是我拉着我上司开的,想要延迟减员,多给我们一季度时间。” 丘平惊诧地骂了一声“我操”,很为她难过。 “其实也是垂死挣扎,不会有什么效果。我刚想清楚了,一季度后不会有转机,二季度也不行……行业在衰退,规模肯定会裁剪的。今晚走的五个,不算运气不好,早出去,早另找出路。” “那五份两万块红包?!”丘平吃了一惊:“你真喝多了,裁员那么随意的吗?” “半年后我可能也得找工作了,谁走都一样,那红包当作给他们好好过节。” “哎。” 原来交换礼物的游戏,竟是生计的俄罗斯轮盘!丘平不知道范淋要怎么面对她的下属,想想都窒息。 大门打开,雷狗带着风雪走了进来。他顿了顿满脚的雪泥,拨了拨短发上的雪霜。 范淋迎向他,笑道:“圣诞老人给我带礼物啦。” 雷狗举起手上的两瓶米酒,“村里只有这个了,自己酿的。” “行啊,”她接过酒,“今晚我们在这儿喝个够。我倒下了不用送我回房间,我在礼拜堂睡。” 雷狗给丘平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丘平用嘴型说:“没事,陪她喝呗。” 风雪吹了一晚,圣母院的壁炉也烧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丘平打着哈欠,清理炉灰,添上新的燃料。范淋卷缩着睡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雷狗的外套。 有些住客已经起床了。餐桌上摆着白粥咸菜。烤箱里热着买来的吐司,哼哈两人一个煎鸡蛋,一个切橘子。康康给茶包或速溶咖啡倒上热水。 丘平掀开窗帘,玻璃窗蒙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一人在窗外,抬手擦拭玻璃上的水雾,清亮处露出了雷狗的脸。丘平的心情顷刻变得明媚无比,笑道:“嘛呢?”雷狗打个手势,让他出来帮忙铲雪。 院子的雪堆了一指厚,刚进三九天,京郊气温在零度上下徘徊,到了中午雪融化,下午便会结成滑溜溜的冰。两人忙活半天,把通道的雪清理干净,还开了一条到湖边的道。可能因为地下有热泉,湖水始终冻不结实。雷狗在冰湖划了一条界线,警示游客不要越过危险区域。 丘平干得一头汗,抬头看,男生女生们三三两两在冰湖玩儿。处女地被踩出一对对脚印,嬉笑声此起彼伏。蓝天非常清澈,放眼看去,山头也覆着薄雪。丘平心想,人说美景让人忘掉烦嚣,以前以为是套话,却原来天地间的开阔纯净,真的会渗透精神世界,平息杂杂碎碎的忧思。 虽然只是暂时的。 丘平长叹了一声。但他很快从悲悯情绪中挣脱,戴好口罩,笑着走去冰湖。他帮他们拍照,凿了个洞教他们钓鱼,跟他们打雪仗,怂恿他们脱衣服跑去温泉……最重要的是向他们宣传圣母院,请他们介绍朋友过来,在网上多说好话。 下午时分,这行客人收拾离店。康康微笑在门口送客,“再见啰,感谢光顾圣母院,希望你们在这里过得开心。” 范淋拥抱了雷狗和丘平,拍拍他们胸膛说:“谢谢招待,圣诞快乐。”她又对丘平说:“你昨晚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什么了?” “你是樊丘平。” 雷狗就在旁边,丘平道:“当然不是真的。” “等丘平回来,我们再一起喝酒,你说他乐意吗?” 雷狗回答:“他会的。” “我等着。”范淋微微一笑:“祝圣母院生意兴隆,日日满客。” 范淋的嘴有灵气,圣母院的客人多了起来。这有她和团队帮忙推销的功劳,互联网行业的人有人脉有方法,不用太使劲,就淹没掉网上的一些差评。另外也是进入年尾假期季,正是京郊民宿火爆之时。 离满客还有差距,但客流眼见地增加,着实让人欣慰。 只是客人越多,暴露的问题也越多。有一天快到凌晨了,来了奇怪的客人。那晚丘平值夜班,在栅栏门口看到一个奇胖无比的人走进来,到灯光处,才看清是两人披着同一件大衣。一对三十来岁的情侣,说话有浓重北京口音,但话很少,一来就要了一间角落房。 第一次投诉是在他们进房后十分钟,他们抱怨卫生间的花洒水流太小,那男的烦躁说:“稀稀拉拉的小狗撒尿呢吗?”他们卫浴用的是便宜杂牌,出水跟大牌的自然不能比。这不是丘平能解决的,只好一再道歉,给他们换到湖景房。 第二次是换房二十分钟后,他们投诉沐浴露有股怪味儿。沐浴露也是小武采购的,倒是大众品牌,但是在货架上落灰的蛇皮果味。丘平也不能解决,只能道歉再把自己的肥皂存货送出去。 丘平预感今晚是个不眠夜。第三次他们要冰块,第四次要牛奶。丘平见床上一片狼籍,心想下回他们千万别要鸡蛋或棒球棍之类的。到了半夜三点多,丘平昏昏欲睡之际,客房来电震天价响起,那边急促的声音传来:“快过来!要死人呐。” 丘平急出一头汗,到房间一看,原来是床单被撕扯成两半。这事儿也离奇,床塌了还能想象,糟蹋床单到底是个什么玩法?丘平叫醒了雷狗,两人孙子一样道歉,又给换了另一间房,然后一起回到那面目全非的湖景房。 四处弥漫着难以归类的气味,毛巾和纸巾散落一地,各种液体洇湿了沙发和烂糟的床单。玻璃窗粘着口红,底下扔着撕烂的内裤。丘平和雷狗对看一眼,哭笑不得。 丘平感慨道:“这两人挺让人佩服,长途跋涉跑来这儿玩,是我的话,就近祸害市里的酒店得了,还能叫外卖叫快递,拓宽游戏种类,探测人类极限。” “少说废话,干活儿。” 丘平实在不想触碰那些湿漉漉的玩意儿,蹲地上装模作样在捡垃圾。他又道:“你看过一群人乱搞的片子吧,弄出的东西都没这儿壮观,这客人是人才啊。” 雷狗本来已经很恶心,皱眉道:“闭嘴。” 丘平笑骂:“我操我的肥皂剩半块了,还有半块在谁里面?” 雷狗把脚边的毛巾踢向他。羽毛球高手就是脚法好,这一踢不偏不倚正中丘平肩膀,毛巾散开,里面的半袋牛奶“啪”一下,洒在了丘平身上。奶喷到了丘平的脸颊和下巴,淋淋漓漓的沿着脖子往下流,丘平大骂一声,忙不迭擦拭身上的奶渍。“纸巾呢?”丘平愤愤道:“恶心死了。” 雷狗只在那边笑。丘平眼神凶狠:“我是不是很性感啊?你看得很爽?快来帮我!”雷狗这才给他拿来纸巾,半跪着帮他擦拭清理。 抬眼就是雷狗的脸,丘平心猿意马起来,房间里复杂的气味,凌乱的床铺,让他心里又酥又乱。他凑近雷狗轻声道:“帮我舔干净也行。” 雷狗伸食指抵住他的额头说:“你是冰淇淋呢?” “嗯,草莓味的。” 雷狗笑了,“你对我发什么骚?”掀开丘平的衣服,帮他擦干净胸腹的奶渍。这事他做得驾轻就熟,没经过一秒的考虑,仿佛这是他该管理的区域。丘平进一步道:“你就说你喜不喜欢?” “不喜欢,你正常一点好吗。” “不诚实。” 雷狗不语,帮他擦好后,纸巾往地上一扔。丘平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嘴唇蜻蜓点水似的,碰了碰雷狗的耳朵。雷狗身体一颤,耳垂烧起来一样。“别这样……”雷狗抗议,但语气并不坚定,反而勾得丘平心痒难当。 “雷子,再问你一次,我把自己交给你,要不要?” 雷狗不回答。 “‘不’就一字,用不了两秒。”丘平继续进击。 雷狗被他缠得没办法,随口道:“你要怎样把自己交给我?” 这一问丘平倒是很难回答,怎么交,难道要一条条指导吗?他道:“亲我。脱我衣服,可以先脱上身。” 雷狗不说话。 “亲我脖子,你想亲哪儿亲哪儿。”雷狗的气息暖和他的脸,两人靠得很近,丘平想,亲一亲很方便嘛。情欲在心窝熊熊燃烧,他继续说:“你可以拉开我的裤子,亲我肚子,使劲拍我屁股也行……” 雷狗打断他:“住嘴吧。松开你的爪子,自己站起来。”丘平身体化了水,就是不肯放开雷狗。“要不换我亲你?你想我舔哪儿,我听你的。” 雷狗终于粗暴地扯开丘平的手。越过边界了!雷狗的脑子不由自主地随着丘平的骚话,生成出一个个画面,比话里的描述还要过分,还要不堪入目。他感到羞愧,有一种犯禁的偷偷摸摸的愉悦,这愉悦让他更是不安。 丘平双肘撑着地,挑衅地笑道:“别装什么都不懂,就算没看过这类片子,在我们家客厅住过那么多天,听过我跟他怎样做吧?” 雷狗欺身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丘平,按住丘平的嘴,“不准说话。”不能放任这家伙,越说越过分了! 丘平兴奋得硬邦邦的,点点头。雷狗的手劲太大,他呼吸受阻,白皙的脸微微发红。雷狗一放开他,他就捕猎似的咬向雷狗的唇。雷狗受疼,怒而把丘平压在身上,也不知道脑子怎样发出指令的,他发现自己扒开了丘平的裤子,大手掌拍向他屁股。 两人在地毯上打滚,挣扎。雷狗想揍丘平,想把他撕开吃了,野蛮的冲动占据了他的理智,可体现在动作上,却哪里是要吃人的样子?丘平假惺惺地反抗着,任由雷狗掀扯他的衣服,任身体碰触身体,骂着笑着,眼里含着水。 雷狗没办法,他制服不了丘平,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 正角力之际,门口一个声音说:“啊……抱歉,我该敲门的。”说话的是宗先生。雷狗和丘平立即坐起身,尴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凌乱,身上出了薄汗。 丘平很多余地说:“有两个很会玩的客人,弄乱了房间,我们在收拾。” “是礼拜堂那两个人吗?”宗先生不知如何启齿似的道:“我刚从外面散步回来,见到他们在礼拜堂里……在礼拜堂里……” 雷狗和丘平立即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们定下心神,装作无事地站起,雷狗清了清嗓子道:“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多谢你特地过来通知我们。” 丘平:“这么晚了,您回房休息吧。” “我不困,跟你们一起去。” 快步走向礼拜堂。破晓的微光从走廊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室内却还是灯光幽幽的,礼拜堂更是昏暗。 只见那两人躺在长凳之间的廊道,抱在一起,不做一声。直到丘平和雷狗走近,他们才哇呜惊叫,指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挂着一个上吊的圣诞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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