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安静下来,吴静放下酒杯,问:“你交女朋友了?” 未等夏知意回答,她神色稍变又问:“为什么分手了?不是谈得好好的吗?” 夏知意抿了抿唇,局促道:“不知道。” “你……”吴静欲言又止。 夏知意打断她:“妈,你别问了。” 李曼云眼神在他们母子身上扫过,出声劝吴静:“小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就行了,我们也插不上手。” 吴静应了一声没说话。 正巧服务生推门进来上餐前水果和冷萃茶,李曼云将水果盘转到夏知意面前:“不问了不问了,意宝脸皮薄要害羞了,来吃块儿西瓜。” 普通的一顿饭,饭桌上的话题也就是一些家长里短,夏知意吃饱了安静的坐在一边刷手机,裴言川和他爸爸喝了点酒有些上头,起身去了洗手间。 夏知意在包间待了一会儿,身边吴静异常的沉默令他闷得有些喘不上来气,便也推门出去了。 裴言川站在洗手台前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水珠,透过镜子看了一眼靠在门边的人,低头拧开水龙头继续洗手。 “上厕所?”裴言川关上水龙头,突然出声问。 夏知意一顿,反问:“不然呢?” 其实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下意识就来找裴言川,被发现了才反应过来。 夏知意抬脚进了厕所,出来的时候裴言川在走廊没离开,像是刻意等他,夏知意抿抿唇,走到他身边时放缓了脚步。 “夏知意。”裴言川毫无征兆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微凉的手指搭上温热的皮肤,夏知意陡然一僵,低头看向手腕,不知所措:“你、你松开。” 裴言川抓他抓得更紧,手上一使劲,将人拽到了自己面前。 迎面而来清冽的薄荷糖味,夏知意脸颊温度上升,顷刻间慌了神,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没抽动,微微抬高了嗓音:“裴言川,你放开我。”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包厢门,神色明显焦急起来:“你干什么,松开!” “别拽着我,等会儿被我妈看见了!” 裴言川抓住了话里的重点,手上更加用力:“被看见了就怎样?” “夏知意。”裴言川沉下声音,“回答我,为什么怕被看见。” 拉扯间,夏知意急得带上了哭腔:“你松开,你先松开我。” 裴言川沉默两秒,松开了手。 晚餐结束,回家的路上夏知意没再坐裴言川家的车。 夏知意坐在吴静新车的副驾驶,两人一路无言,车开了一段路,吴静率先按捺不住,开口道:“你长大了。” 夏知意稍微坐直了身体。 吴静说:“妈妈不想再逼你,只是希望你心里有数。” 还是来了,逃不掉。 每次和吴静说起这个话题,夏知意仿佛瞬间就回到了那个夏天,秘密被发现,他被迫离开的那个场景。 “不会了……”夏知意声音很低,细听在轻微的颤抖,因为紧张而发不出声音,他说话说得不连贯,“妈,我没有,我以前不懂事,现在对他、对他没有了。” 夜晚公路上的车辆连绵不绝,一辆一辆呼啸而过,夏知意望着窗外,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说:“他好像变得讨厌我了,我们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做好朋友了。” 吴静侧头看了副驾驶一眼,腾出一只掌方向盘的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安慰道:“没关系昂,大学也可以交新的朋友。” 可是新的朋友又不是裴言川。 大学班级第一次团建在周末如期进行,吴静听说夏知意要去爬山,离开家前特意去商场买了防晒霜和防晒衣给他。 出门前夏知意认认真真对着镜子在脸上涂了防晒霜,本来打算穿上防晒衣,但是想到平常很少见到有男生会穿防晒衣,夏天就连打伞遮阳的男生都很少见,想了想还是将防晒衣留在家里。 班长通知先去学校集合清点人数,然后再一起坐大巴前往景区。 裴言川和夏知意自然而然坐在一起,席昶同他们在一排,中间隔着过道。 景区在郊区,路程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夏知意早晨没胃口没吃早饭,在车上便饿了,他从背包里找了一包牛奶曲奇饼干吃。 席昶横着手机在玩游戏,听见拆塑料包装的声音一点也不客气:“给我一块儿。” 夏知意将整包饼干递过去,席昶没有接,十根手指打游戏根本不够用。 夏知意举着饼干问:“你吃不吃?” “等会儿等会儿啊。”席昶头也不抬道。 夏知意没好气收回手:“等会儿我就吃光了。” 车身偶尔颠簸,夏知意慢吞吞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怕洒出来他特意放慢了动作,没想到车辆突然一个转弯,水瓶里的水倾斜而出泼湿了半边领口,夏知意被呛得咳嗽不止。 裴言川上车后就一直保持沉默,听见动静一言不发翻出纸巾递给他。 “谢谢。”夏知意边咳边接过纸巾,用纸巾擦拭着胸前被淋湿的短袖,湿漉漉的布料贴在胸口有些凉。 打游戏的席昶抽空看了一眼这边情况:“小心一点。” 又转头撇了一眼夏知意的包,道:“你带防晒霜了啊,借我用一点呗。” 夏知意将防晒霜递给他。 裴言川睨了他一眼,问:“什么都要,你自己怎么不带?” 席昶耸耸肩,无所谓道:“不想带。” 说完他又看了裴言川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 裴言川冷漠地不理他。 大巴车内开了空调,湿透了衣物紧紧贴着皮肤,再被冰凉的空调风一吹,饶是夏天也令人经不住打了个冷颤。 胳膊上迅速爬上一层鸡皮疙瘩,夏知意搓了搓手臂,捂住胸口以免再被冷风吹到。 忽然眼前一黑,一件浅灰条纹衬衫扔过来,拂面而来的还是熟悉的清冷香水味。 “穿上。” 裴言川今天里面穿的纯白短袖,外面套着一件敞开的衬衫,现在他把衬衫脱给了夏知意。 到了景区,夏知意先去公共卫生间换衣服,他将裴言川给他的那件衬衫贴身穿上,自己打湿的短袖收进背包里。 一行人原地解决完午饭,然后开始爬山。 他们计划爬景区最高那座山,夏知意整个暑假除了打工,其余时间几乎都宅在家里,运动量少得可怜,体力自然不可能有多好。 同学一个接一个从身边走过,还没爬到山腰,夏知意就累得不行,腿像灌了重铅,抬都抬不起来。 慢慢地被甩到队伍最后边,夏知意望了好几眼走在最前面的裴言川,那人自顾自走着根本没有回头看他,夏知意失望地收回视线,就在他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出现在视线里。 席昶弯着眼睛对他笑道:“要不要我带着你?会轻松一点。” 夏知意真的很累,甚至萌生了想转头下山放弃爬上去的冲动,闻言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便同意了。 还没抓住眼前的手,就听远处有人喊他。 “夏知意。”裴言川在很前面,此刻正下山向他走来,所有人都在往上爬,裴言川一个人逆行,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山路蜿蜒,下山速度不快,夏知意看着视线里的人慢慢靠近,直到裴言川抓起有些怔愣的人的手腕,嫌弃道:“慢死了。” 爬山旅途劳累,不少同学怨声载道,夏知意抓着裴言川的手腕,为了不拖累他,勉强艰难保持着同他并肩而行,后来实在体力不支,裴言川在前面拖着他走。 “歇会儿,歇会儿行不行啊?”夏知意有气无力嚷嚷。 裴言川被他扯得停住脚步,站在台阶上方回过头:“马上就要到山顶了。” 夏知意喘着气控诉道:“你十分钟之前就是这么说的。” 裴言川嘴角抬了抬:“这次是真的。” 这回裴言川果然没骗他,山顶云雾缭绕,林荫环绕,温度陡然下降十几度,凉爽不少。 山顶上住有一户人家,门口种着庄稼,可以看出生活的痕迹,不少同学觉得神奇,凑近仔细研究起来。 夏知意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小声嘀咕:“非要爬什么山,脚底板都走烂了。” 班长在山顶找了一处土壤松软的地方插上班旗,喊大家过去合影。 上山容易下山难,夏知意爬山的时候嚷着自己丢了半条命,下山剩下半条命也丢了。 下山后两条腿直打颤,他也不管地上脏,直接坐在台阶上,腿抖得像开了倍速。 本来后面还安排了聚餐唱K环节,爬完山见大家都累得趴下,班长说接下来的活动采取自愿原则。 “我实在走不动了。”夏知意坐在地上扯了扯身边人的裤腿,仰头道。 裴言川垂眼,伸手拨开他汗湿的额发,弯了弯唇角。 没有参加后续活动,团建完裴常青来接他俩回家,夏知意腿酸脚软,小腿肌肉疼回到家后疼得越来越厉害,蔫儿吧唧跟裴叔叔问过好就回家瘫床上。 夏知意前脚回家,裴言川后脚就拿瓶药酒跟了过来。 回家换上干净舒适的睡衣,夏知意正趴在床上吹空调,将睡未睡的模样。 裴言川坐到床边,握住了他的脚腕。 “嗯?”夏知意半梦半醒间哼了一声,睁眼看见身边的人,“你来干什么?” “给你按按,不然明天会疼。”裴言川拧开药酒瓶,红花油味儿飘了出来。 夏知意闻到药酒味的同时,小腿肚上已经被一只微热的手抹匀了药油,接着传来一阵猛烈直击灵魂的酸痛。 夏知意痛苦地长嗷一声,缩起腿侧躺到一边:“痛死我了,你别捏了,好痛。” “不是说脚都走烂了?”裴言川伸手去拉他的腿,“今天不按明天疼得不能走路。” “嘶。”夏知意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按,“你轻点。” 裴言川手劲不小,力道拿捏得刚好,除了最初有些疼,慢慢按下来紧张的肌肉果真松散不少。 刚刚疼得身上微微发汗,现下不疼了只剩舒服,按着按着夏知意脸上也莫名其妙热烫起来,两边脸颊换着面贴在冰冷的枕单上解热。 裴言川见他的反应奇怪,停下手上动作,轻声道:“放松。” 不知怎么手下的身体越绷越紧,听见他的话,不但没放松下来,反而绷得死紧。 夏知意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太煎熬了。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偏偏一动不敢动。 “好了……不用按了。”夏知意一出声才发觉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他有些紧张地拽紧了被角。 小腿上的手迟疑片刻才挪开,夏知意终于松下一口气。 裴言川看着他的模样欲言又止,喊他:“夏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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